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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剑翘。那时候的人会给女孩取这样的名字?不,她原名施谷兰,曾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施谷兰的父亲是施从滨,一个从年轻时候就效力清廷后又效力民国的老军官。1925年施从滨任山东省军务帮办兼第一军军长。奉系势力进入山东后,山东督办张宗昌对施从滨非常器重。虽然施从滨多次以年纪大为理由“请辞”,要求解甲归田、安度晚年,却始终没有得到张宗昌的应允。
1925年11月,突然举兵反奉的孙传芳一路挥师北上,势如破竹,先锋部队距离徐州不到200里地。正在徐州就任直鲁苏皖防御总司令的张宗昌,任命施从滨为前敌总指挥,南下御敌。本来,年近花甲的施从滨已再一次递过辞呈,张宗昌允诺,只要赶走孙传芳,他就保荐施从滨当安徽督办,因为安徽是施从滨的故乡。
从另一段故事中看到,施的先锋是洽巴耶夫的白俄兵,这一群在“十月革命”后失去家园的白匪,投靠张宗昌,成为一支地道的雇佣军。他们抓到孙军的俘虏,就残忍地虐杀。
一向以强悍著称的孙军被白俄雇佣军的暴行激怒了,开始反攻。一个团迂回后路,在固镇以南扒去铁轨,颠覆了施从滨乘坐的铁甲车,俘虏了施从滨极其随从,押往孙传芳所在地蚌埠。
有朋友劝孙传芳不要杀施,不如押送南京监禁。孙传芳不听,下令将施从滨以铁丝绑缚,在蚌埠火车站外枭首暴尸示众,三天三夜不许收尸,头颅挂在站前,还命人在白布上用红字写着“新任安徽督办施从滨之头”。极尽羞辱。
施从滨最疼爱的大女儿施谷兰,这时才20岁,得知父亲惨死的消息,悲愤交加,含泪写下了一首诗:
战地惊鸿传噩耗,闺门疑假复疑真;
背娘偷问归来使,叔叔潜移劫后身;
被俘牺牲无公理,暴尸枭首灭人情;
痛心谁识儿心苦,誓报父仇不顾身。
立誓要为父亲报仇。
不过,对于一个连学堂都没进过(只在家里读过私塾)的小脚女子,她怎么报仇呢?她先后寄望于两个男人——两个军人,希望能借助他们的力量为父报仇。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堂哥,从小因父亲早亡而由施从滨抚养长大的施中诚;另一个是她为了报父仇而下嫁的丈夫施靖公。可是两个人先后令她大失所望,因为他们都不肯为了报仇而失去大好的前程。
施谷兰失望之余先后跟他们绝交。她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离开了丈夫,一生都不肯再相见。她终于明白,别人是靠不住的,要报父仇,唯有亲力而为。她写下了一首小诗:
一再牺牲为父仇,
年年不报使人愁。
痴心愿望求人助,
结果仍需自出头。
这时已经到了1935年6月,眼看父亲去世就要十年了。施谷兰决定立刻开始她的复仇计划。她不愧为女中豪杰,做事果敢坚决,有条有理,且心思缜密。她从报纸上知道,孙传芳现在天津,于是她就到了天津。
她先去医院做手术,忍着别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放开了已经缠了二十多年的小脚,这样才能行动自如。
她再去悄悄地打探仇人的住址、汽车、行踪;她又去找来了一把手枪;这两件事都有着一定的巧合,似乎老天也在暗中相助。
她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她自己在行刺的时候被杀,或者被捕,孩子和母亲由谁赡养。她写下了遗嘱,并做了具体安排。
她跟也想替父报仇的大弟施则凡商量好,如果她行刺失败,报仇的重任就落在他身上;如果她行刺成功,老母亲就由他照管,孩子交由妹妹施纫兰抚养。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天,终于给她窥见了仇人的真面目。近距离的接触仍然让施谷兰彻夜失眠。她写下了一联五言对偶句:
翘首望明月,拔剑向青天。
随后,她蘸足墨,在“剑”和“翘”字下重重点了两个点。从此以后,施谷兰改名施剑翘。她把两个儿子大利和二利的名字分别改为“佥刃”和“羽尧”,两个孩子的名字合起来,正好是她的名字“剑翘”。
用什么机会接近这个住在天津英租界里面的仇人呢?在她祭奠去世十周年的父亲时,偶然得知孙传芳是东南城角居士林的居士,并任理事长。
她也入了林,做了居士,可以堂而皇之地跟孙传芳同堂听法师讲经。
她安顿了母亲;跟堂弟和则凡弟审视刺杀细节;他们印了传单,以张示其为父报仇的目的;定做了一件便于携带手枪和文件的大衣。
传单和大衣
1935年11月13日,是施从滨惨死十年零十一天,按农历算,是十年零一个月多一天。
那一天,施剑翘在确认孙传芳到了念经现场以后,专门回家去取了枪和传单回来,悄悄坐在后面。此时,她距离孙传芳还有一段距离。在那种安静的场合,如果她贸然起身,恐怕会被别人注目,影响后面的行动。
于是,她故意提高声音说:“后面的炉子烤得我太热了。”有一位张居士便对她说:“你不会到前一排去吗?”施剑翘答应了一声:“好”,上前一步,就到了孙传芳的右后方。
她默默地在大衣口袋里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她从小就摆弄过了父亲的手枪,只是她没杀过人。她在手稿中写道:(1963年施谷兰曾手写了一份《施谷兰手刃复仇经过》,这份手稿从未被公开刊发表过。)
“枪一出袋,我就照准孙传芳的右耳后打了一枪,他立刻倒在太师椅的右扶手上,我又向他的后脑和后背打了两枪,他的脑浆瞬时流了出来。
孙传芳当即气绝身亡。”
施剑翘见大仇得报,马上把传单如雪片一般撒在院子里,边撒边喊:“我是施剑翘,为父报仇,打死孙传芳,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任何人。你们可以带我去警察局自首。”她想,假若自己离开居士林去自首,很可能被说是企图逃跑,于是她等到警察来,让他们带她去警局。
在狱中的施剑翘
法庭上,施谷兰面对孙的家属的哭诉和孙旧部“请予严厉判处”的叫嚷,神色安详,泰然自若地诉说报仇经过。她站在法庭上说:“父亲如果战死在两军阵前,我不能拿孙传芳做仇人。他残杀俘虏,死后悬头,我才与他不共戴天。”她供诉历时长达两个多小时,听者无不动容。
经长达十个月的三级审理,判处施有期徒刑七年。进步舆论纷致同情。1936年4月13日《新天津报》刊登了她在狱中写的文章:《亲爱的同胞,赶快奋力兴起吧》。经社会各界和国民党元老冯玉祥、李烈钧、于右任等出面救援,1936年10月20日,施在度过了11个月的囚牢生活后,获特赦出狱。从此,一代巾帼侠女,名扬神州。
李根: 她老爹是狗肉将军张宗昌的部下啊,还纵容白匪雇佣军杀俘虏,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爹。就是作为大人物死得太惨,打破了大人物的底线,从而引发了其他大人物的同情。 ...
喜欢: 那段雇佣军杀俘虏的,不知真假。写侠女的文章都没引这段,我看见了,就给放这里了。好像这样就多补了一块拼图。
无论如何,这个女子不简单。看她的照片,让我想 ...
李根: 张宗昌用白俄打先锋这是广为所知的,那些兵痞能干出什么来,绝对是只多不少,尤其是在一直被俄国所贱视的中国。只是这个能不能算在她老爹的头上,尚可商榷。
侠 ...
喜欢: 你前面的回复,到最后我就没看懂:“杀张宗昌的时候他已经是个下野闲人,没人帮他说话。”——“他”是谁?“张宗昌”是“孙传芳”之误?
这个回复,到后面我又 ...
李根: 啊,大半夜的,把孙传芳和张宗昌写反了。改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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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意思是说,孙传芳杀了老施,首先坏了规矩,所以老施的女儿去报复,反而是维护 ...
喜欢: 你前面的回复,到最后我就没看懂:“杀张宗昌的时候他已经是个下野闲人,没人帮他说话。”——“他”是谁?“张宗昌”是“孙传芳”之误?
这个回复,到后面我又 ...
李根: 张宗昌用白俄打先锋这是广为所知的,那些兵痞能干出什么来,绝对是只多不少,尤其是在一直被俄国所贱视的中国。只是这个能不能算在她老爹的头上,尚可商榷。
侠 ...
李根: 她老爹是狗肉将军张宗昌的部下啊,还纵容白匪雇佣军杀俘虏,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爹。就是作为大人物死得太惨,打破了大人物的底线,从而引发了其他大人物的同情。 ...
河蚌: 发一篇阿忆的文章《北洋军阀的气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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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本是晚清军政词汇,源自袁世凯在天 ...
老兵帅客: 这个和北洋军阀的气量无关,要看到这帮人的构成和相互关系。
要想细说还是另开一贴吧,就到我的那个群组好了。 ...
喜欢: “旧中国对大人物的确是和谐有爱的,即便兵败了下野了失势了,一样不能乱来。”——那你是不是也把这句话改改?比如,
“旧中国对大人物的确是和谐有爱的,即便 ...
老兵帅客: 施剑翘此人比较有意思,她和陆承武一样,都是别人杀人他们来顶缸的主儿,后者对杀徐树铮一事极为低调,前者却极为高调,满世界宣传,唯恐别人不知。 ...
李根: 施剑翘动手之前,对于杀孙传芳这件事情的轻重大小,肯定是掂量得很清楚的。俺估计怎么善后都想好了,而且也能想得到这件事将来是credit,不是liability。[em:18: ...
老兵帅客: 不是她想的,而是别人安排好的,她只是如约演戏而已。
民国时期,特别是北洋时期,的几次凶杀以及复仇案,多数都是后面另有人做事,前面有人顶缸而已。 ...
李根: 还有这么劲爆的背景啊?!求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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