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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让我想起BusinessInsider上的一篇文章(http://www.businessinsider.com/being-popular-in-high-school-leads-to-problems-in-adulthood-2014-6),说研究显示,青少年时期最混得开的 popular kids,cool kids,成年之后普遍人生问题重重,而且有严重社交障碍。看几集青春美剧就知道美国中学里的coolkids标 配是什么:长得好、翘课、抽烟、嗑药、派对、飙车、残酷、暴力、超越年龄的打扮、性开放……这种“敢”和对成人世界的提早体验,让他们收获关注、崇拜、权 力,成为人群的中心。而这一个个圈子里产生一种亚文化。这种亚文化里包含一套等级制度、黑话、服饰要求等。这些与其说是一种“规矩”,不如说是一种审美。 有了年轻人的力量与生命的轻盈,做再丑陋的事,都是好看的。
但 随着年龄的增长,力量与生命的轻盈感渐渐消失,如同冲浪时从高高的浪尖上落下来。原来属于他们的青春王国已被新长起来的一茬孩子占领,而这个青春王国又是 最排外的、容不得一点弱者的。这些人里,有的早早地想明白了,赶快占领了资本、权力、地位,从而在成人的世界里占了一席地位;有的一生在青春王国的旧梦里 无法醒来,不甘心失去首领地位,不断提醒周围人:“现在错了,我们那时候才是对的,我是谁你们忘了?”六爷就是后者。从称呼到碰杯的方式,都是在跟这个新 世界找茬,为了一遍遍提醒周围人自己是谁。这样的人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时代都有,甚至每个家庭都有。他们是不应时的人。
你从小到大,笑过你爸的观念陈旧吗?嫌过你妈打扮土吗?你跟朋友一起K歌,愿意捎上你爸妈吗?你爷爷奶奶的习惯,曾让你感到寒酸吗?他们的这些“不合时宜”,曾是他们少年时的潮流先锋呢。而你自以为的时尚与得体,10年后在你孩子眼里也会让他脸红。人生在世更新换代,是那么残酷。真想永远占着这个茅坑呀。
六爷不可能是什么好人,他只是一个活在自己青春王国里的尴尬的角色。而为了做成正剧,衬托六爷的“英雄”形象,许晴这个角色也塑造得过于得体了。
一 个长在文革时代、被小流氓尊为女神、成年后没有进入主流单位或主流文化、中年依然独身、开一个酒吧、跟一帮底层人民混在一起的女人,不可能打扮得那么洋 气,那么合时宜。她当年是潮流领军人物,而那个年代过去之后,她没有机会和条件改变审美习惯,以其心性又绝不愿意屈居人后。这样的人在今天会是什么样呢? 她们的穿衣打扮、生活习惯会出现一种特立独行的状态,一半定格在当年,另一半独立发展出一种用力过猛的风格,自以为可以驾驭,I still got it, 永远比你们酷。还记得你们冷嘲热讽的爱当“少女”的刘晓庆么?还记得你们大肆嘲笑的大妈街头飚舞视频么?她们就是她。和六爷腰配无线电,在赵子龙的评书里 溜冰的“中二”一样,话匣子也有她沉浸在青春王国里的方式,而且这些方式也许会显得可笑,看了让人心里难过的。但正因为此,她和六爷才是一对在新世界里misfit的同命鸳鸯,互相看得起对方,也互相看破不说破地可怜对方。她的酒吧装修风格应该是努力时髦却过时的,她对音乐的爱定格在崔健,那里不会有小飞甚至是晓波这样的客人,却是许多中年男人的避难所,其中有些对她骚扰不断,幸好有六爷和一帮地痞罩着。
可 惜电影把这些人生的残忍都抛光过了,只留一个迟暮美人配末路英雄,还有一群在今天世界里得好了的老爷们给英雄喝彩。六爷的故事本不应有任何道德判断,我们 每个人身上都有六爷,你爸在你面前赤耳面红捍卫毛主席和新闻联播的时候,他就是六爷。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就像《立春》里王彩玲一样。但影片为了过审 查,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硬是做成了一个英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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