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浅草，那迷蒙的澡堂

晨枫

老夏写了篇当年的澡堂，我也来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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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0来年前了，参加一个大项目，天天在外面飞，积攒了一大把航空公司积分，于是决定用积分回上海，但中途在日本停一下。来之前，就预先买好了JR的一周通票。飞机到了成田，就找进东京的成田快车。堂堂成田机场，除了航空公司人员，就没有几个说英语的，标志也看不懂，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还上错了车，不是快车，是慢车。也好，一路摇摇晃晃到了东京，然后地铁到浅草那里预定的旅馆。那是一个日本式的家庭旅馆，很小。其实是一个hostel，楼上大通间男女混睡大通铺（反正传统日本风格是榻榻米），我倒是有一间进门边上的小房间，当然也是榻榻米。房间很小，顶多6平方米样子，但把简约的日本家具推到边上，摊开榻榻米，倒也不挤。只是脑袋顶着窗，非但不隔音，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像还放大街上噪音一样。脑袋和街上走过的人只是一墙之隔，实际距离顶多一尺。几分钟一拨人走过来，几分钟一拨人走过去，然后是扫街的，清垃圾的车辆，一晚上就别想睡觉。最郁闷的是，这地方周围全是Love Hotel，大概是按小时收费的，进进出出川流不息，就没个停的。然后就是街上男女对话浪笑。听不懂，意思想起来也差不多，大概都是胖卡、呆鹅已经用得熟能生巧的常用段子。

东京几天观感很多，但比较有意思的是澡堂。早就听说过日本澡堂，小说、电影里多给日本澡堂涂抹一点暧昧色彩，电影Silk里还渲染了一番。小旅馆里有洗澡的，但用的人多，等候挺烦人的。小老板说，你何不到对过去洗温泉呢？哦，闹市中心还有温泉？是啊，出门右拐，几步路就到。很便宜，而且很有日本风味，要去试试呢。好吧，舍得一身剐，今天去试试日本温泉。

那地方真是出门就到，但在一堆建筑中间，好像一个不起眼的工业建筑。走进去，还真是澡堂。人不多，只有门口老头澡客和老板娘在嘻嘻哈哈。交钱，领毛巾，进门，更衣。这里和上海的公共浴室差不多，一排排的衣柜，有一些椅子和长条凳，但没有搓背、修脚之类的。旁边有两个人嘻嘻哈哈走过去，没有看到脸，但背上、手臂上都是刺青，好像是龙什么的。听说日本只有雅库萨的人这样全省刺青。虽说他们不惹无关的人，但还是躲远点好。

说起来，这是日本常见的澡堂，但不是传统的澡堂。传统澡堂在山里，露天的，据说男女混浴。都在晚上洗澡，黑乎乎的，更添几分暧昧。这是城市里的，在明亮高大的工业建筑里。高大是为了水汽通透，室内不至于压抑。说迷蒙，其实一点不迷蒙，里面清爽明亮。走进澡堂，右手是一道半高的墙，墙那边就是女界，能听到声音。当然说是半高，那是这个厅特别高，足有十几二十米高，半高的墙也有7、8米，看肯定是看不见的。墙脚就是水泥地，所以也不存在老夏时代水下竹篱笆被渗透的问题。沿墙是一排镜子，墙角是水沟，大家搬一张小板凳，从眼前的龙头里往塑料脸盆里放一盆水，坐下对着镜子打肥皂、搓泥、冲身，好像没有互相搓泥的。角落里有一个淋浴，我嫌用盆子麻烦，索性淋浴。对了，日本澡堂的规矩是在外面洗干净了，然后才进水池。脏身体进水池是极端粗鲁和缺乏公德的，在水池里搓泥、打肥皂，那更是全党共讨之、全国共诛之了。

对面角落里是L形排列着三个水池，从高到低是爆烫、中烫、微烫，大小则是由小到大，小的只有2x2米，中的2x3米，大的3x3米。那爆烫的水真TMD烫，感觉上真能把人烫熟了。伸手探了探，不行；再试试，还是不行；咬牙往里跳，一秒钟就逃出来了。不行，探险、刺激不能要人命啊！中烫还行，咬牙还能坚持，不过实在是不享受。微烫像记忆中的上海公共澡堂，没问题。还是烫，皮肤马上就红了，但一会儿就适应了。这大概就是温水煮青蛙吧。

据说日本人中间有微烫-〉中烫-〉爆烫派，这样循序渐进身体上容易适应；也有爆烫-〉中烫-〉微烫派，这样寻求最大刺激。中烫到微烫确实舒展，不觉得烫，反而是一种放松。我最后还是没有以身试法尝试爆烫。有意思的是，不知道是日本人生活节奏快，没有时间，还是他们反正常来，不在乎，大部分人在墙角洗干净后，在微烫池里小泡一下，就走人了，没有多少人泡很多时间的。我没事，多泡一会儿。没有什么人，偶尔听到墙那边的女声，好像早先在上海一样，只是上海的公共澡堂从来没有这样清静的时候，水池里的水也像煮浓的鱼汤一样，估计营养质的浓度也差不多，至少凑近水面侧着看，可以看到水面上漂着一层白花花的屑片。这里的水还是清的。

泡够了，该走人了。且慢，日本澡堂还有冷水池。果然，隔壁房间小一点，天花板只有3米高，室内黑乎乎的，，只有墙角里有一个小盆景，有点枯山水、竹子、石亭什么的，用灯光打成一个小景。这里有两个水池，大的3x2米，普通冷水，小的在盆景旁边，只有2x2米，水温4度。这简直是冰水啊！伸手试了一下小池的水是钻心地凉啊，不敢。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一个小个子日本人扑通就跳进冰水池了。一面使劲拍打自己，一面大呼小叫，还示意要我也跳进去。我还是没敢，给中国人丢脸了。不过他在里面大概30秒钟，也就出来了，跳进冷水池，不一会走人了。据说从冰水池跳进冷水池，冷水都觉得温暖。我是没有试过，都TMD冷！普通冷水也冷，但咬咬牙，跳进去了。浑身像针刺一样，周身的压力好像把血液全挤到脑袋里了，过了一阵子才缓过劲来，不觉得太冷了。然后……就开始打哆嗦了，赶紧逃出来。再到微烫的水池里取暖，这才缓过劲来。

不行，今天折腾够了，赶紧走人吧。澡堂里已经没人了，更衣室里也没人。出得门来，那老头还在和老板娘嘻嘻哈哈。老板娘笑嘻嘻地对我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听不懂，只好哼哼哈哈，出门。今夜星空灿烂，空气清新，周身通畅。回到旅馆，脑袋一尺开外的狗男女们的朗笑调情也听不见了，一觉睡到天亮。明天坐新干线，去京都。

夏翁

微烫，中烫，爆烫，到四川再加个麻辣烫。。。哈哈哈。。。

晨枫

夏翁 发表于 2013-6-7 12:23
微烫，中烫，爆烫，到四川再加个麻辣烫。。。哈哈哈。。。

……然后就下肚啦。

中关村88楼

十年前SARS爆发，您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晨枫

中关村88楼 发表于 2013-6-7 12:44
十年前SARS爆发，您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应该是SARS前两年？记得是2002年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