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行记

爱思伯爵

黄 山 行 记

    少年轻狂，总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妄想。对黄山的非分之想，始于中学时读过徐迟的散文《黄山记》，而求学江淮四年，足迹遍及皖内名胜，甚至远赴匡庐，却未曾一近黄山芳泽，深以为憾。

    此次公司组织到黄山过六一，不需自己花费太多精力，搭便车就可一尝夙愿。所以尽管已经不再是儿童，也异常喜悦。

    五月三十一日中午十二点，第一辆旅行车发车了。大家兴高采烈地和旅行社的导游小姐开着玩笑，互相讲笑话、猜谜语。旅行车在崇山峻岭间飞驰，我们一路遐想联翩，倒也不觉得无聊。

    下午五点半，顺利到达黄山市屯溪区，入住绿洲宾馆。开得房门，房间异常干净，扔下背包，掬一捧清水，洗脱脸上的征尘，小憩用餐。

    顾不得今天晚上的世界杯——法国和塞内加尔的德比战，打算去拜访被外国人称之为“东方的古罗马”，中国人誉之为“活动着的清明上河图”的屯溪老街。

    根据地图的指示，从绿洲宾馆往西直走，遵循碰壁往北拐的原则很快就会到老街。依图而行，但经过近半小时的漫步，闯入眼底的还是许许多多的现代商业店铺，正彷徨无措之间，一抬头，只见一高高大大的牌坊，上书大字“老街”，无意间，我到了她跟前。

    霎时间，浓浓的徽州文化便延伸在我的脚下了：小木窗，白粉墙，沁着青褐色的石板路，飞檐高挑，青瓦密叠，两旁的建筑尽现徽派的风格。

    街两侧的门面并没有丝毫的遮掩，一览无余，徽墨、徽雕、歙砚、黄山毛峰茶琳琅满目，太多了，我已应接不暇。一家店里，美丽的小姐正为一个游客介绍着狼毫和羊毫的区别，而另一位老者却正在挥毫泼墨，来验证徽墨的精良品质。叫卖声、讨价声汇在了一起，回荡在街上，还原一个真正的老街，一个商业的老街。

    我徘徊在老街这三里的石路之间，尽享现今的喧闹，体味昔日的繁华，默默地以相机记载那古典的一面。直到九点光景，我们方依依不舍离去。明日，这里热闹依旧，但我将去体味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景致，就到这里吧，我会回味这种无穷的韵味。

    六月一日，清晨五点半我们都起床了，漱洗用餐的效率奇高。六点钟两辆旅行车就往黄山南大门——汤口进发。一路上都是以青山为依托的水田和茶叶林。偶见辛勤的乡民于田间林间劳作，几间瓦房上的烟囱正冒着缕缕青烟……好一幅皖南农村风景。

    车行如风，七点半我们就到达黄山南大门。全体下车，换乘三辆中巴，顺盘山公路蜿蜒而上，过紫云桥，经观瀑亭，到达云谷寺。

    黄山的美景主要是由“两山夹一谷”构成的，“两山”是前山的莲花，天都二峰，“一谷”指白云谷。险峻挺拔的山，衬托出谷的秀丽。以光明顶为界，黄山分为前山，后山两部分。云谷寺—白鹅岭—始信峰—北海—狮子峰—西海—排云亭—飞来石—光明顶，这是后山，其特色是秀丽精巧，造化天工。观来处处是景，人走起来也比较轻松。光明顶—鳌鱼峰—一线天—玉屏峰—莲花峰—文殊台—天都峰，是前山，雄伟陡峭，有华山之险，泰山之雄。但走起来很艰苦。

    我们将兵分两路，从云谷寺步行或乘缆车上山，于白鹅岭会师。

    想到只要爬两个小时的山就可以省六十六元钱，我不禁热血沸腾，坚决要强攻白鹅岭，和一大帮志同道合者开始冲锋。

    有许多挑山工，从山下就盯上我们，一起前进。一路上极尽诱惑之能，说什么：“6元钱一斤，一路上吃掉喝掉的都不算，到山上再称重”。可惜我们也实在囊中羞涩，不然也确实可以发扬一下阶级友爱，照顾他们生意。

   刚开始登山时，信心很足，气势也很足。一小时之后，就感到两腿沉得抬不动，看见石凳就想坐，觉得眼前也没有太多好风景，只是无穷无尽的台阶，一点乐趣都没有。

    此路绵绵无绝期！又不知爬了多少台阶，淌了多少汗水，眼看着入胜亭、仙人指路、双猫捕鼠等景点都过了。终于攻下白鹅岭！就是这个地方，坐索道八分钟就到了，却足足让我爬了一个小时五十分钟。恨得我牙痒痒的。这六十六元索道钱果然不是好省的，赚钱不容易，省钱也不容易。命苦！

    不过令我和其他两个小时不到就登上白鹅岭的同志们最开心的是：我们等候乘缆车的同志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哈哈哈哈！

    往始信峰行去，此处奇松颇多，探海松，连理松，黑虎松均在此处。每棵松树都古朴仓劲，苍翠挺拔，隐约中感觉到有一股顽强的生命力在涌动。穿过仙人桥来到始信峰，因前人感叹“始信天下黄山奇”而有始信之名。始信峰上的铁索挂满了沉甸甸的“同心锁”，大多是痴情男女们许下的沉甸甸的愿，不过我以为若是同心，又何必再锁？呵呵，还是为他们祝福吧！

    由始信峰下行，两侧怪石鳞坜，有立于峭壁之侧，有悬于高岩之顶，令人目不暇接。

    离开始信峰，大家都急不可耐地奔向北海宾馆。那里有我们的——午餐！

    路边林间，总是郁郁葱葱，生机昂然，不时有松鼠由树上迅捷窜下，惊扰了我的视线。他们嘴里手里不闲着，似在享受着美食，对我没有丝毫惧意，望了我两眼，悠然离去，似在微微嘲弄这步履已略显蹒跚的游者，而我则只能图羡它的凌波微步了。

    午餐被我们风卷残云，一扫而空，也难怪，三十五元一盘的青菜，谁舍得浪费呢？

    饭后又是兵分两路，一路走直线扑光明顶，早回宾馆；我们嘛，当然不肯让旅游内容缩水呀！怎能错过排云亭、飞来石呢？

    据说排云亭是观晚霞的最好去处，这里有山有谷，真是“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丹霞峰的名字也由此得来。不过这时是下午两点，没法看晚霞了，就看看怪石吧，在黄山，云海日出要碰运气，奇松怪石是总能见的。这里有著名的“仙人晒靴”，在这样的美景前，仙人也忍不住脱靴小憩，我们呢?从白鹅岭到现在走的大多是很平缓的路，如散步一样，比较轻松。这之后又要开始真正的爬山了。

    到飞来石是一段艰难的路，所谓“行百里而半九十者”指的就是类似的这种局面吧。

    远远地就看到跑得快的同事站在飞来石前冲我们使劲挥手，那十几米高、三百多吨的飞来石如此立在一个平台上，真叫人惊叹，想起来，古人真会替风景取名，这石的确是飞来之物啊！

    据说，这飞来石是女娲补天剩下的石头，充满了灵气。对了，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的篇头景中还有它的样子。当地人对这块飞来石是有个说法的，认为摸摸它会带来好运。不过也不能多摸，这里是有讲究的:一摸保平安，二摸保财运，三摸保福气，四摸可就是四大皆空了。对于凡夫俗子的我来说还是摸三下吧。

    飞来石再前走二十分钟，我们就来到了光明顶。果然山顶开阔，大现光明。光明顶，黄山的第二高峰，海拔1860米，仅次于1864米的莲花峰，面朝莲花、炼丹、天都三峰，上可见鳌鱼峰，巨鳌驼金龟，真是象极了。还可见佛掌峰，只是在这里，它成了不起眼的小角色。这里视野开阔，景象雄伟。据说，在云浓的时候可见到云由脚下生，人在云中行，雾由天都莲花来的壮观。

    山顶气象站的黑板上写着:“日落:19:02概率:40%，日出:05:07概率:60%”。

    我们被安排在天海中的白云宾馆，呵呵，如果现在有云的话，我们都是住在“天海海底”，淹没其中的。

    用过晚饭，不过18点。手执相机，信步重上光明顶。坐在“天海”岸边，听着最后几个旅行团的导游详细介绍黄山诸峰，令自己的思绪信马游缰。传说第一个来这里的乃轩辕黄帝，他一来到，黄山就命了名。他和浮丘公、容城子在此修真养性，并在对面的炼丹峰上炼丹，最后飞升了。

    对面碧绿的一块是西海饭店前的水库，若沿水库边山壁上那缕瀑布上溯，可能寻到水穷处？我在天海岸边静坐，可能等到云起时？

    金乌西坠。虽未现晚霞，天边那颗红珠子亦不失为奇观。

    刚回到白云宾馆门口，遇几位同事欲上鳌鱼峰观景，欣然同往。十分钟不到，我们就站到了金龟背上。山风强劲，峭壁骇人。顾四野苍茫，问谁主沉浮？天色虽暗，由此观景，别有一番风味。若于此观日出日落，景色当在光明顶之上。只因此峰比光明顶矮了大约30米，且名字不如光明顶响亮。故不为世人传诵。

    天色很迅速地暗了下来，我们只好停止了继续往前探险的尝试，在黑幽幽的林间慢慢撤回宾馆。同事们大多已经带着一天的疲惫和对明天观日出的憧憬入睡了。

   “咚咚咚”，我还在香甜的睡梦之中，便被导游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快、快，看日出了！”室友们互相打招呼，匆匆漱洗，抓起相机就往外冲。

    一出宾馆，冷不丁打了一个寒噤，抬头望望天空，清亮质朴，高远辽阔，异常澄净。我被这清新凛冽的山林之气重重包围着，精神大振，心头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舒畅。看着观日出的大军争先恐后地向光明顶冲锋，我毅然转向了鳌鱼峰。不错，金龟背上已经站了几个心意相通者。我连忙占据一个不错的位置，面向东方，静坐恭候。放眼望向重峦叠嶂之处，一抹长长的红霞镶嵌山边，霞光向上自然柔和地渲染着幽蓝的天空。近处的光明顶和炼丹峰静静地对峙。

    五点钟到了，天边亮色逐渐延伸，鳌鱼峰上的人也多了许多，人们的兴奋情绪也在逐渐扩大，甚至能感到对面的光明顶乱哄哄的。已经有闪光灯忍不住发威了，要与日争辉。

    当人们拍了不少照片还没看到真正的日出开始慌张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欢呼。出来了!从那云层中冒出了一点红，通红通红的，越来越大，人们骚动着，相机忙碌着。在太阳完全升起的一瞬间，一个红彤彤的火球跃出云层，光芒万丈！这种美是无与伦比的，除了日出，还有什么景象能有这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听说有的画家或者摄影师为了能捕捉到日出的那一霎美景，有时要在光明顶呆上十天半月。那么我们的运气还真算是不错的。

    很快，阳光下的鳌鱼峰空无一人。大家都赶回去抓紧时间补充给养，今天还有险峻的前山要爬呢。

    用完早饭后下鳌鱼峰往莲花峰前进时第一次感到“险”字。前不见首后不见尾的人流如同蚂蚁搬家一样在七十度的峭壁上沿着只有八十公分宽的石梯慢慢向下蠕动。下到谷底后又要缓缓地爬同样艰险的莲花峰，队伍每分钟大约只能前进十米，真是“爬”山呀！

    在龟蛇二石把守的莲花亭做简短的整休后，余勇可贾的同志们呐喊着向黄山第一峰——海拔1864米的莲花峰发起冲击。全程海拔只要升高一百米，所以我们十五分钟就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莲花峰顶面积大约只有二十平方米，游人却不少，为争着拍照乱成一锅粥。其实这里的景色也只是一般，更非摄影的好场所。来这里，无非只为追求“凌绝顶以小江南”的感觉。据说在天气绝好时，在此可以东望天目，西望匡庐，北望九华、长江。我目力欠佳，对此不敢怀疑。

    有了刚才下鳌鱼峰的经历，下莲花时反倒觉得很轻松。和队友一边谈笑，一边欣赏美景，还不时停下来拍照，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只是感叹当年的筑路大军逢山开山、遇涧架桥的艰险。

    下得莲花峰，再上行十分钟，就可见迎客松，它上方正是玉屏楼。虽是淡季，迎客松前仍有黑压压一大堆人，看不出迎客松有什么特别奇特之处。玉屏楼右边是送客松，楼前有陪客松，楼后就是玉屏峰。这里人很多，大多是等待乘缆车下山的。我们决定善始善终走完全程的同志们赶紧出发，向山脚飞奔。

    也就二十分钟吧，到了天都峰前的大平台。仰望天都，峻峭雄奇，气势博大。见百丈天梯，垂直而上，怪不得人言：黄山之险，险在天都。我等虽跃跃欲试，欲上天梯，经鲫鱼背，感受登峰造极。无奈道路已封，无路上天。尝闻“不上天都峰，白跑一场空”，看来此次不得不带点遗憾回去了。

    跨天门坎，经半山寺，过立马桥，大约又用了两个小时时间，终于在山脚的慈光阁和以逸待劳的大部队胜利会师了。

    总的来说，我们在黄山上的旅游是比较顺利的，在山上两天，没下过一滴雨，天气出奇地好，游人也不多，比较清净，而且有幸欣赏到了黄山峰巅壮丽的日出，实在是不枉此行。

    一切的风景，都随着我们回到杭州而成为回忆。我不知道自己对这些美景消受了多少。也许在将来的某些岁月里，它会再度浮现出来，给我以新的感悟。

    而我们，又将投入到自己熟悉的既定生活里，默默地履行起自己的职责……我期盼着下一次的远游，期盼着更远，更美好的世界……我不过凡人，追求瞬间的超越后，便是长长久久地复归凡尘了……

于2002年6月中旬

爱思伯爵

重新排了一下版，读起来轻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