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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古典时代
古典时代的欧洲得益于源自伯罗奔尼撒半岛和爱琴海沿岸的重步兵传统,使希腊(包括马其顿)和罗马得以拥有专业化程度和组织化程度都明显高于世界其他地区的职业军队,以马其顿方阵和罗马军团为代表的西方古典军队,用科学的战术,严格的训练和纪律,战胜了一个又一个体格、武艺和勇气都比他们强的民族,无论是波斯帝国从亚洲深处带来的号称不会死去的勇士,还是条顿部族体格高大的日耳曼战士,这些以个人武艺单打独斗而闻名的武士都曾在方阵前折戟沉沙。
角斗士是为了角斗运动而专门培养的斗士,他们通常是罗马军队的战俘,在角斗士学校里接受严格而专业的训练,以鲜血和生命娱乐残酷的大众,他们不但是那个时代的单挑大师,也是那个的大明星,竞技场里技艺精湛的常胜冠军受到嗜血的罗马市民的爱戴,宛如今天的C罗,角斗士通常捉对厮杀,偶尔也进行2V2、3V3的组合打斗,或是演绎一些经典战役(电影《角斗士》中,就有一场演绎罗马名将西庇阿战胜汉尼拔的战役)。
虽然有很多关于角斗士的记录和文献流传下来,但关于角斗士的格斗技术的记载却寥寥无几,因此我们目前看到的角斗士格斗,更多是基于想象,或是对美剧《斯巴达克斯》中夸张而华丽打斗动作的模仿,实战性自然是无从谈起。即使是真正的斯巴达克斯率领的军队,在面对正规的罗马军团时也是败多胜少。
二、 黑暗时代—个人武艺的复兴
随着罗马帝国不可避免的衰败和灭亡,西欧进入了黑暗时代,古希腊、马其顿和罗马的军事遗产和军事科技大部分随着罗马帝国的灭亡而遗失或者散落了,在罗马帝国时代士兵最普遍装备的锁子甲,在黑暗时代的早期也变成了很贵重的装备,基于古希腊的几何学、力学和弹道学成就而制造的弩炮和重力投石机等精巧的战争机械则彻底失传了(重力投石机后来又再次出现),蛮族惯于使用的散兵战术和骑兵战术构成了黑暗时代早期的主要战争形态,欧洲,特别是西欧(拜占庭帝国还存在)的战争水平,相对于古典时代发生了退化,使得战场上个人武艺又重新回到了相对重要的位置。
在法兰克帝国时代,骑士制度在法兰克尼亚地区(包括今天的德意志、法兰西和意大利)的逐步建立,使一种拥有大型十字剑格的双刃长剑逐步流行开来,这种剑的原型本来是罗马骑兵所用的一种叫作spatha的长剑,其造型可以追溯到罗马的敌人凯尔特和日耳曼人那里。作为统治阶级的法兰克人把这种剑用于成人礼,因为这种剑的造型与十字架的相通之处,这种剑被基督教会赋予了神圣的宗教意义,在很多宗教场合和仪式上都可以直接作为十字架,起到法器的作用。
公元六世纪左右,马镫的出现使法兰克人的骑士可以把长枪夹在腋下,以空前密集的队形发起排山倒海的冲锋,拜占庭帝国的公主安娜科穆宁娜写道:“一个骑在马上的法兰克人能撞穿巴比伦的城墙”,虽然言过其实,但也足见法兰克骑士冲锋威力之盛,冲锋过后,失去了长矛的法兰克骑士就立刻拔剑加入混战,一些在冲锋中失去了战马的骑士,也在步战中用剑与对手厮杀,这对骑士的剑术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因此,骑士从小就接受严格的剑术训练,在长大成为另一位骑士的侍从后,继续接受他的指导和训练,继承他丰富的战争经验并且获得了亲自上场磨炼的机会。尽管这个时代,一把剑的价格超过了5头耕牛,但还是作为一种标准配置的副武器,在骑士阶级中基本达到了人手一剑的水平。
这个时代的十字形长剑,或者叫武装剑、骑士剑,在战场上的表现未必比同时代东方流行的直刃长刀更出色,因为双刃武器的技术相较于单刃武器要复杂,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够掌握,他狭长三角形的剑身更利于穿刺而不是劈砍,劈砍是人类的一种天生就会的本能动作,而穿刺则需要大量刻苦的练习。
尽管如此,这个时代的西欧骑士在短兵肉搏中还是不逊于任何东方战士,公元732年,“铁锤宰相”查理马特指挥的法兰克军队在普瓦提埃彻底击溃了越过比利牛斯山侵入西欧的阿拉伯军队,在战役最后的夜袭引发的混乱肉搏中,训练和装备都比对手好的多的西欧骑士彻底压倒了宗教狂热的阿拉伯军队并杀死了对方的主帅,最终取得胜利,这是穆斯林军队最深入欧洲腹地的一次, 900年之后奥斯曼军队才摸到了维也纳的边儿。
三、I.33—第一部系统的剑术著作
在中世纪早期,骑士武艺的传承主要靠自小的严格训练,老一代的骑士亲身传授,以及自身积累战场搏杀的经验,这和世界其他地方的精英战士并无什么不同,但古希腊的哲学传统的逐渐回归,促使西欧的骑士们,把他们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与各种不同敌人(马扎尔人、伊比利亚半岛来的摩尔人、突厥游牧骑兵、东方的拜占庭铁甲圣骑兵同行、瓦兰吉武士、蒙古人等等)厮杀积累下来的格斗经验,形而上学到理论的层次,形成体系并辅以一目了然的图谱,这就形成了欧洲最早的一部剑术著作,因为原著的一部分已经遗失,因此研究者也不能确定这部残本的名称,于是史学家给他赋予了一个编号I.33。
I.33号剑谱记录了公元1270-1320年间一系列刀剑格斗技术,尽管这些技术明显的偏向单打独斗,但是剑谱中记录的这些实用、凶狠、凌厉的招式,显示出这些技术明显是脱胎于战场的,剑谱中,对对方头部佯攻而使对手疏于对腿部的防御,一击致残后,再从上方给予头部致命一击的招式比比皆是。
在对1361年维斯比战役战场的挖掘中,考古学家发现I.33中的记载所言非虚,在挖掘出的1000多具战死者遗骸中,超过一半的人头部有致命伤,超过70%的死者下肢受过重创,腿部受伤的死者,通常在头颈部左侧和左肩也有致命伤,说明死者先是下盘受创,倒地后头部又遭到对手自右上向左下的劈砍而死。这与I.33中记载的打斗技术是高度吻合的。
可以想象,当时的人们也会把这些凶狠的技术用于司法决斗、街头巷尾的琐事纠纷,以及任何“一言不合”的场合,格斗技术的高低对当时的人们,特别是贵族非常重要,因为那个时代的西欧,没有任何个人矛盾是不能通过一场一对一的单挑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场。理论上你的杀人技术越高,在纠纷中也就越有理。我们可以看到以中世纪为背景的美剧《冰与火之歌》中,瑟曦兰尼斯特敢于在君临城中花样作死,也是因为她有生化魔山这种家伙作为代理骑士,几乎不可能输掉比武审判的缘故。
文艺复兴给压抑的西欧带来了一股浪漫的气息,但是人类好斗嗜杀的恶习是不会因为浪漫的风潮而轻易改变的,要知道人类是先有了原子弹,然后才有了核电站,文艺复兴时代也是这样,人们很快把材料学、几何学、力学、数学、解剖学和医学发展的成果用于提高杀人技术,随着金属冶炼和刀剑锻造技术的提高,刀剑可以做的很长而依然保持弹性,使得长达45-48英寸(120厘米)的双手长剑(longsword)和一手半剑(Bastard sword)流行起来,随之衍生出的德意志双手剑术与意大利长剑术,是14-16世纪西欧剑术的代表技术。
德意志双手剑术非常注重“势”的作用,常用的势有顶位势(Vom Tag),牛位势(Ochs)和犁位式以及傻瓜式(Alber),其他较少见的有钥匙式、独角兽式和铁门式,每一种势都包含着攻击和防御两种功能,因此,一套流畅的攻防动作实际上是不同势之间的转换。比如,由顶位势(Vom Tag)发起针对对方头部的一记下劈(Oberhau)之后,可以马上上步跟着一记上劈(Unterhau),这时候即使你的两次攻击均未得手,但你的身体已经自然而然的处于牛位防御(Ochs)的状态,剑尖直指对手的面部,对手即使想反击也无机可乘,不得不掂量一下了。
约阿希姆·梅耶的《剑斗艺术》一书共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当时盛行的长剑剑术,第二个部分是一种德国短刀杜萨克(Dusuck)格斗技术,第三部分是劈刺剑(side sword)技术和迅捷剑(Rapier),第四部分是短剑与匕首,第五部分是棍术,可见当时(1570年),迅捷剑已经相当流行,这时的早期迅捷剑还没有发展出后来那种复杂的护手,他们看起来剑身相对后世较宽,护手也比较简洁,很可能梅耶本人在著述时也未曾想到,这种看起来造型优雅的武器主宰了下一个世纪的决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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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捷剑是一种拥有细长剑身和复杂护手的单手武器,门外汉也可以根据他独特的造型看得出来这是一种主要以穿刺为攻击方式的武器,事实上他也确实由中世纪的一种用来刺穿铠甲的穿甲刺剑(Estoc)发展而来,迅捷剑的重心较所有刀剑都靠后,几乎就在护手的位置,这使得剑手能够轻巧的把剑尖准确的对准目标。
迅捷剑的出现标志着随着医学的发展,人们已经认识到,穿刺对人体组织造成的贯通伤,要比砍劈造成的切割伤致命的多,被砍下四肢造成的伤口固然可怕的多,但救治及时保命的几率也不小,但身体即使被很细的锐器刺穿,即使从外部看只有很小的伤口,伤者却十有八九会死于肝脏脾脏破裂造成的内出血,或是肠子被刺穿造成的腹腔大感染。因此,千万不要被他优雅的造型所迷惑,误以为他的杀伤力有限。
如此细长的剑身和如此短的剑刃,决定了这种剑的劈砍能力很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劈砍,针对裸露部分(面部、和脆弱的手)的抽击还是能够造成很严重的伤害,许多人关于迅捷剑不能劈砍的认知其实是一种误解,常常是因为混淆了迅捷剑和他的后代小剑(small sword)的缘故。
剑身要在格斗中保持强度不至于折断,使得许多迅捷剑的剑身横截面都变成了菱形,再加上他复杂的大型护手,使它的分量远不像看起来那么轻巧,实际上他们通常都有3磅左右,几乎和一把长剑一样重,因此看似优雅的剑斗技术,实际上需要相当的体力和耐力来施展。尽管如此,迅捷剑的流行还是标志着个人武艺(单挑技术)和战场武艺的分道扬镳,因为这种武器更适合作为市民和贵族阶层防身、决斗和街头斗殴的家伙事,对战场来说,他的功能太单一,对使用者技术的要求也显得太高了。
如果说德国人是长剑时代的主宰的话,那么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无疑是迅捷剑时代的主宰,这两个民族追求华丽和浪漫的天赋显然作用于他们生活的所有方面,西班牙人不但使用迅捷剑解决街头巷尾,酒馆妓院里的琐碎纠纷,甚至把这种剑带到了战场上,尽管它并不属于那里(参见电影《佣兵传奇》)。
西班牙特色的迅捷剑术在西班牙语中叫做“La Verdadera Destreza(至高之术)”,可见在西班牙人心目中地位之高,西班牙迅捷剑术的基础是一种圆形的图谱,称为玛丽切斯基圆圈,其中布满了复杂的几何线条,每一次移动,每一次攻击和防御,均遵循其中计算好的线路来进行,力求在最巧妙的角度以最快的速度击中对方,而不被对方击中。这种剑术不但是勇气和技艺的较量,更是一场比拼智力的数学比赛。
意大利人虽然在战场上一塌糊涂,但是经常为了争夺情妇这种头等大事拔剑斗个你死我活,也让他们练就了一身不错的单挑本事,与西班牙剑术讲究不停的绕圈移动和试探攻击寻找机会相比,意大利打法更冷静,移动和试探相对较少,更讲究以静制动,瞅准时机以刁钻的角度,对敌人的破绽一击致命。
西班牙剑术和意大利剑术最直观的比较,可以参考电影《佣兵传奇》(这谁翻译的片名太烂了),里面,西班牙剑客Diego Alatriste和来自巴勒莫的意大利剑客的宿命对决,该片的剑术指导Bob Anderson本人就是一位出名的剑客(他也是佐罗系列和星球大战的剑术指导),因此片中的打斗场面非常真实而出色。
六、小剑时代—剑术的衰微与转型
如果说西班牙人出于对迅捷剑偏执的热爱,加之对自身剑术的自信,还能够把迅捷剑用于战场的话,那么大概没有什么人能够把迅捷剑的后代小剑带上战场了—如果你真的用他作战,那基本也就和自杀差不多了。当然了,服饰华美的将军们都会佩戴一支精致的的小剑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勇武,反正他们也不太可能卷入残酷的肉搏战之中。
小剑(small sword)是迅捷剑在18世纪的直系后代,在《剑豪时代—文艺复兴决斗史》我曾介绍过,小剑是为了决斗用途而专门修改过的小型轻型迅捷剑,因为实在太细,他常常不得不采用棱形和三角形的剑身来提高结构强度,因此完全丧失了最后一点劈砍能力(一些小剑还保存着象征性的刃),为了降低重量他的大型护手也小型化和简单化了。小剑更轻(2磅),也更短(一码左右),因此剑斗的攻防变得越发的快速和复杂,因为武器重量的大幅度降低,使得妇女也能够在剑术学校中学习剑术并与男子同台竞技甚至决斗,这使得剑斗越发的像是一门时髦的运动,而渐渐丧失了武艺的本质。美剧《冰与火之歌》中阿娅·史塔克的武器“缝衣针”就是一把小剑,当然了,它太小了,只有正常尺寸的一半多,所以只能叫童装小剑。
小剑时代的决斗死亡率有所降低,但这并非全都是小剑的功劳,小剑的本质依然是一把尖锐的三棱或者四棱大锥子,杀伤力和80年代流氓打架流行用的三棱刮刀差不多,不需要多大力量就能轻松洞穿人类的肉血之躯。死亡率的降低主要得益人类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不死不休的死斗模式被逐渐放弃了,决斗逐渐转向一种社交礼仪的特殊表现形式,不再以杀死对方为目标,而是以一方受伤即告终止,到了后期,只要一方流血决斗即告终止,决斗双方都得到了荣誉的满足。但好景不长,因为个体差异造成人与人之间的剑术水平有高低之分,决斗很快进入了手枪时代,尽管手枪时代沿用了小剑时代“受伤即止”的决斗规则,但当时使用的铸铅子弹初速很低,射入人体后会发生很大的形变,在人体组织中尽情的释放动能,甚至碎成几块,即使被射中四肢也常常需要被截肢,侥幸不死也会长期受到铅中毒的折磨。
此时的战场上,刀剑类武器的主宰已经变成了一种东方血统的军刀(saber),而不再是剑了。军刀的原型是游牧的突厥、鞑靼人使用的带有弧度的马刀,这些游牧民族本来也是使用直身直刃的单手刀剑作为马背武器的,他们的刀剑是何时及如何变弯的一直是学术界争论的一个有趣的问题。
14-15世纪,东欧诸国在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中连战连败,许多国家沦为奥斯曼帝国的附庸,基督的子民被迫改信伊斯兰教,1396年9月25日,奥斯曼军在尼柯堡粉碎了欧洲人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一支精锐的十字军,超过35000名十字军战士殒命于奥斯曼人的弯刀和多瑙河的波涛,大批被俘骑士被奥斯曼苏丹巴济耶德下令屠杀。如果不是另一位比巴济耶德更强大的游牧君主—自称为成吉思汗之后(存疑待考)的亚洲君主帖木儿掏了巴济耶德的老窝,使他不得不回师本土救援首都安卡拉,欧洲人可能还会更惨一些,好在帖木儿不负众望, 1402年在安卡拉北面的库布克平原(cubuk)经过14个小时的激战,围歼了奥斯曼军大部并俘获了巴济耶德苏丹本人,为东欧诸国暂时续了命。但欧洲一度还是非常恐慌,担心帖木儿像奥斯曼人一样继续进攻欧洲,其实后者对欧洲根本没有兴趣,他草草肢解了奥斯曼帝国之后就迅速把注意力转向东方,开始准备完成他毕生的梦想—征服朱棣统治下的明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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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安全的东欧诸国痛定思痛,决定放弃“哪个西方国家我没去过”的陈旧思维,开始学习对手的战术和装备,匈牙利和波兰作为奥斯曼帝国大土耳其战争首当其冲的目标走到了改革的最前端,发展出了结合东西方特色的独特兵种,其中以波兰的翼骑兵和匈牙利的骠骑兵最为著名。
注:巴济耶德 也是以黑暗和 “冷酷阴狠” 著称。只是后来被 帖木儿打败了,欧洲缓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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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兵放弃了欧洲传统的直剑,而采取了类似土耳其人的带有弧度的马刀,翼骑兵则更加东西合璧,他们在战马的一侧放着一支欧洲式的直刃剑,另外一侧放着一支东方血统的马刀,作战时先使用西方式的骑枪冲锋,在撞穿敌人的阵列之后在敌人后方再次集结(这时他们大多数已经失去了骑枪,一般是折断在敌人体内了),然后拔出直剑,再次发动排山倒海的冲锋,彻底冲垮敌人后拔出马刀,砍杀溃逃的敌军步兵,或者卷入与敌军骑兵的混战之中。波兰人改造了东方马刀的样式,增加了长度,并加之以欧洲剑的护手,发展出了富有民族特色的波兰马刀,并形成了一套步骑两用,灵活多变,劈砍凶狠的技术,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波兰马刀术。
欧洲人的科学传统让善于学习和总结的东欧人很快就超过了他们的游牧老师,波兰和匈牙利人的骑兵在16-17世纪多次击败了人数比他们多得多的奥斯曼和鞑靼骑兵,也击败了他们的西欧同行,在18世纪的七年战争中,神圣罗马帝国的匈牙利骠骑兵横扫了俄国人从内亚深处带来的卡尔梅克骑兵(蒙古骑兵),使俄国人不再征召土尔扈特人去欧洲作战。波兰人和匈牙利人的辉煌战绩引发了整个欧洲对他们作战方式和武器的追捧和模仿,并引发了一波直剑变弯的风潮,最终催生了军刀(saber)的诞生,西欧的军刀相比波兰马刀做了进一步的改进,弧度变得更小以便于进行刺击,而护手变得更大(借鉴了迅捷剑的碗状和碟状护手),军刀的军事价值使他迅速的风靡了整个欧洲,到了19世纪,除了重骑兵为了冲锋而保留的直剑之外,军刀在欧洲的大多数地方(除了西班牙和苏格兰)都取代了军队中的直剑,欧洲被掰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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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统治了长剑时代,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在迅捷剑时代平分秋色,法国人在小剑决斗方面遥遥领先,英国人则是军刀时代当之无愧的主宰,这与英帝国在18-19世纪的扩张史有关,与我们想象的英帝国主义者用枪炮征服落后民族不同。英国军官,尤其是那些出身贵族的英国军官(他们都在剑术进行过学习和训练),非常热衷于在战场上和那些曾在世界上留下威名的古代武士们进行白刃格斗,无论是印度的马拉塔人、拉杰普特武士、锡克武士,还是善战的阿富汗人、北非的马穆鲁克骑兵、清帝国的满蒙骑兵,都不能挡住这些狂热的英国人,他们的技巧之高以致于多位英国军官甚至成为了Sahib Tulwar(使用印度弯刀的大师)。
注:阿拉伯人碰上英国人纯粹找死,越返古,越找死,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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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把自己在征服世界的旅程中的白刃战记录下来并形成了一本书,就是《大英帝国的剑士》,有趣的是这本书里还记载了当时已为数不多的“直男”,比如戈登高地团(苏格兰人组成的团)的孟希斯中尉,就带了一把祖传的苏格兰阔剑(直身双刃剑)上了战场,并于1880年在坎大哈之战中,使用这把剑与一名阿富汗加齐(狂热的伊斯兰宗教武士)单挑并杀死了后者。
60年后另外一个疯狂的苏格兰直男杰克·丘吉尔(Jack Churchill)也带着自家祖传的苏格兰大宝剑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看来苏格兰人是有直男传统的。
到了19世纪,法国人再次修改了迅捷剑和小剑,使之更加安全,使剑术彻底竞技化,变成了一门时髦的运动,也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击剑,迅捷剑成为了epee(重剑),而小剑则变成了Fleuret(花剑),最终军刀也被日益发展的枪械和刺刀逐出战场,成为了saber(佩剑),这就是击剑项目三个分项的由来。尽管这三种击剑运动使用的“剑”(姑且这么说吧)让普通人看起来难以分辨,但我们还是能从规则上依稀辨认出他们祖先的面貌。
源于迅捷剑的重剑运动只允许刺击,有效部位是全身,这大致符合迅捷剑的技术特点(其实他也可以砍),重剑(epee)的重量只有他祖先的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重。
源于小剑的花剑运动的中文名称来源于法语的花(fleur)一词,大概是指小剑常用的花朵型护手盘,小剑也只允许刺击,有效部位是躯干,这也与小剑的杀伤特点是一致的(上文已经讲过只有针对躯干的穿刺是可能致命的)。
源于军刀(saber)的佩剑运动的中文名称很可能是为了避免混淆,因为军刀(saber)和佩剑(saber)是同一个词,尽管佩剑是一根直的金属条,但规则依然是可劈可刺,有效部位是整个上半身(真正的军刀对战中也确实很少有人去进攻对方腿部,因为这会让你把整个头部和大半个上半身都暴露给对手)。
时至今日,随着电子计分器的广泛使用,击剑逐渐变成了一种两个人比拼谁在十六分之一秒内首先主动与对手同归于尽的荒诞运动(武艺的意义在于击倒对手的同时保全自己,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互相刺中根本没有现实中的意义),彻底失去了剑术的全部意义。
七、余烬重生—Historical European martial arts
击剑运动的出现与兴盛,实际上标志着欧洲剑术的全面衰亡与失传,尽管在20世纪初西班牙人还顽固的坚持着使用着rapier样式的仪仗佩剑,但无可奈何花落去,这改变不了大部分欧洲剑术衰败和失传的现实,所以我们看到20世纪60-80年代的好莱坞电影中,动作指导根本搞不清状况,有时演员甚至用日本剑道的动作挥舞欧洲长剑(我的一个美国朋友就曾兴奋的拿着我的长剑,猛然做了一个剑道上段构的动作,结果被长长的十字形护手戳破了头,不得不接受缝针)。
鉴于这种情况,从20世纪90年代起,欧洲、美国和澳大利亚的有识之士纷纷挺身而出,发起了一场欧洲武艺复兴运动(Historical European martial arts),得益于欧洲历代剑术大师的开阔心胸、精良笔法和高超画功,现代的复原者们从14-19世纪的列为剑术大师的著作中,一步步复活许多已经死去的技艺,使其重新复活于世界上,这场运动目前仍然方兴未艾,一大批的古籍和剑谱正在被剑术爱好者们解读和重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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