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希腊的移民案诉讼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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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现在请看Stephanos表现出的无耻的贪欲和卑鄙的性情，从这些你们就可以知道这个Neaira不是一个雅典公民女子。话说Andros岛*人Epainetos，他是这个Neaira的老相好，在她身上花了很多钱，每次他来雅典的时候就会因为他和Neaira之间的情意住在这些人+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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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希腊Andros岛。
8 r% c% j4 J( e8 S. _+ Stephanos和Neaira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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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0 l$ X. h$ X4 C7 k[65] Stephanos便设计陷害他，以献祭为借口将他打发到乡下，然后将他作为奸夫从这个Neaira的女儿身上抓住*，使他陷入恐惧之中，从他那儿榨取了三十mina。他+接受了担任过普通市政官的Aristomachos，还有Nausiphilos，就是担任过市政官的Nausinikos#的儿子，作为这些钱的担保人，然后在他**答应了会付钱给他++之后就释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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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和Eratosthenes谋杀案的情况其实很接近，所适用法律也是一样的（该法律适用于所有捉住与受监护妇女通奸之人的情况），但是Stephanos显然选择了不杀死Epainetos，而是从他那里取得钱财。参见第41节。另，Kathleen Freeman英译本作“假装将他与Neaira的女儿捉奸在床”，按原文λαμβάνει为陈述式，似无怀疑Stephanos此举真实性的含义，Dewitt&Dewitt英译本也按此句陈述为事实处理。
+ Stephanos。
# 公元前378年夏至377年夏的首席（纪年）市政官。
0 m; E1 @2 D! o4 R2 L: O** Epainetos。
  B- `- F0 U# P5 [1 ]++ Stephanos。
- ~2 G2 c1 o$ P1 a3 w( O## Epainet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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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Epainetos离开之后，又成为了自己的主人，然后便向普通市政官控告这个Stephanos，声称自己被他非法监禁，这是按照下面这条法律，这条法律规定：如果一个人被当做奸夫非法监禁，那么他可以向普通市政官提起非法监禁的指控，如果他成功将非法监禁者定罪，被认定为遭到了不公的设计陷害，那么他便完全自由，他的担保人也不负担保责任；而如果他被认定为确实是奸夫，那么法律规定担保人应将他交给胜诉方，后者可以在法庭之上将他作为奸夫随心所欲地处置，但不可以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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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用刀”的规定其实基本没有意义，Debra Hamel提到雅典人处置奸夫的常用手段，除了当场杀死（这个也不一定要用刀）之外，还有将萝卜（一说也使用一种背上有带毒倒刺的鱼）塞入肛门。

[67] Epainetos就是根据这条法律起诉了他，他承认与那个女子有过亲密接触，但不承认他是一名奸夫，因为那不是Stephanos的女儿，而是Neaira的，而且那个女子的母亲也知道她与他交合，而且他在她们身上花了很多钱，每次他来城里的时候他都支付他们全家的花销；他在这些之外又引述了一条法律，这条法律禁止在牵涉到下列女子的情况下将任何人作为奸夫处理，就是那些坐在堂子*里或公开卖身的女子，他声称这里就是一个堂子，他说的是Stephanos的家，这就是他们的营生，他们就是主要靠这个发财致富的。

* ἐργαστήριον，“工作场所”，有时用作妓院的隐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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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Epainetos说了这些话，提出了控诉之后，这个Stephanos知道他会被认定为开了妓院还敲诈勒索，他便向那几个担保人提出了关于Epainetos一事的仲裁请求，前提条件是解除他们的担保责任，而Epainetos也要撤回起诉。

[69] Epainetos被说服接受了这些条件，撤回了他对Stephanos的起诉，然后他们进行了协商，那些担保人作为仲裁人列席，Stephanos没有什么好说的，而是希望Epainetos能为这个Neaira的女儿的嫁妆出点份子钱，他说他很穷，这个女子此前又在Phrastor的事情上倒了霉，他又丢了那份嫁妆，也出不起新的一份了。

; k& A% L  J1 a( n  l- B3 @, l[70] “一方面你已经”，他说，“和这个女子有了亲密关系，另一方面你也应该为她做点什么，“他还说了其它一些有说服力的话，正如那些需要逃出困境的人们所说的那种话。仲裁人们从双方听取了这些对话之后，便为他们作了仲裁，说服Epainetos为Neaira的女儿的嫁妆出资一千个银币。至于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我将会召唤那些在这些事里担任担保人和仲裁人的人们向你们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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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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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_8 J# K( @  o; \  }; o+ u! wKephale镇人Nausiphilos与Kephale镇人Aristomachos作证称他们担任了Andros岛人Epainetos的担保人，那是在Stephanos将Epainetos作为奸夫抓住的时候，然后当Epainetos从Stephanos家离开，成为自己的主人之后，他就向普通市政官控诉Stephanos，宣称他非法监禁了他；然后他们成为了调解人，为Epainetos和Stephanos作了调解，调解协议正如Apollodorus所提供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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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i* z+ g4 z+ [《调解协议

" I# c! K4 O- k3 h: L调解人为Stephanos与Epainetos达成调解协议如下，他们应忘却关于此次监禁的一切相关事项，Epainetos应向Phano提供一千银币用于嫁妆，因为他与她有过多次亲密关系，而Stephanos则应在每次Epainetos来城里并想要与Phano共处之时将她提供给他。》

[72] 这个女子*已经明显地被宣告为外邦女子，他还胆大妄为地将人当作奸夫从她身上抓住，而这个Stephanos与这个Neaira竟达到了如此的狂妄与无耻的境界，乃至他们不仅仅满足于宣称她是一个雅典公民女子，而是在他们看到Kothokidai镇人Theogenes+抽签成为国王#之后——这是一个出身良好的人，但是他艰难度日，缺乏实际经验，这个Stephanos在他接受就职审查**时协助了他，还为他就任时的费用出了力，便讨好了他，从他那儿买来了一个官职，成为了他的副手++——他便将这个女子，就是Neaira的女儿，嫁给了他为妻，这个Stephanos把她当作自己所出的女儿嫁给了他；他就是如此严重地蔑视了法律，蔑视了你们。

* Phano。
  ]% S4 ^! r2 \3 Q0 J! \# s+ 与下边84节提到的镇名不同，英译者疑此为舛误。
2 I  P( R. D7 V: C" n# βασιλεύς，每年九位市政官中排名第二的那个，其主要职务为主持王政时期由国王主持的各种祭祀活动，故名。
** 参见第3节注释。
++ 九位市政官中的前三名（即：纪年市政官、国王、与军事市政官）每人配备两名副手，称为πάρεδρος，协助市政官的工作。

[73] 然后这个女子为你们代表城邦献出了不可名状的祭品，看见了作为一个外邦女子不配看见的事物，以这样一个女子的身分走入了所有这么多雅典人中除去国王的妻子之外没有一个人可以走入的场所，主持了为祭祀服务的女祭司们*的宣誓仪式，作为妻子被献给Dionysus神，代表城邦做了祖祖辈辈相传的为神明所做的那些事，是很多神圣而不可描述的事+。既然这些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听闻，那么让随随便便一个女子来做这些事情又怎么可能合乎圣事标准，特别是还是这样一个女子，是做了她所做过的那些事的一个女子？

, O0 Z7 |9 ~  X! P3 ?* γεραραί，在花节庆典中主持祭祀并参与举行神婚仪式的十四位酒神女祭司，详见下注。
6 B: Z" o) N( L; S  `8 N2 g6 l5 v+ k+ 每年雅典历花月（Ἀνθεστηριών，今历二到三月间）11日至13日（每月1日为朔日，11至13日是临近望日的日子）期间雅典举行向酒神Dionysus献祭的重大的花节庆典（Ἀνθεστήρια），其间国王的妻子参与各种祭祀活动，并在一个仪式上被当作新娘嫁给酒神（具体仪式内容在当时即属于秘密，如今已不可考）。

[74] 我想要精确地向你们从头仔细描述这里面每一件事，这样你们就可以更用心地作出惩罚，因为你们会知道你们投下的一票不单单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法律，也是为了对神明的敬重，你们是在对亵渎神明的行为作出惩罚，对作恶之人进行惩戒。在起初的时候，雅典人啊，在邦国中有着个人统治的状态，王位总是属于那些自土所出因而高人一等之人*，国王献出所有一切的祭品，而他的妻子主持那些最为神圣、不可描述的祭祀仪式，这是合适的，因为她是王后。

- D+ p/ J' J- m/ I. ^! C* 在神话传说中，Attica地区古代的国王是从土中自然出生的。

  f( y/ W- _& q5 z! w[75] 在Theseus*将人们聚合为一个城邦，建立了民主制度，城邦人口变多之后，人民仍旧伸手投票从根据出色的男子气概而预选出的候选人列表中选出国王，并立下法律规定他的妻子必须是雅典公民女子，而且他所娶的女子必须不曾与其他男子交合，而仍是处女+，这样她就可以按照祖祖辈辈相传的规矩代表城邦献出不可名状的祭品，常规的仪式可以合乎圣事标准地为诸神举行，无所废弃，无所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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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中将Attica地区人民统一为一个雅典城邦的英雄。
4 m; o( m! C3 p+ 如果Phano按前面说的曾嫁给Phrastor而且还生了孩子，还有过Epainetos的事，那么显然并不符合这一条，为什么Stephanos和Theogenes对此毫无顾虑？从现有资料无法给出完善的解释，也许是因为这条法律不为普通人所熟知（参见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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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他们将这条法律刻在石碑之上，立在水沼区*的Dionysus神庙里祭坛边上（这个石碑现在还立着，上面显示有这条铭文，是用Attic字母+拼写的，已经漫漶难以辩识），人民就是这样为他们对神明的恭敬给出了证明，为后世留下了珍藏，指出他们认为什么样的女子才配被当作妻子献给神明，配进行这些祭祀。为此，他们将这个立在最为古老最为神圣的水沼区Dionysus神庙之中，就是为了只有少数人能知道上面铭刻了什么；事实上，这里每一年仅仅开放一次，就是在花月#的十二日。

* Λίμναι，雅典的一个城区，当是因原为湿地而得名。
# D* n% u/ K0 X5 x+ l) u3 D+ 古希腊各地区有不同的字母写法。
+ X5 i$ h' i" o" @" i* j# 参见第73节注释。

[77] 对于这些神圣而庄严的祭祀仪式，是你们的先辈以如此完美而伟大的方式建立的祭祀仪式，你们有责任，雅典人啊，尊敬地对待，并且有责任报复那些狂妄地蔑视了你们的法律、无耻地亵渎了神明的人们，这是为了两个目的，一是让那些作恶之人受到惩罚，二是为了让其余的人得到警告，不敢对神明和城邦犯罪。

) e" `  i3 d2 W( t[78] 我想为你们召唤助祭人，就是那个在国王的妻子为在祭坛前面拿着篮子*的女祭司们主持宣誓仪式——是在她们触碰祭品之前——的时候侍奉她的人，为的是你们可以听到那个誓言，听到那时所说的言辞，就是你们可以听到的那么多，也为的是你们可以知道这一仪式是何等地庄严神圣而古老。

《女祭司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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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x5 R8 w, D9 S我保持圣洁的生活方式，纯洁无玷，不蒙不洁之物，不与男子有染，按照父辈的习俗在正确的时间为Dionysus神举行Theoinia庆典和Iobakcheia庆典+。》

8 B3 N/ {: l4 \( d* ]; T: l* 篮子里面装有拌上盐的碎的烤熟大麦，在祭品被杀死之前，祭司将这些粉撒在祭品头上。
3 Y4 g' J0 V' M" K3 v+ 这都是为Dionysus神举行的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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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这样，关于这个誓言和祖祖辈辈相传的仪式，正如可以说的那么多，你们已经听到了，还有关于Stephanos是如何把这个女子当作自己所生的女儿嫁给了正担任国王的Theogenes为妻，她又如何进行这些祭祀仪式，主持了女祭司的宣誓仪式，而且就连这些亲眼见到这些祭祀仪式的女子都不可以向任何别人讲述这些仪式。现在，我将向你们提供一份证据，是秘密出现的，但我仍将以发生过的事实来展示这一证据乃是清晰准确的。

" z$ ^% ~4 X1 H' F[80] 在这些祭祀仪式发生之后，九位市政官也在规定的日子里登上Areopagus*之后，位于Areopagus的议事会便立即，如同在其他牵涉到圣事的对城邦关系重大的情况中时一样，调查了这个Theogenes的妻子是何等女子，然后便查明了事实，该议事会慎重对待祭祀仪式，便着手尽可如其所能地处罚Theogenes，是秘密审慎进行的；因为该议事会并无全权可以按其所愿地惩罚任何一个雅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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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见Eratosthenes谋杀案辩护辞中的相关注解。Areopagus议事会一向有纠察城邦风纪的权力，从这一段来看，在本案发生时这一权力仍旧存在，但已远不如旧时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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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于是举行了会议，位于Areopagus的议事会态度非常糟糕，着手处罚Theogenes，因为他娶了这样一个妻子，允许她代表城邦举行不可名状的祭祀仪式，Theogenes便前去祈求哀告，说他并不知道她是Neaira的女儿，而是被Stephanos所欺骗，是把她当作由他所生的婚生女而合法娶为妻子的，是由于缺乏实际经验并且为人天真所以才将他任为副手，以便帮着打理市政官的工作，因为他把他当作友人，也因此才和他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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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关于”，他说，“我没有说谎这一点，我将以重大的证据明显地向你们展示；我将会将那个女子赶出家门，因为她不是Stephanos的女儿，而是Neaira的。如果我做到了这个，那么就请相信我所说过的那些话，就是说我是受了欺骗；如果我没有做到这个，那么就请将我当作一个下贱的亵渎了神明的人而加以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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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Theogenes承诺了这些并这样求告了之后，位于Areopagus的议事会出于他为人天真的考虑便哀怜他，同时也认为他是受了Stephanos的欺骗，于是便休会了*。Theogenes从Areopagus下来，立即便将那个身为Neaira的女儿的女子赶出了家门，并将欺骗了他的Stephanos从助手的职位上赶了出去。就是这样，Areopagus议事会成员们便不再审理Theogenes，不再对他感到愤怒，而是把他当作受了欺骗的人而宽大对待。

* 英译本作“搁置了这一事项”，按ἐπώχατο原义为“保持关闭”，故此处作“休会”，英译也可通。

4 B. M. c% ^- T[84] 至于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我将为你们召唤Theogenes本人作为这一切的证人，将会迫使他作证*。请为我召唤Erchia镇人Theogenes+。

《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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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b- H+ _% B1 o# P3 f. ~Erchia镇人Theogenes作证称：在他担任国王期间，他将Phano当作Stephanos的女儿而娶为妻子，然后当他认识到他受了欺骗之后，他便将此女子赶出家门，不再与她共组家庭，并将Stephanos从助手职位上赶了出去，不再让他协助自己。》#

* 参见第28节注释。
+ 参见第72节注释。
% G/ y+ A) C1 L0 I# T$ U/ J# 其实这一证辞根本没有提到Areopagus议事会，而且上面第79节里，Apollodorus也承认议事会里所发生的事是秘密进行的，所以第80-83节的描述并没有证据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