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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内蒙
1958 年冬到 1960 年夏天,整个国家三年经济困难时期,我是在呼和浩特市度过的。有幸躲过了一场劫难,我衷心感谢内蒙人民。
1958 年,我 11 岁,读 6 年级,当时农村的分配政策是各尽所能、按劳分配。那时我家里只有我的母亲、姐姐、妹妹和一个弟弟,五口人没有一个劳动力,分粮时只分到一点点。母亲担心粮食不够吃,决定带我们去呼和浩特市去找父亲。现在看来母亲的决定十分英明。
父亲在 1952 年去呼市当了一名市政工人,主要是市政建设,就是盖楼修屋。我们在呼市城郊的桥靠村住了下来。虽说是城郊,可比我的家乡农村还落后。我看到他们的枕头和被子是灰色的,枕头是正方形的,穿的衣服也很灰暗。1959 年我考上了内蒙古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同年 9 月我们搬到了市政公司的家属宿舍,呼和浩特市回民区营坊道街五排31 号。在这里生活环境好多了。口外的人多了(当地人把张家口以东的人都叫口外人)。我们是从沿海过来的,算是真正的口外人了。这里的居民大都是建国初期支援内地建设的东部各省的工人,山西的、河北的、河南的、山东的居多,本地人倒没有多少。
1959 年我家每个月 183 斤的口粮。我是中学生 36 斤,父亲是建筑工人 46 斤,姐姐和母亲每个月 各27 斤,妹妹和两个弟弟一共 47 斤。这些粮不够吃。每月的月底就向粮站借下一个月的粮吃。借来借去亏空了整整一个月。这时粮站就给补上。当时全国的粮食已经很紧张了。我们老家的亲戚来信说他们没粮吃了。当时呼市的粮食还算比较宽松,我们仍能吃饱吃好。
随着全国粮食形势的不断恶化,我们这里也有些紧张了。一些不用粮票的小吃没有了。比如有一种小吃,把黄米蒸成糕,压成磨盘大小的圆饼,隔一层放上一层红豆馅,甜甜的。一层层叠起来有一尺多高,用刀子切开卖。起初买的人不是很多,属于正常消费。后来粮食慢慢紧张了,买的人越来越多,排起了长队。59 年底,这种小吃就再也没有卖过。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这样,我们和老家的生活仍有天壤之外。他们只有很少的粮食,红薯干、胡萝卜都不够吃,还要吃野菜,野草籽,棉花籽、榨草,很多人得了浮肿病,有些老年人病饿交加,最终死去。
呼市政府为了市民的生活想了好多办法。在秋季,粮站规定,每人每月用一斤粮票可以换 8 斤土豆,有时每人每月还供一斤黑豆,这些措施现在看来不算什么,可是在那时候,是给我们解决了很大很大的困难。我们还可以勉强吃饱。
我读书的师院附中,冬天教室里生炉子以后,同学们不约而同的从家里带来黑豆,用扫地收土的铁簸箕在炉子上炒豆子,为此竟排起了队。后来我们的体育课就只打太极拳了。
全国粮食形势越来越紧,市政府动员全体市民从不多的口粮中贡献一点,支援国家。这样母亲和姐姐的口粮从 27 斤降到 24 斤,我和父亲降了多少我记不清了。后来我听说乌兰夫同志让内蒙古人民收养了 3000 多上海孤儿,可能就是此时吧。
粮食少了,生活更加困难。我们也开始了自救。父母周日带我和妹妹去市郊,捡些菜农收割留下的菜叶。回来也就给我们包菜团子吃。有时可以捡落在地里的土豆。运气好每天能捡多半口袋。妈妈为了保证天天都有粮食吃,自制了一杆秤,每天按定量吃。一点也不能多。其余吃代食品。甜菜渣、麸皮,放在玉米面里蒸窝头吃。父亲上班每天要带一顿午饭。晚上回家和我们一起吃。父亲吃的馒头或窝头是不掺菜的,母亲认为我们全家要靠父亲一人养活,必须保证他吃饱吃好。但有几次父亲回来说他的干粮被偷了。母亲生气地骂几句。父亲说,都是一个班上的工人,我大概知道是谁吃的。吃就吃了吧,一个二十多岁的孩子,没有家庭照顾,赶上这样的年岁,太可怜了,以后我注意就是了。几十年后我深深懂得了邓小平说的“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正确。
尽管这样,我家当时在市民中生活还算不错的。因为我和父亲定量较高。我家最大的是三个女孩子,女孩子要比男孩子吃得少些。我父亲有个徒弟,保定青苑人,叫胡振富,粮食紧张以后,每月总要来我家两三次,来了父母留他吃饭,吃窝头或馒头是不掺菜的。我们几个孩子特别讨厌他。因为他吃了就等于夺走我们口中的粮食。父亲是个极善良的人。每每总说,这孩子到咱家就是为吃顿饱饭,你们就别闹了,咱们忍忍就过去了。
62 年初,国家召开了 七千人大会。党中央确定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动员城市居民回乡参加劳动。支援农业第一线。按当时的政策,58 年 1 月 1 日以后迁入呼市的非农业人口都在下放范围。我家也不例外。父亲是 52 年参加工作的工人,抗战时期入党的老党员,他是不在下放范围的。但他和母亲商量后决定向单位提出申请,带领我们全家回乡务农。
大约是 62 年 6 月份,毕业考试已经结束,等待升学考试。我们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是天津市静海人,在呼和浩特我们就算老乡。她对我说,你考中师吧,学费饭费都不用自己花钱。我想,在当时人们的思想比较落后,父母是不会把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留在千里之外的。我谢绝了老师的好意,和全家一起回到故乡河北沧州。
回到家后,我看到的是步履蹒跚的老人,瘦得皮包骨的孩子和灰头灰脸的青壮年劳动力。好在这时候已经解散了公共食堂。分了自留地。麦熟和大秋又获得了丰收,人们才从三年困难时期解脱出来。
在呼市生活的三年,改变了我的一生。在那里基本保障了我的生活,我得以读完了初中。而我故乡的同龄人都是在拾柴禾、捲野菜、打猪草中度过的。这三年我村只有我读完了初中。文革中,我做为贫下中农骨干,参加了县里组织的斗批改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之后因为有文化,被组织上选派到乡政府担任了妇联主任,后来转正成了一名国家干部,一直工作到退休。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感恩的心情也越来越强。我再次感谢你们,内蒙古人民。
捣江湖: 内蒙的粮食不是国家统一分配的吗?还是区域自筹。还有那个大锅饭问题,网上也是2波人掐来掐去。
捣江湖: 黄羊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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