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关秋岚和她的学生黄帅

皇家骑警总监

文章来源于《新华社》

　　八月上旬的一天，北戴河一个工人疗养院的庭院里，绿荫蔽空，在二十三省、市、自治区班主任工作经验交流会的一个分组会上，大家都被一位年已半百的班主任的发言所吸引。她是北京市模范班主任关秋岚。她讲了多年班主任工作的经验，其中，讲到学校、党支部、教师和她自己怎样按照党的政策对待黄帅，怎样耐心教育黄帅认识“四人帮”利用的《一个小学生的来信和日记摘抄》（以下简称《小学生的来信》）在全国所起的破坏作用。
　　会议了，班主任们继续热烈议论，认为怎样对待受“四人帮”毒害的青少年，确实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粉碎“四人帮”后的第四个月，关老师所带的北京大学附属中学的一个班，由初三升入高一。同学们听说，另一个班的黄帅也要分配到这个班来，很不乐意。他们来找关老师，反对接收这个学生。
　　同学的要求，关老师早意料到了。关老师想过：这些年来，“四人帮”炮制《小学生的来信》事件，大批所谓“师道尊严”，学校遭殃，教师受罪，自己也挨了批。但黄帅当时只有十二岁呀，是被利用的。党的政策是教育她。作为人民教师，只有教好的责任，没有拒绝的理由。关老师把这个道理讲给同学们听，并庄重地说，能否正确对待黄帅，直接关系到对“四人帮”的斗争，嫌弃她是不对的。
　　开学后的好几个月，同学们怕沾边，连初中时跟黄帅很接近的几个同学，也有分开为好的想法。黄帅呢？学习、劳动都还不错，只是孤零零的，沉默寡言。有人骂她，她不还口；老师问她有什么想法，也很少答话。为了改变这种情况，关老师想：黄帅的“内伤”虽然与别的学生不同，要花更大的力气进行教育，但需要热情关怀则是一样的。要把爱与严结合起来。要向同学们讲清批判《小学生的来信》事件与正确对待黄帅之间的联系和区别。这首先要从说服团支部干部做起。
　　关老师是热情关怀黄帅的。
　　——一次，上政治课，关老师觉察到黄帅神情不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关老师走到旁边，听到有个同学在嘲讽黄帅：“蹦，让你蹦！蹦，让你蹦！”（跳得高跌得惨的意思）关老师当即教育这个同学说，对于黄帅的问题，有意见，可以提，可以开会分析，但不能讽刺谩骂。黄帅是我们的同学！
　　——一次，关老师告诫黄帅，要诚实地回答前来调查《小学生的来信》事件人员的询问。并向黄帅指出，彻底揭露“四人帮”炮制《小学生的来信》事件的真相和罪恶，也正是为了消除“四人帮”给你造成的压力。黄帅点点头表示照着老师的话去做。她也反映了一种情况，有的外调人员讥笑她，歧视她，她受不了。关老师说，这些同志是没有按党的政策办事。今后来外调，一定要让学校派人陪你。在关老师的教育下，黄帅诚实地为一些报刊提供了批判文章的事实材料。
　　——关老师留心黄帅的微小进步，当黄帅有了好的表现时，关老师不在班上表扬，而是先在团支部会上讲，让团干部先能接受。一般学生在干部的影响下，大家对黄帅的态度逐步有所改变。
　　——一九七七年寒假，班上团支部组织参观活动，关老师考虑社会上难免有人会为难黄帅，要团支部在参观过程中注意保护黄帅。这时，班上的同学已逐步改变了对黄帅的态度，照着关老师的嘱咐做了，黄帅感到了班集体的温暖。
　　关老师在政治上思想上对黄帅的要求是严格的。
　　——关老师在和黄帅最初的几次谈话里，就语重心长地告诉黄帅：“四人帮”利用了你，你是受害者。你不是说过，写日记时，并不知道“师道尊严”这个词；你不是也说过，你的《小学生的来信》发表时，你对《编者按》说的十二岁的小学生“提出了教育革命的一个大问题”，感到惊讶。你说，你当时连什么是教育革命都不懂，哪能提出大问题！可见开始时你对这些事情是不习惯的。可是别人一再向你灌输：“这是政治斗争的需要！”你接受了这种十分有害的说法，以后两年多，你受人吹捧，写文章，作报告，参加宴会。你的发言稿，不是有人加工，就是别人代写，内容都是适应“四人帮”需要的。对于这种种做法，你是从不习惯到习以为常了。你想想，你这几年的变化多危险呀！你受的“四人帮”的毒害不轻呀！
　　——一九七七年一月底，黄帅所写的一篇悼念周总理的短文，没有提到“四人帮”这个大祸害。老师知道后，觉得她的思想感情还没有转过来。她找黄帅谈话，要黄帅谈自己当时的思想活动。
　　这几次谈话，关老师总是着力于启发诱导，不用“一定”“必须”等命令式词句，既不逼迫，也不训斥。因为逼迫训斥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关老师觉察到，黄帅之所以不象别的同学那样恨“四人帮”，之所以对她父亲在她身上所起的坏作用辨认不清，一个重要原因，是她对“四人帮”炮制《小学生的来信》事件在全国所起的破坏作用，还没有认识。转变要有条件，一定要使黄帅认识到《小学生的来信》事件的严重危害。
　　——《解放军报》发表了王亚卓三位同志因为反对《小学生的来信》事件，被“四人帮”打成“反革命”，以至亲人被迫致死的报道，关老师看了，要黄帅认真地读，多想想。
　　——一天，关老师在小吃店碰到一个教师，当这个教师知道黄帅在北大附中上学，关老师又是北大附中的教师时，要关老师一定转告黄帅：她原先所在的中学，有两个教师在批判所谓“师道尊严”时被迫自杀，一个卧轨，一个跳井。她不忍再在这个中学呆下去，才转到小学教书。关老师回校后，原原本本告诉黄帅。黄帅双眉皱得很紧，一句话也没说。
　　——一九七七年五月，同学们到良乡一个工厂学工，第一批去的同学回来说，那里的一些老工人，对黄帅有不少议论，说她的《小学生的来信》毒害了不少孩子，以至成了“零蛋加流氓”，因此，特别气愤。第二批，该轮到关老师这个班。事先，学校给工厂领导打了招呼，要使黄帅在这次学工中受到教育。当师生们到达工厂，老工人致欢迎词，说“教不严，师之惰，师道尊严没有错，学生就是要尊敬老师，听从教导。”接着，特地为黄帅开了一次座谈会。在会上，老工人说，“黄帅，你谈谈吧！”黄帅说：“我一向爱学习，也守纪律，为什么把我说成小偷、流氓的总代表，我想不通。”一位老工人立即用低沉的语调反问一句：“黄帅，你想过没有，你的《小学生的来信》所起的作用。”这句话有千斤重，黄帅低下了头。老工人给她分析《小学生的来信》事件对教育事业、对青少年所起的破坏作用。黄帅在思想上受到了震动。
　　过了几天，有个爱胡闹的学生不服关老师的教育，竟然打了关老师，把眼镜都打落了。晚上，许多同学都来慰问。黄帅没有来。后来，关老师在黄帅的日记中看到了她不来的原因。她在日记中写道：“我亲眼看见了《小学生的来信》的流毒和影响，我也想来慰问你，我很难过，我没有脸见你。”关老师感到欣慰。黄帅的心是被打动了，但是还没有叩开她的心扉。
　　这时，又发生了一件事。一个同学悄悄地告诉关老师：有人传说，你包庇黄帅，黄帅有了“避风港”。这句话勾起了关老师的许多联想。她想：“怎么？是我包庇了黄帅，是我不按党的政策办事？不是。我挨过所谓‘师道尊严’的批判，我在林彪、‘四人帮’横行时受过苦。我和黄帅以及她的家庭，毫无瓜葛。包庇从何而来？一次，黄帅的母亲来参加家长会，问到黄帅的表现，我明确地回答说，黄帅在校表现是好的，我就是对你们家长有意见。这能说包庇吗？教育黄帅，是执行党的政策，这不只是为黄帅一个人，是为了拨乱反正。我难道能畏惧人言，改变态度吗？”
　　关老师坚信自己的做法是对的，继续努力，终于打开了黄帅的心扉。
　　一九七八年六月，关老师带学生下乡学农。一天，有个同学告诉关老师：“几年前的今天，正是黄帅‘红’的时候，也正下乡学农。当时，为了祝贺黄帅生日，还特为黄帅弄点好的吃哩！”忽地关老师的脑子里闪了一闪，觉得这是一个教育黄帅的机会，机不可失。
　　下午，关老师把黄帅叫到自己房间，端详了一会，慈祥地说：“黄帅，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向你祝贺，……”黄帅初而一惊，惊讶关老师怎么知道她的生日，继而感激关老师对她的祝贺。关老师接着说：“你十七周岁了。你要想想，十七年是怎样走过来的，今后准备怎样走？”声调是那么亲切，和善，可语言的分量很重，很重。黄帅立时哭了，哭得非常伤心，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让她哭吧，关老师静静地等着。黄帅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关老师，现在我真正认识到《小学生的来信》的发表，是‘四人帮’篡党夺权阴谋的一个组成部分。‘四人帮’利用了我，迫害了全国的老师，毒害了全国的学生，我希望全国受‘四人帮’毒害的后进同学都得到进步。我痛恨‘四人帮’。希望老师转告学校党支部，我要和大家一起批判《小学生的来信》。”黄帅又谈了自己思想认识变化过程。她说：粉碎“四人帮”的消息传来时，她也跟同学们一样，为党中央除了坏人而高兴，到天安门游行。回来后，有人对她说：“我和你都是（“四人帮”）‘线上’的人。”她当时还意识不到，心想：“我怎么是‘线上’的人”。不久，批判“四人帮”的大字报贴满学校，触及了她。开始时她感到委屈，也写大字报答辩，继而沉默。一年多来在学校党支部、教师的教育下，她逐步认识到华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粉碎了“四人帮”，“是把我从‘四人帮’的魔爪里解救出来”，认识到《小学生的来信》事件对全国破坏作用的严重性，等等。关老师听了高兴地说：你有这样的认识，是接受党的教育的结果。你要在政治上继续辨明是非。
　　可是，学农回来以后，黄帅思想上有了反复。反复是有原因的，关老师是知道的。
　　一天，关老师望着黄帅呆滞的眼神，问她有什么想不通。
　　黄帅告诉关老师：“说实话，我还是有些想不通。我父亲有他的严重错误，我自己也有应该负的责任。而那些当年树我、捧我的人物就不分担责任吗？这个时期来，我痛苦极了。我经常晚上不能闭眼入睡，一闭眼就‘过电影’，一幅当年哄我、吹我、捧我的图景重现：‘黄帅，我们支持你！’‘黄帅，我要我的孩子向你学习！’等等。我只能困极了的时候睁着眼睡。”关老师依旧耐心地开导她：“你自己的问题，同你家长的问题不一样，不要混在一起。‘四人帮’倒了，那些当年树你捧你的人物，有的不是下来了吗？有的把责任推给人家，可人民心中明白。在你，要正确地对待自己，吸取教训，提高认识。”关老师还再一次叮咛要她保护眼睛。
　　对黄帅的问题，学校党支部的态度是明朗的，认为黄帅有应该负的责任，而学校也有应该负的责任，而且比黄帅重。因为在粉碎“四人帮”前的两年多，黄帅是在北大附中上学的，学校怎能没有责任？只有这样看，才能使黄帅心服，教育好黄帅。因此，学校党支部支持关老师对黄帅所进行的教育。
　　经过开导和教育，黄帅的思想又稳定下来，学习刻苦，劳动在先，关心集体，表现得不错。她对关老师说，“对‘四人帮’这四个大祸害，我是由心里恨他们。过去，父亲在政治上引我走上歧途，也造成了我很多痛苦。我感谢老师、同学拉我，救我。我只有十八岁，今后的道路还很长呢！我一定继续照着老师的话去做，补救我所犯的过失”。
　　两年高中很快就要结束了，黄帅的学习成绩不错。黄帅对毕业后的问题是怎样想的呢？关老师要黄帅谈谈。黄帅说：“关老师，我不敢想。我知道，不会不让我报考大学，但是不会录取”。关老师说：“不对，我们不会象‘四人帮’那样对待一个同学。只要你考的成绩好，是会录取的。”黄帅满怀希望地问：“真的吗？”关老师明确地回答：“当然是真的，我们都要相信党的政策。但你对你的问题，应当有进一步的认识。”
　　在这次谈话之后，有人说，不要说得这样肯定，不录取也是“应当的”。可关老师不这样看，她认为受“四人帮”毒害的青少年，在政治上有了基本的转变，就是进步。要实事求是。如果因为《小学生的来信》事件，黄帅可录取而不录取，这不是党的政策。录取与否，不只是对黄帅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正确执行党的政策问题。
　　在将要离开北戴河的时候，关老师接到学校老师的来信，说关老师带的班高考成绩很好，黄帅考的理科成绩总分为三百二十二点五分，过了录取线。
　　在这篇通讯发表的时候，记者获悉：黄帅已经被北京工业大学录取了。　　本报记者

皇家骑警总监

刚才同学转给我的，读过后想起来，我当年就是从这篇文章，才第一次知道了这位后来成为我班主任的关老师。

转贴这篇当年的文章，就是帮老同志回忆一下过去，年轻同志了解一下过去.

关中农民

皇家骑警总监 发表于 2017-12-14 09:44
刚才同学转给我的，读过后想起来，我当年就是从这篇文章，才第一次知道了这位后来成为我班主任的关老师。

...

裹在滚滚的历史洪流中，个人太渺茫了，黄帅她爸的投机取巧，毁了自己和孩子。当年是政治投机，因为当时的环境是政治挂帅，政治最大。现在是经济投机，类似于黄帅已经她爸的人还少吗？个个得利，沾沾自喜，不过都是历史的重复而已

皇家骑警总监

关中农民 发表于 2017-12-14 10:31
裹在滚滚的历史洪流中，个人太渺茫了，黄帅她爸的投机取巧，毁了自己和孩子。当年是政治投机，因为当时的 ...

历史总是在翻着花样的重复，要不我们学习历史就没有意义啦

无非就是前人吃的是白馒头，你吃的那个上面多了个枣儿。

蓦然回首

这个关老师真是不错

皇家骑警总监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7-12-14 16:59
这个关老师真是不错

关老师已经走了，骨灰也已经撒入了大海......

宁娜

这是一位好老师。

七月群山

黄帅的父亲是怎么回事呢？

东海后学

关中农民 发表于 2017-12-14 10:31
裹在滚滚的历史洪流中，个人太渺茫了，黄帅她爸的投机取巧，毁了自己和孩子。当年是政治投机，因为当时的 ...

【历史给我们的教训就是人类从不吸取历史教训。】

不是我说的额，

dashanji

皇家骑警总监 发表于 2017-12-14 12:40
历史总是在翻着花样的重复，要不我们学习历史就没有意义啦

无非就是前人吃的是白馒头，你吃的那个上面多 ...

枣糕!no no no,这叫步步登高

雷达

好老师！

中关村88楼

皇家骑警总监 发表于 2017-12-14 23:30
关老师已经走了，骨灰也已经撒入了大海......

至今还怀念关老师的大嗓门。

leekai

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