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年

天边一只猴

不知不觉，我参加高考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但说起来高考和之前的半年左右是我学生生涯里非常快乐的一段时光，很多事情至今仍是记忆犹新。

我从小就不太喜欢学校，准确地说是不太喜欢学校里那种很机械的学习方式。特别是到了高中，每天就是朝七晚八，实在是感觉痛苦。其实现在想想，至少那时体育课和体育活动时间都还有，学校也还有操场，隔条马路也就是市里的大体育场，学校生活比现在的好多学生可能还好许多。但当时我的感觉就是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高二的第二个学期开始没多久，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得知当时还没欠那么多钱的J大又要招收少年班了。当时我就想，这是逃离苦海的绝好机会啊。赶忙找到班主任老师一问，招生简章已经下来一阵子了，人家没觉得我会想去J大，干脆没告诉我。我要来简章一看是大喜过望啊，什么年级年龄之类的要求咱全部符合，绝对不需要造假，就算验骨龄都不用泡醋的。最最关键的是，高考是简化了的，只需要考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四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就是它了。

这种事情小毛猴自己是做不得主的，还得回家请示领导和大领导。当晚回家就说了，当然不敢赤裸裸地表示厌学，打着的旗号是参加一次高考试试。老爹没反对，他对送我去外地读书没什么积极性，当时的J大也不太烂。他的领导听说是吉大犹豫了一下，问我是哪个系招生。听我汇报说是物理系后也认可了。在她看来反正之后还要读研或出国，本科念J大也行。末了加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句“物理系那几个老教授口音都不重，听起来比唐敖庆容易多了”。

现在已经没什么障碍了。第二天一上学我就去找了班主任老师，和他说我家里和我都觉得应该报名。班主任老师还表示了一下惋惜，估计他知道如果我考上了J大恐怕是不会不去的。好在他是物理老师，觉得我如果上了物理系那也不算是彻底损失了。于是点头同意，表示报名填志愿什么的杂事他会安排。然后对我说，你去和别的课的老师打个招呼，这个学期除了这四门课别的你就不用上了，专心复习吧。我的课（物理），该讲的你也都会了，跟着做做题就行，时间你也可以自由支配。

这这这。。。小兵张嘎上树掏鸟蛋却摸着一只手枪，估计也就是这种心情吧。这不是允许我合法逃课吗？当时应该是用了很大毅力去控制才没有当场笑出声来。八年抗战，这不就亮天了吗？狂喜之下也没忘了提要求，老师，你看我坐在第四排，如果经常不来那位置也是浪费，要不把我换到最后面去吧？班主任老师一看我还挺有觉悟，点头同意了。

觉悟是有的，更多的是私心。几个平时和我玩得来的个头都不小自然坐在后排。再加上体育特长生们，换到后排更多还是为了搞小圈子。近七十人的大班，老师们对后两排从来都是不怎么管的，不捣乱就行了。至于你是看小说听音乐下棋吃东西传纸条，只要不出声就行。课上到一半从后门跑掉也没人管。

接下来这半年里，我是实实在在地逍遥了。早自习免了。上午的课只正经上语文英语，数学物理爱干啥干啥，其他课上尽量扩大课外阅读量，嗯，就是租书店里有啥就租啥来看，可能有些偏重于小说特别是武侠小说了。下午有卷子就做做，有体育课就上，不然就是逛街泡录像厅；电脑玩多了，对游戏厅没什么兴趣。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只要不强制上课，这学校还真是个好地方啊。可惜只有这大半学期的逍遥。

说到高考那四科，我确实没担心过。一方面那时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再一方面也是学得还成。数学物理应该是不丢分的；语文嘛，七岁前应领导的要求古文观止从头背到尾，七岁后应大领导要求每星期两篇日记或读后感从没断过，这也不会考太差；英语要以现在的水平来看那是很烂，但从当年同样很烂的考试里100分拿到90应该没什么问题。自己这么一算，横竖都应该能上去的。所以说少不更事呢，J大是全国范围招20人，我这里就没考虑两个情况，一是如果真出来20个四科全打满分的怎么办，二是怎么都得有些盘外功夫不上台面的东西。

玩玩闹闹的日子过得是最快的。一转眼我的同玩们都痛苦不堪地准备应付各种模拟考试了，我则是提前一步迈向独木桥。那时高考还是7月的7、8、9三天，正是天热的时候。家长们也没到现在这种恨不得让全社会都停摆的境界。我分到的考场离家骑车15分钟，头一天去验了考场，晚上回家正常吃饭睡觉，顶多就是检查了一下第二天要带的东西，没有紧张的感觉。

我要考这四科的分布是头一天上下午，第二天上午和第三天上午，第二天下午和第三天下午的考试是不必参加的，想参加也没我的试卷啊。领导们是不可能陪着我上考场的，咱级别不够啊。一个人骑车子来回，中午回家倒是有个姐姐回来管饭了，没用我自己瞎对付。第一天语文数学考下来感觉没出任何意外，这心里就越发平静了。第二天上午考完，下午不用来，据说还让监考老师紧张了一阵，某考生下午没来也没他的卷子，这是什么情况？当然找到招办的人就清楚了。考物理的时候丢人了，我一溜烟稀里哗啦地答完，一看时间还剩很多，那就多坐一会检查一下吧。可能是过分放松了，居然自己坐在那边看边哼哼起歌来了，当然是声音极小的那种。但这是高考的考场啊，除了钢笔写字的声音不该有别的杂音的。结果真有一位监考的老师耳朵尖，在我身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然后弯下腰小声和我说，是你在哼歌吧。我这才意识到，闹了个大红脸，赶忙就交卷跑路了。也真难为这位老师了，外头知了叫得那么欢还能找到我。

那时候是考前报志愿，所以考完了考生就啥事也没有了。我这个时候就开始紧张了，为啥？后反劲啊，实在不想回高中继续念高三了。开始患得患失，好在也没到影响吃饭睡觉的程度。七月二十号前后分数出来了，和我自己预料的差不多，四百一十多，借大领导的光提前了一两天知道，可这对我没什么用啊。别人分一出来和录取分数线对照一下就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了，问题是这少年班录取没分数线，就是从上往下取，中间还可能有某位明确不来然后下面的递补上来。于是人家都在家欢天喜地或者痛哭流涕，我顶着烈日回高中和已经是高三学生的一众同玩们一起上课，红心的都两手准备，黑心的也跑不了。就这么痛苦不堪地挺到了接近八月中旬，在被热浪汗臭和老师的脚味耗尽了所有热情之时，三个电话打到家里，我被录取了。领导欣喜之余，召集老伙计加打了两个八圈以示庆贺。大领导倒是把已经传到她耳朵里的考场唱歌的事拿出来笑话了一阵。

事实证明，山外有山，猴外有人。按分数往下排，我正正好好就是第二十人。我本人没有把事情搞砸，大领导不声不响安排的盘外功夫也确保了不会有意外发生。经历了不来-递补-再不来的几番来回之后，实际录取了十八人。入学之初军训期间又上演了匿名告发-核实-劝退的狗血剧情，这个数字减为十七。到四年过后鸟兽散时，发出的印着校长大名的小字报不过十五张。

一段荒唐史到此告一段落。

索伦

是90年考的么？

昌意

同考过四门课的高考，不过没楼主逍遥的时间长，五月份插到高三班里，语数英物之外的课时就与一起插班的另两个同学在校园内外游逛。记得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找到不少计算机时票，当年的宝贵财富呀。溜出学校到湘江游泳，一次脚抽筋差点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