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24
清末李鸿章受曾国藩的提携,袁世凯又受李鸿章的提携,可是曾国藩李鸿章所想未想的事,都在袁世凯那里得到了实现。至于李鸿章和袁世凯的关系,在曾国藩的孙女婿吴永的口述《庚子西狩叢談》一书中,有如下的记载:
- 公在直督時,深受常熟排擠,故怨之頗切,而尤不愜於項城。在賢良寺時,一日項城來謁,予亟避入旁舍。項城旋進言:中堂再造元勛,功高汗馬。而現在朝廷待遇,如此涼薄,以首輔空名,隨班朝請,跡同旅寄,殊未免過於不合。不如暫時告歸,養望林下,俟朝廷一旦有事,聞鼓鼙而思將帥,不能不倚重老臣。屆時羽檄征馳,安車就道。方足見老成聲價耳。語未及已,公即厲聲呵之曰:止止!慰廷,爾乃來為翁叔平作說客耶?他汲汲要想得協辦。我開了缺,以次推升,騰出一個協辦,他即可安然頂補。你告訴他,教他休想!旁人要是開缺,他得了協辦,那是不干我事。他想補我的缺,萬萬不能!武侯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兩句話我也還配說。我一息尚存,決不無故告退,決不奏請開缺。臣子對君上,寧有何種計較?何為合與不合?此等巧語,休在我前賣弄,我不受爾愚也。項城只得俯首謝過,諾諾而退。項城出後,公即呼予相告曰:適才袁慰廷來,爾識之否?予曰:知之,不甚熟。曰:袁世凱,爾不知耶?這真是小人!他巴結翁叔平,來為他作說客,說得天花亂墜,要我乞休開缺,為叔平作成一個協辦大學士。我偏不告退,教他想死!我老師的挺經。正用得着,我是要傳他衣缽的。我決計與他挺着,看他們如何擺布?我當面訓斥他,免得再來羅唣。我混了數十年,何事不曾經驗。乃受彼輩捉弄耶?予見其盛氣之下,至不敢更進一語,蓋項城先固出公門下,頗受獎植;此時公在閒地,而常熟方得權用事,不免有炎涼去就之世故,因怨常熟而並及之。其一時忿語如此,蓋蓄之已久,非一朝夕間事矣。
- 有一次,尤使項城難受。公自出使回國後,駐節天津,尚未覆命。予與直省印委候補人員同起進見。其時項城已授直臬,尚未到任,專任練兵,以監司資格,當然首領班列。入坐後,寒暄數語,項城即面陳練兵事宜,謂現在部署粗定,德教習亦已選聘,日內訂立合同。詞尚未畢,公即勃然變色,舉所持手杖,連用力頓地,砰訇作響,曰:呸;小孩子,你懂得什麼練兵!又是訂什麼合同!我治兵數十年,現在尚不敢自信有何等把握。兵是這樣容易練的?難道雇幾個洋人,抗上一桿洋槍,念幾聲橫土福斯,便算是西式軍隊麼?項城至面赭不能語。同班中皆直省僚屬,甚難為情,群俯首不敢相顧視。蓋項城時已隆隆然漸露頭角,公若有意挫折之者。真可謂薑桂之性,老而愈辣矣。
《袁世凯辛亥年谈清廷》一文中这样说:
- 武昌起义的第二天,即10月11日,适逢袁世凯的五十二岁寿辰。由于时局动荡,不少人估计他可能会再起,所以前来祝寿的心腹亲信比往年更多:赵秉钧、张锡銮、倪嗣冲等人咸集洹上。正当养寿园内大摆酒宴、演戏祝寿时,武昌起义的消息突然传来,客座相顾失色。袁世凯立刻下令停止祝寿活动,剧宴皆止。同时,他马上意识到,期待已久的出山时机已经到来。他说此乱非洪杨可比(袁克文《辛丙秘苑》)。言谈之间颇有收拾残局舍我其谁之慨。袁世凯决心东山再起,可是在什么时候和以什么名义出来最稳妥、最有利呢?这是他反复考虑的问题。对掌握政府大权的载沣,袁世凯仍然愤愤不已,自然不肯去支持他。据徐世昌后来回忆,袁世凯当时也有自成局面的想法,昔日部下倪嗣冲等人极力向他劝进:天下大乱,民无所归,捷足者先得。但袁世凯拒绝了,徐世昌分析,袁世凯的顾虑有五:一,世受清室恩遇,从孤儿寡妇手中取得天下,肯定要为后世所诟病。二、清廷旧臣尚多,如张人俊(两江总督)、赵尔巽(东三省总督)、李经羲(云贵总督)、升允(陕西抚巡)均具相当势力。三、北洋旧部握军权者,如姜桂题、冯国璋等,尚未灌输此等思想。四、北洋军力未达长江以南,即令称帝,亦是北洋半壁,南方尚须用兵。五、南方民气发达程度,尚看不透。人心向背尚未可知。所以其倾向表面维持清室。(张国淦《洪宪遗闻》)。袁世凯的内心,现在已经无法得知,称帝的事实,却是无可辩驳。但是在称帝之前,资料显示,无论人前人后,袁世凯都没有透露出过一丝一毫称帝的想法。
《隆裕千古帝制收场人》一文说:
- 在溥仪的回忆录中,记载了隆裕最后接见袁世凯的情形:胖老头袁世凯很响地一边抽缩着鼻子,一边和哭泣的隆裕说话。正是在这次见面中,袁世凯向隆裕直接提出了退位问题。退位已经无可挽回。尽管在皇室内部已经进行了几次讨论,但还是存在争论。促使隆裕下决心退位的,是1月26日,最坚定的宗社党领袖良弼被革命党人彭家珍炸死。宗社党群龙无首,满朝亲贵心惊胆战。他们读到北洋文官武将的奏电,知道大势已去,便纷纷逃出北京,投向天津租界及大连、青岛等地。隆裕立即颁布授予袁世凯一等爵。但此时此刻,南方革命党许诺的大总统位置对袁更有吸引力。袁世凯一口谢绝了荣典,不断向这位太后传递革命党太厉害的消息。时人评价那时的袁世凯:一方挟满族以难民党,一方则张民党以迫清廷,时人谓之新式曹操。(《胡汉民自传》)。没有选择,她依然只能全权授予袁世凯。她所能做的就是在注定的命运之下为清室争取一个较为优待的条件。
那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呢?一物降一物,慈禧太后的缘故也,这个女人不简单,喜怒哀乐,善驾群臣,而隆裕就差的太远了。吴永在《庚子西狩丛谈》一书中,有如下的记载:
- 一日入見,奏對事畢,太后與皇上同坐倚窗炕上。予見太后意尚閒暇,因乘間奏言:徐用儀、許景澄、袁昶三臣,皆忠實為國。當時身罹法典,當然必有應得之罪;顧論其心跡,似在可原。據臣所聞外間輿論,頗皆為之痛惜。可否亮予昭雪?方言至此處,意尚未盡,突見太后臉色一沉,目光直注,兩腮迸突,額間筋脈悉僨起,露齒作噤齘狀,厲聲曰:吳永,連你也這樣說耶?予從來未見太后發怒,猝見此態,惶悚萬狀,當即叩頭謝曰:臣冒昧,不知輕重。太后神色略定,忽將怒容盡斂,仍從容霽顏曰:想你是不知道此中情節,皇帝在此,你但問皇帝。當日叫大起,王公大臣都在廷上,尚未說著話,他數人叨叨切切,不知說些什麼,哄着皇帝,至賺得皇帝下位,牽着許景澄衣袖,叫許景澄你救我。彼此居然結着一團,放聲縱哭。你想還有一毫體統麼?你且問皇帝,是否實在?皇上默無一語。予只得叩頭,謂臣實不明白當日情形。太后復霽語曰:這難怪你,咱們宮廷里的事,外間那裡知道?你當日尚是外官,自然益發不明白了。予見太后意解,始逡巡起立。莽遇此劈天雷電,忽而雲消雨霽,依然無跡,可謂絕大幸事,然予真已汗流浹背矣。不意太后盛怒時,威稜乃至如此。昔人謂曾、李兩公,當時威權蓋世,一見太后,皆不免震懾失次,所傳固當不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