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记2018：上海篇（一）

晨枫

又到回上海看老妈的时候了。今年比平常晚一点，因为77级入学40周年，老同学要搞聚会，就凑到一起了。聚会在西安，已经另外写过一段了。聚会完了从北京返回。行程是上海-西安-北京。正着走，反着走，反正都要拖着行李走，差不多，但先到上海，时间上好安排一点。也想过从西安回上海再回加拿大，但回到上海再呆个一两天又上路，还不如“一直在路上”。北京有10年没去过了，顺路再看看吧。最主要的是，从来没有去过国博和美术馆，当年都不对外开放，或者没机会，想去看看。

温哥华到浦东的飞机改时间了，提前了一小时起飞。还好先前订票的时候留足了转机时间。这也是多年“血的教训”的结果。国内出发经常晚点，北美这一头的转机必须留有机动时间，否则会很狼狈。北美倒是较少晚点，但挡不住天气因素啊，碰上个大风、下雪，也要晚点。还是宽裕一点好。

加航到浦东的飞机照例是波音787-9，比平常提前一小时起飞，但提前两小时到达，好快。这次航线有点特别。过阿拉斯加后，直下堪察加半岛，从半岛顶尖穿出来，直下北海道，然后纵穿日本，从九州和冲绳之间右转，正对上海飞过去。很少这样飞。平时是过堪察加而不入，然后快到雅库茨克了才转向哈尔滨，有时在北朝鲜附近还要再绕道西行，从内蒙古那一头再直下北京，然后上海。可能是和朝鲜半岛这几年的紧张局势有关。回程则是从日本走，然后转向阿拉斯加。

浦东机场出新花样了。所有海外入境旅客都要采集指纹。有点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问题是机器老出毛病，读不出来。试了几次，换了几台机器，都这样。只好排队人工做，慢得恐怖。平常顶多十几二十分钟就过关了，这次一个多小时才出关。希望下次没有这么背。

海关的地方也用栏杆把人流像牛群羊群一样导流了。有人值守，手指一指，就要到旁边过X光，开包检查，大概在抓水货。轻装简出的一般直接放行。

总算出了航站。上海依旧，灰突突的。后来几天出了太阳，但太阳也有点惨淡。天空是银色的，有点蓝的意思，但不是清澈的蓝。

到家了，除了陪老妈说说话，出门逛逛街，走亲访友，就是看电视、接地气了。买来一堆酸梅汤、牛肉干什么的，吃吃零食，看看电视，挺腐败的。

据说近来对工伤界定很有争议。电视上有一个女子在工作场合上办公室外公共区域的卫生间，受到性侵未遂，身心受到伤害。公司要求作为工伤处理，被人社局拒绝。官司打到最高法院，还不知道结果。这其实不能作为工伤，只是刑事案件。要起诉的话，应该把公司没能提供安全工作环境作为理由，但公司推到工伤，那是推卸责任。另一个案件是老师在家批改作业猝死，是否应该作为工伤死亡？可能也不能算，但还没有断案。

电视剧里抗日神剧和谍战神剧明显少了，家长里短的现代剧多了，但有偶像神剧的倾向。帅男美女扎堆，荒唐离奇常态化，很多都是生编乱造的，各种不可思议的巧合。怎么现代人都不会正常生活了？生活里的戏剧还少吗？近年的现代剧里，很少超过《我的前半生》的；在文革忆旧剧里，也没有超过《我的二哥二嫂》的，尽管这些都远非完美。哪天我把牛老婆的事迹编一个电视剧，那才叫源于生活呢，又可以骗几个油条钱了。不过现在买油条是越来越难了，油烟太大，有碍观瞻，都被关了。

商店依旧分为三六九等，但中高档商品价格明显增高，甚至高于国外同类商品价格，包括市郊的肯定是面向老百姓而不是赚旅游者钱的购物中心。这不是拿进口产品在比较，而是比较国内品牌与国外同等品牌。即使大卖场里卖的服装，也动辄过千。折算就是200加元以上。高级是没有底的，在加拿大，200加元太大牌的买不到，但Tip Top买一套能穿了上街的西装还是做得到的。可能穿到哈里王子与梅根的婚礼上有点寒碜，但上个教堂、下个厅堂还是不会被乱棒打出来的。商店里还有很多精美的瓷器，款式和质量绝对可以与Mikasa媲美，价格也绝对和Mikasa媲美。也可能北上广大数字的事情太多了，人们已经麻木了？也可能这些标价都是骗人的，什么都可以讲价？我反正不买，就没问。

说到品牌，很多听也没有听到过的国内品牌的款式和质量都很不错，有可能是从做出口服装开始的。现在与国际品牌脱钩了，做内销，或者做国际连锁的代工了。很多国际品牌其实已经空洞了，既没有自己的设计，也没有自己的制造，有的只是采购和销售。会有一天中国品牌甩掉国际拐杖，直接点破：“yy就是xx，买yy吧”。那一天国际品牌怎么办呢？不过这还得有中国设计做底气。

不过中国市场似乎在转型。面向中低收入的还在，但面向高收入的市场在迅速扩大，尤其是国产高端品牌。国产的Sussi女装、云南后谷咖啡什么的，还有地铁里看到的广告上的怡和变频速暖高档马桶，都是以前没有的国产品牌。对了，我知道变频是调速电机用的，马桶要变频干什么？过去都是高档的出口，低档的自用。以后会不会像日本一样，高端、新潮的首先自用，成熟化后再推向出口市场？中国的中低收入人口还是多，但毕竟人口基数大，高端消费的群体在比例上低，但绝对数量已经超过临界规模。他们有钱有闲，喜欢尝鲜。过去尝外国的，现在更讲究地气，尝土生的。这样的高利润行业可以自我再生循环而成为增长点了，出口的反而是薄利多销的东西。

其实在外国也一样，真正高大上的人是不用名牌的，低调奢华有内涵才是正道。有一个小众的瑞士手表还特意把商标去掉，看不懂的人都不知道是谁家的，但那本来就不是给他们看的嘛。只有追求高大上但又不懂高大上为何物的人，才特别讲究追名牌。这就和炒股一样，真炒家是炒潜力股，只有想炒股但又不懂股的人才会追蓝筹股。追求品位是需要想象力的，而追名牌是最没有想象力的。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到中百一店买东西了。这几十年来，上海人好像都不到那里买东西，中百一店是留给外地人或者旅游者的。但好歹这里曾经真是“第一”的百货商店，全中国零售业的旗舰店呢。前一段在大修，现在重开了。反正每年回来，都会到南京路看看。什么都不买，就是看看，沾点地气、人气。路过就进去看看。中百一店装修自然是没说的，有意思的是服装部分可是国货驱赶洋货了，只有香水手表运动服装那里还是洋品牌居多。

店家生意好像和几年前没有多大差别，美中贸易冲突在街上是感受不到的。在北美也感受不到。不过这钢铝关税一加，估计汽车、铝窗这些立马就得涨价。但这是在北美，中国还是感受不到。希望能感受到的是牛肉价格降低一点，太贵了！

不过去的也不都是高大上的地方，那些地方只是看看，又不买东西，多去了浪费时间不是。新北站那里的环龙是电子、照相器材的大卖场，去买一点相机上的存储卡、附件什么的。那里还是大卖场的气氛，乱哄哄的。很多年轻人在这里打拼，在梦想。人人年纪轻轻就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你是来只是看看，还是有点诚意的。多花一秒钟都不会。然后继续在手机上点点戳戳，或者在手机上高谈阔论谈生意。最不济也是互相打情骂俏解闷。

但这里真是像变魔术的地方，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没有的。想给望远镜买一个背带，广东小妹给找出来一大堆，但都不是我喜欢的。随口问一句，有没有皮质的，“有啊，你等着”。然后人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在店里等吧，一面听着身后几个老人在谈二手换新的事情，都是口气很大的样子，但对照相和器材又不真懂。不插嘴，只是自顾自东看看西看看。不知不觉，女孩又冒出来了，手里举着一根皮质的背带，价钱也公道。还说什么呢？买吧。

说到照相，上海（估计各地都一样）的大炮党以退休老人为主。有可能大老爷们追品牌衣服太丢分，就抬出大炮了。看到公园里的那些大炮党，根本不是拍照的样子，但那些器材都是动辄几万人民币的，很可能一个三脚架上就堆着价值10万的器材。在干什么呢？在公园树下一字排开，旁边是沙滩椅、野炊布、保温杯一字排开，据说在等着打鸟呢。上海公园能打什么鸟！这些老家伙们倒是不低头刷手机，而是互相聊天，大概在互相攀比呢。在熊、梅花鹿、白头鹰都要到动物园去看的上海市中心，玩野生动物摄影不是和玩农家乐一样搞笑吗？

jellobean

哪天我把牛老婆的事迹编一个电视剧，那才叫源于生活呢，又可以骗几个油条钱了。

墙裂支持！到时我也去蹭油条糍饭

松叶牡丹

77级入学又是一位叔

锦候

晨大视察西安了？等着看晨大怎么说西安！
“人人年纪轻轻就老奸巨猾“晨大总结的太好了，我在国内的感觉就是这样，但是没晨大总结的好。

平沙落雁

现在的上海人还凌晨三四点钟爬起来去买菜吗？

晨枫

锦候 发表于 2018-6-13 12:27
晨大视察西安了？等着看晨大怎么说西安！
“人人年纪轻轻就老奸巨猾“晨大总结的太好了，我在国内的感觉就 ...

西安部分不是贴过相逢是首歌了嘛

晨枫

平沙落雁 发表于 2018-6-13 12:31
现在的上海人还凌晨三四点钟爬起来去买菜吗？

早就没有了。三四点钟菜场也不开啊。

燕庐敕

jellobean 发表于 2018-6-14 01:54
墙裂支持！到时我也去蹭油条糍饭

同去同去

ccqi

晨枫 发表于 2018-6-14 05:31
早就没有了。三四点钟菜场也不开啊。

34点钟开的是批发市场

平沙落雁

晨枫 发表于 2018-6-14 05:31
早就没有了。三四点钟菜场也不开啊。

过去上海小菜场三四点开门，八点收摊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不知道解放前是不是也这样？

晨大回国还逛商店，我就成天坐家里守株待兔-----等着收快件，逛商店多累呀，而且东西都死贵，吃饭都是事先在点评网上选好再去的~

上海的几家老字号还行么？新雅，洁尔净，红房子，天鹅阁，王家沙。。。

伯威

火车站电子大卖场好多年没去了，现在都改网购了。不过确实方便便宜，只要你识货。
火车站还有好几个眼镜大卖场，好多年了，斯基有兴趣可以去视察一下。好像大家拿配镜都是保险出钱吧？没这个需求。

冰雪迎梅

接地气的购物现在都是网购，谁还逛商店超市啊。生鲜食品直接送到小区的邮件柜快递柜，带冷藏功能的啊。我上海同学的生活啊。北京，直接送家里的。超市3公里内免费送家，国内很火遍地开花。

晨枫

平沙落雁 发表于 2018-6-13 19:10
过去上海小菜场三四点开门，八点收摊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不知道解放前是不是也这样？

晨大回国 ...

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但文革中买菜难，5、6点过后就没得可买了，所以越弄越早。春节前买年货排队2点就要去了。

我回国逛商店基本不买东西，主要是看看行情，接接地气。收快件在我到上海之前都已经到了，到了上海开包就成。

新雅我很喜欢，但据上海人说，这已经只能算中档的了。我心说，你们让开，我来！洁尔净不知道这家，在哪里？红房子不行了，搬到淮海路原来儿童商店的地方，把魂也搬掉了。天鹅阁没有了，很可惜。王家沙还在，每年到糕团、肉月饼的季节生意兴隆。乔家栅也在，简直惨不忍睹。

晨枫

伯威 发表于 2018-6-13 19:59
火车站电子大卖场好多年没去了，现在都改网购了。不过确实方便便宜，只要你识货。
火车站还有好几个眼镜大 ...

眼睛大卖场我没有去，这东西现配吗？等一个星期什么的我没有这个时间啊。

加拿大这边，我们都有保险可以报销，但我们是幸运的，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自己花钱配眼镜还是挺贵的。家里小孩多的话，真是负担呢。

晨枫

冰雪迎梅 发表于 2018-6-13 21:21
接地气的购物现在都是网购，谁还逛商店超市啊。生鲜食品直接送到小区的邮件柜快递柜，带冷藏功能的啊。我上 ...

那都是本地人才行，知道要什么。我说的接地气就是看看都有些什么，免得要什么都不知道。

平沙落雁

晨枫 发表于 2018-6-14 11:32
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但文革中买菜难，5、6点过后就没得可买了，所以越弄越早。春节前买年货排队2点就 ...

sorry,应该是洁而精，在雁荡路

晨枫

平沙落雁 发表于 2018-6-13 21:37
sorry,应该是洁而精，在雁荡路

雁荡路小吃多啊，这个洁而精不熟

糊里糊涂

平沙落雁 发表于 2018-6-14 09:10
过去上海小菜场三四点开门，八点收摊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不知道解放前是不是也这样？

晨大回国 ...

其他不知道，王家沙难吃得要死。

不过各人口味不同，我是江浙沪饮食黑。

伯威

晨枫 发表于 2018-6-14 11:34
眼睛大卖场我没有去，这东西现配吗？等一个星期什么的我没有这个时间啊。

加拿大这边，我们都有保险可以 ...

一般度数的镜片都有现成的，有散光的度数往往要定制等一周。想只跑一趟的话，可以考虑先把镜片镜架数据都定好提前发给老板娘，然后到时候去取就可以了。或者去一次选好了让老板走快递发货。
大卖场的价格只有品牌眼镜店的几分之一，便宜是硬道理。

晨枫

伯威 发表于 2018-6-13 22:21
一般度数的镜片都有现成的，有散光的度数往往要定制等一周。想只跑一趟的话，可以考虑先把镜片镜架数据都 ...

我是双光，可能不行了。你说便宜，有多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