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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朝阳寺游记

热度 10已有 892 次阅读2013-6-12 16:14 |个人分类:家乡事

           我常游朝阳寺,昨天一早又游,见寺中新立石碑一方,记述朝阳寺始末,拍摄如下。碑文中所记张仕进,为我的高祖。各位请看照片,有时间有兴趣的可以看我前年所写游记。对不起,费你的神了。

                                                                                        朝阳寺游记

      早在少年时代,就听过朝阳寺之名,想像中,那寺朝着东方,象朝阳饼一样沐着朝阳,金光灿烂。

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跟叔父到张家湾上坟,艰难地读那些文言墓碑,其中有高祖张仕进墓志,也有李维述为张仕进父亲撰写的墓志,而后叔父张毓吉解释,他说张仕进与李维述是拜把弟兄,结拜的地点在朝阳寺,到了同治年间,张仕进和李维述都当了将军,朝阳寺就成了张氏的家庙。问叔父朝阳寺何在,回答说就与张家湾一岭之隔,向东面翻过小山,有村曰朝阳寺,村以寺名。又问寺还在吗,回答说还在。

渐近中年,在州志办工作,有机会读本地志乘,见所有清代及民国楚雄方志中,都有朝阳寺的记载,但十分简略,记载稍详的是《康熙楚雄府志》,说朝阳寺始建于康熙十年,知县吕崇简建

这是官府建的寺庙,虽非绝无仅有,却也不可多得。查找知县吕崇简资料,知道他于康熙九年,在定边县(今南涧县)任上,扩建县署,并建土地祠,康熙十年,又在文庙里建圣殿五间。同年调任楚雄知县,他又建了朝阳寺。由这些记载看,吕崇简是一个喜爱建设的官员,并推断朝阳寺之建,似无特别意义,而是吕知县的爱好的产物之一。

把朝阳寺之始建,视为吕知县的爱好产物,这听起来似乎有些轻慢,其实,这寺庙还真有些不可小看,远的不知道,就说民国期间及共和国之初,朝阳寺里所塑十八罗汉,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据说在省内也不多见;周边几十村的农民,以及鹿城居民,常到寺里烧香拜佛,每逢农历二月初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必在寺里举办观音会,十分闹热,只是到了文革,塑像被本村的小学生们当作“四旧”给砸了。

我曾听张家湾几个村民讲,他们当年在朝阳寺小学读书时,是怎样在老师的带领下,砸碎那些塑像的。他们说,虽然害怕,但是人多了,也就七手八脚、稀里花啦地砸开了,如今想来,那些佛像塑得相当好,现在是塑不出来了。

虽然塑像荡然无存,但庙宇还在,于是改革开放以后,楚雄市文化局多次到朝阳寺,与村民商量并开展恢复工作,恢复得如何?有人想亲自去看个究竟。此人就是叔父张毓吉。那是本世纪开头一年,叔父是带着瘦弱的病躯去的。他叫了我一同前往,我因而得以首次一睹朝阳寺的尊容。

那是一个夏末秋初的下午,大约三点来钟,阳光眩目,我们下了汽车,仰见村子北边山坡上,一寺坐西向东,寺门立于高台之上,寺前三株高大的黄连茶树浓阴蔽日,覆盖在寺门之上,人才走上寺门前的高台,立即感到暑气全消。两个闻讯赶来的农民,一面和叔父打招呼,一面开了庙门。进了寺,一个院落,几株古柏,对面的大殿立在一个很高的台基上,里面菩萨还没塑造,于是我们在厢房前坐了吃茶。两个农民,五六十岁,本村的,派来管寺。他们向叔父汇报文化局几年来修复该寺的情况,说来说去还是钱少的问题。叔父笑说,也只能慢慢来,然后给了他们一百元的“功德”。我见状,也给了五十元,心想,看来这朝阳寺要恢复,也仍然遥遥无期。

叔父从来健谈,虽然那时是带着癌症的病躯,却仍然讲了不少话。在那样一个寂静而略有些凄清的环境里听叔父讲话,我的心境也有些暗然,眼光越过那些黄连茶叶子,极目青碧的天空,心里自问:叔父还能看到朝阳寺恢复的一天吗?但愿能,但是看来不容易啊。

叔父有一种洞察人心的本领,大概他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以后你有机会就到这里看看。我觉得我理解他的深意,回答:一定!

第二年秋天,叔父去世了,葬在张家湾祖茔。

过了几年的一个春夏之交,我独自到朝阳寺。那是步行,从城里到张家湾,再走到朝阳寺村。在村北找到那三株高大的黄连茶后,发觉寺门关着,上了锁。虽然只能在寺外坐着吸烟,但看到门外两侧已然各塑一尊金刚,知道恢复略有进展,心里舒坦了些。我想,当我到张家湾上坟时,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叔父。

近几年来,楚雄城迅速扩大,从前离老城四五里远的张家湾,已经近在城边了,村民也早已“农转非”。从卫星地图上看,安楚公路沿朝阳寺村而过,而朝阳寺三个字,也在地图上分明可见。我想,我应该再到朝阳寺走走了。

今年五月十七日一早,我带了相机,打算先到哨湾,拍几张农民栽秧的照片,然后向北,越过龙川江、铁路、安楚公路,到朝阳寺。我觉得这样一种绕道而行的路线会增加一些旅途的新鲜感,然而事实并非如我想像的那么美妙,这有许多因素,首先是天不太晴,拍摄的照片没有生气。你看我在河边拍张三月瓜的照片,蹲在一旁等待太阳钻出云彩,等了好长时间,而拍龙川江时,左右等不到阳光,画面灰蒙蒙,很没劲。是有些农民在水田里栽秧,但没有阳光,那画面就不会出彩,所以我干脆不拍。

朋友,你说我在这里老讲阳光阳光,何意?这就暗含着朝阳寺那个名取得妙啊。文章开头我就说了,孩提时听到朝阳寺之名,想到的是阳光灿烂,那是真的,不是为写文章故意说事。而我到哨湾拍照没有阳光也是真的,那情景更让我佩服为朝阳寺取名者的情趣,跟那种人相处一定会让人快乐。

从哨湾到朝阳寺,要淌过龙川江,越过铁路和封闭的安楚公路,然而没有桥,怎样过河呢?这好办,铁路总是要越河而过的嘛。于是向东走,找到铁路,西行,从铁路桥上过了河,这不就过了两道障碍了,然后再找到安楚公路下的穿行孔道,钻过去,这不就把三道障碍抛在身后啦。这样叙述,读者可能觉得无聊,其实我就是要以此告诉读者,我退休十多年来,渐渐练就了这点功力,能把无聊化有聊。你不知道,我在越过那三道障碍时,那些观察、寻找、判断是多么有趣味,而人生美好的生活,就是由一个个小小的趣味串联而成的。

再说,在越过三道障碍时,太阳也从云层里钻出来了,它把一个鲜明的原野送给你,让你乐上加乐。

还有,在高高的铁路基上,我看到对面山岭腰间,一座金色的建筑隐现在林木中,猜想那应当就是朝阳寺了,噫,今非昔比,翻新啦?

穿行菜地,在劳作农民的目光中爬上山坡,进入村子,不问路,向北走,又看到久违的三株黄连茶了。

寺门仍是老格局,但大门洞开,人出人进。我舍不得一下子就进去,而是把几株老树和寺门,连连拍了好些张照片。三株黄连茶,树身要两人合抱,你猜它们几岁了?我想,康熙十年建寺,树应该在那时栽的,算下来至少三百四十岁,这是什么概念?它长于美利坚将近一百岁呢。朋友你说,光就这三株树,朝阳寺也有受人敬爱的资格,不是吗?

站在寺门往里看,花木繁阴,香烟缭绕,许多妇女,烧香磕头,忙得不亦乐乎。我看中一株紫薇,阳光正好穿过上面的黄连茶树叶,照在紫薇虬龙般的树身上,卡擦,拍了一张。也几乎在同时,感觉厢房那边射来一道目光。转睛一看,一张课桌后坐着三个中老年农民,目光齐排打量着我,旁边是一个红纸牌,大书挂功德处四字。我向他们走去,到了桌边,笑说,恢复得不错啊。三人中一位年长的也笑说,是啊,现在要翻盖大门。我见一位年纪稍轻的,拿支笔在等我回应,就从裤包里掏出钱,一数,六十元,心想是个吉利数,就递过去。握笔者说,要是捐一百元,可以刻名。我说就这个数,他只好问了我的姓名,登记了。在问我姓名时,我对他们说,我祖上是张家湾的,我是兆字辈。他们一听,眼都亮了,一齐“哦”了一声。我感觉他们知道朝阳寺与张家湾张氏的关系,心里一喜。接着年长的那位问我与张毓吉什么关系,我说是我耶耶(我们楚雄人叫叔叔为耶耶),他们听了,有些兴奋,但没说什么,看得出他们知道我叔父逝世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而后,他们向我介绍了近年恢复的情况,又说,大殿后有棵桂树,市文馆所的人来评价过,说是明朝种的,建议我去看看。我听后,转身从大殿旁,登上台阶,去找桂树。

那桂树的确古老,一个根上,分出七八支干,每支直径约一尺,高两三丈,枝叶扶疏,我横竖拍了几张,然后站在一旁欣赏,心想,明代种的,未必吧,寺建于康熙十年,树多半应在那时栽种,与门外的黄连茶同时。文管所的人知道寺建于何时吗?

有趣的是,与桂树对称之处,一株梅树也极高大繁茂,看样子也有百年以年树龄,于是又拍照。这照片,将要在网上传到美国,给一位梅兰芳的后人看。我当时觉得这梅树长在这里,是一种因缘所致,窃喜。

桂树与梅树之后是一片花草,花草之后又一高台,上建殿宇,金黄琉璃瓦,我想那就是先前在铁路上遥见之殿,是新建的,又见其中所塑之像不甚佳,就不想前往观看,反而沿阶而下,到了前院,见烧香的妇女更多了,于是出了寺门,坐在黄连茶树下吸烟。一位管寺的农民出来,叫我去吃茶,我谢绝了,问我是否文管所的,我说不是,他折进庙里。我想,大概是他们看我进寺一不烧香二不拜佛,只照像,这也许是他们心目中文管所干部的形象吧,啊哈,我一个退休老倌,形像升级啦,也好玩。

离开寺,顺路进村,一群老人孩子在路旁闲坐,我上前跟他们聊天,由此知道该村目前有九十余户人家,并于前两年“农转非”了。我说,这么说来,这朝阳寺过两年就成了城中寺,那时就更热闹了。他们笑笑。

离开村子,沿水泥路走,从安楚公路下一个洞子钻到另一面,见有村落,问一位农妇这叫什么村,回答是朝阳寺。啊哈,原来朝阳寺一个村落被安楚公路从中劈开,一分为二,这安楚公路的设计者们霸气十足嘛,我这样说,那农妇笑着干活去了。

回到家,偶翻乡耆徐学森的书《威楚钩沉》,见其中有讲述朝阳寺的篇章,颇觉亲切,而出乎意料的是其结尾一段这样说:

“朝阳寺左隔壁有祠堂一院,相传是鹿城建威将军张仕进家的宗祠,民国以后被村民改祀土主老爷。现在殿宇依旧,惟神像被毁,鹿城的业余文艺演出团体,每逢庙会便在此处作场。”

我想,徐学森家世代为鹿城人,他本人又曾是楚雄州滇剧团长,他说鹿城业余文艺演出团体到朝阳寺祠堂演出,当为其亲历,所言应当不虚,此与叔父所谓家庙之说,似有相通之处,然而祠堂也者我既没听过更没见过,如此说来,过段时间我还得再往朝阳寺,作一番考察。而作那样的考察,不又是乐事一桩了吗,啊哈,乐事不断,爽啊。

二〇一一年五月二十日星期五于鹿城东山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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