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20-4-8 10: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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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缺点的战士——重读鲁迅之《为了忘却的记念》$ C2 F9 F, d: ?& p3 l( z& e
7 M; Q: N0 Z( L: \- x) w* `4 u: O O距离左联五烈士的英勇牺牲已经是整整九十年了。想来在上海这么多年里,鲁迅公园也去过、龙华烈士陵园也去过,就连多伦路的鲁迅故居和左联成立会址也是不止一次的瞻仰膜拜过。作为一个鲁迅先生的崇敬者,这些都是必修的功课吧。而这篇《为了忘却的记念》我却很早就在课文里拜读过,而且在多少次的重读中咀嚼过。这次重新又拿出来,并非只是为了炒冷饭还文债,而是确有些在今年的这个庆祝建党百年的日子里重温的东西要说。$ X. f% k7 a, i+ r# j# ~, K,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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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不短,但却也不必重新贴进来。课文嘛,稍微学的扎实一点的大约还都忘不了。前段时间倪文尖在B站重读经典,虽然读朱自清的那一段乏善可陈,但是后来读鲁迅的两段还是很值得看的。所以我也很期待,啥时候能讲讲《为了忘却的记念》和《纪念刘和珍君》。鲁迅先生在纪念这些甘心斩头沥血的革命同志的时候还是很有些因势利导的文法的。纪念刘和珍君是悲伤中的激愤,而为了忘却的记念却是更深重的掩藏在字句行文和旁征博引的典故下的正直与强硬,和按捺了许久的悲痛。如果说鲁迅先生的哪一篇文章最能让我感同身受的体验黑暗,那么大约便是这篇《为了忘却的记念》了吧。3 a% H, v8 K6 f7 T$ _5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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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本身重点写的是鲁迅先生自己熟悉的白莽和柔石,侧写的柔石的女友冯铿,只是提了一下从未谋面的胡也频和李伟森。如果说这仅仅是一篇纪念革命志士的文章,仅仅以此而来解读鲁迅先生似乎也确实并不用单独拿出来重读,至少也可以参照着《记念刘和珍君》一起。但是这次重读的焦点却不仅仅在于此,而是找寻到了一个更为特殊的角度。当然,事先声明的是这并不是一篇翻案为主,历史虚无主义的文字;而只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电视剧《觉醒年代》和之前与友人讨论到的一些史料,有感而发的一些感想吧。+ l( b0 a2 a4 ]: @+ Z& R
+ A" ?. v( Z w+ s5 [; y左联五烈士,这里面先生所解读的白莽和柔石,在他如同工笔的饱含情感的描写中简直是呼之欲出的民国进步青年知识分子形象。白莽的文青似的敏感和对于尊严的强硬态度与柔石颇有些单纯的善良,都让当年读这篇文章的我有如亲见。白莽的哥哥是徐培根,后来做到民国二级上将——虽然是去了台湾以后。但当时的职位也算是相当有背景的人物。以这样的家世投身革命,似乎也是当年的通例。先生在之前描述白莽的似乎颇有些高贵的孤僻与倔强,后面又不经意的提到徐培根,这不着墨迹的前后呼应,一下子便把这种钟鸣鼎食之家走出来的坚强而硬气的青年革命者立体的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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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S9 Q, I再说柔石,柔石的那个经典的问句,“会这样的么?——不至于此罢?……”。寥寥数语,便将这个迂阔的有些单纯,却又无比善良的青年革命者的神态勾勒的淋漓尽致。当年读这篇课文的时候,我也很有一段时间用这个梗和同学玩笑,每次当同学告诉我不好的消息时,我便一边用这句话答复,一边努力的推着眼镜做出看不清楚的样子……3 I1 ~/ T Y6 |/ s* Z% K: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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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石的迂阔,先生用一句话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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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从旧道德,从新道德,只要是损己利人的,他就挑选上,自己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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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B8 U- p& C0 {这一句话,几乎可以说是对于一个青年道德水准的最高认可。也可以说是一个标杆似的夸赞。* T% ^; C& d+ Y% N$ {! n: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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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来写到,柔石的爱人冯铿,也是只用一句话就描述的精准到位。) r9 t' h1 ?/ n. E7 p6 q+ R& J6 i
$ S' R& u- M% n% ^$ U" C她的体质是弱的,也并不美丽。4 x) E% S( x, n6 E
! C/ ^9 P, l. q- ^; {4 ]冯铿是潮汕人,她加入左联也是很大程度上受了潮汕文人在上海的组织影响。从她的履历中看得出来,也是一个积极的青年作家和革命者。这样的人,如果说软弱,大约也只能说体质是弱项了吧。那么正话反说的意味也可以延续到是否美丽的第二句中,这样的革命者,自身的美丽与否已经不重要……( i1 G1 L' i5 A- w* z9 G) k
6 @, w1 [; g% Y这样虚实相间的写了三个人,一个世家中走出的革命者,一对革命之中的伴侣。简单的几次见面回忆,却栩栩如生,如同亲见。$ L; Y6 A/ w. w# ] _ g) F
2 A0 A) f- u2 H7 @' Y再说回到我想说的感想吧。如果是这样的三个革命者,那么我要说到的背景之下,他们的形象也就不会被历史虚无主义者利用起来了。这个背景资料其实之前有一本书说过,就是朱正所著的《一个人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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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联五烈士中,李伟森曾经被传说并未加入左联,但其实他加入左联的名字是李求实。而且被后面的审查者去掉,所以他不算是左联的正式成员。这些都不是重点,其实这五个人被抓,既不是因为他们是左联成员,也并不是在进行左联的活动……而使五个人被捕的一个关键背景,就是一桩到了15年之后才被拨乱反正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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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k; `* q2 f% [' B3 Z简单说来,就是六届四中全会在共产国际代表米夫的支持下强行增补王明、博古为中央委员。罗章龙等人因此而愤然成立了”非常委员会“。而这其中又由李伟森组织,成立中国革命文艺联盟,柔石、胡也频、白莽是重要成员。冯铿是非常委员会的候补委员。非常委员会31年1月17日在上海东方饭店的活动被当局察觉,一次性搜捕二十多人,五人均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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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 Y4 |+ ?) Z后来,罗章龙的回忆录《椿园载记》中说过,非委的活动被当时的临时中央定义为非法,牺牲者也因此而被定义为叛徒。4 i. N- B* h# u1 {) `
v& b8 G# D6 Z! |, M4 D: @: ^鲁迅先生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这个时候作为左联的领导者想来也应该知道了临时中央的定性。所以这其中的诸多言辞颇为隐晦,这些隐晦不仅仅是为了当时的国府当局,也是因为了这些被认为是叛徒的革命者……$ D3 j) R6 I: k2 Q: y' Q3 d* S3 l
4 D* E% r) x! n. y+ r ^这一点,让我联想起一个有意思的对话,在最近大热的电视剧《觉醒年代》播出的时候,有一些个声音跳出来说这个片子只能说到21年,因为之后,蔡元培支持412清党,陈独秀变成了托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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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k* d9 {3 ^( S9 U6 p/ T8 [要我说,这就是历史虚无主义的典型表现。蔡元培也好,陈独秀也好。在当时的历史时期内是进步,在那个时间段里是战士,是主将,是领袖;之后随着时过境迁,信仰和认识上的变化,都无法改变之前的革命与牺牲。还是鲁迅先生说过的话:' s2 E5 \8 A. k- o7 t: m
, p( X* U. f: S/ O' T; b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Y2 I: l" o: ` |) f& f%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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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个左联的烈士也是如此。向子期的思旧赋也好,珂勒惠支的版画也好,其实表达的都是鲁迅先生那难以公开表达的记念情绪。为了这五个革命者,为了这五个被敌人和自己的同志都视若仇敌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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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j2 e8 Y" ?3 O所以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斩头沥血的过程中就会有牺牲。这种牺牲甚至有可能是需要彻底的被忘却的牺牲,可能是需要被千夫所指的牺牲,甚至是被革命者和反革命都唾弃的牺牲。但,纪念这样的革命者,也许才是最应该的……6 X; l" v# w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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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今天是左联五烈士就义的消息被众人所知的纪念日。九十年前的今天,后来同样面临类似处境的袁殊在自己创办的《文艺新闻》上隐晦的披露了五烈士就义的消息,还不敢说李伟森,只能说其他四人。而披露这个消息的袁殊,也就是这几年大火的《隐形守护者》游戏里主角的原型——一个一样被敌人和自己的同志都不认可,却隐形的守护着人民的胜利的革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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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 z. T& k0 ?1 g+ N; M2021年3月30日于沪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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