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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重庆模式”名气非常大,宣传很成功,本来是个不错的操作。薄书记手笔很大,拉来了大钱,国开行、外资,都不少。2011年GDP破了万亿,势头很猛。今年因为薄王事件,势头下去了。张德江说,根本就不存在重庆模式,城市农村人均收入都低于全国平均。即使有重庆模式,也不可复制,拉不来那么多钱。
从数据上看,还有一个“长沙模式”。长沙人均GDP超过一万美元,高于上海、杭州,省会中排第二,仅次于广州。2011年GDP总额5619亿,由于人口相对少,在全国城市排名15位左右,但爬得比较快。2011年长沙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6451元,全国26个省会城市中排第6位。
这个“人均GDP第二”当然是吹的,GDP统计是个糊涂事,容易吹,也容易瞒。从全国来看,东部一些省市倾向于低调,中部城市都在大吹。吹的地方不少,长沙能这么吹,还是有些相对优势。长沙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房价比较低,二是工业集群搞得不错。
长沙的房价在中部甚至全国省会都算低的,比较奇怪。市场数据,高端一万出头,低端3000,均价大约6000。约相当于一线城市的四分之一,二线城市的一半。可能只比贵阳这样的最落后省会高一点,低于南昌、合肥这样档次相近的城市。考虑到长沙的人均GDP、人均收入并不低,这是比较突出的一点。长沙城区并不大,建成区只有300多平方公里,即使住房偏一些,交通问题也不大。普遍的反应是,群众买房压力在全国算低的。一家三口,可支配收入8万元,凑个10万首付,总价40万的80平的中低档房子,月供1800元,压力真的不大。重庆买房比长沙要难一些,主要是公租房建设名气大。
长沙工业最有名的就是三一重工、中联重科的机械产业集群。这几年抓住机会做大了,产值上千亿,出了首富。增长快了有泡沫问题,根基还不稳当。但在中国当前的政经局势下,做大到这种程度,就是国家级的的产业集群了,不可能放弃,会有各种支持。目标是卡特皮勒这样的行业巨头,不超过不算完。机械产业的需求其实还可以,有困难也可以解决,相比之下光伏产业要麻烦得多。江西人均GDP最高的是一个叫“新余”的小城市,因为有赛维LDK,产值特别大,麻烦也特别大。长沙的机械工业千亿产业集群还是比较实在的,在中西部省市很突出。
有优势产业,再搞几个开发区,拉进百家左右全球、国内500强,工业发展带动经济的路线就有了。
一般来说,汽车肯定是要搞的,而且要当支柱产业,本地本省需求就不少,如果搞起来了,规模就不会小。长沙有个本地的长丰汽车,行业产值今年会是400亿,20万台车,还不算大。但是广汽、北汽等几家都进来了,马上投产,明年会有很大的增长。搞起来的标志是年产百万台、千亿产值,长沙有希望在三年内做到。出现第二个千亿产业,就相当不错了。
再拉几家来搞家电电子,都是必然的,长沙本来就有远大集团。长沙还有个名气不错的白沙烟,是全国单品牌销量最高的。
武广高铁经过长沙,京广也通了。横向的沪昆高铁再通,长沙会是高铁枢纽城市,交通状况大大改善。到武汉1小时,广州2小时,上海3小时,北京5小时。从地缘看,广汽把长沙做成第二基地很合理。
有了这些基本配置,长沙的经济发展前景看上去就不错了。理论上说就是地价低、房价低、工业基础好,以工业发展带动整体经济良性循环发展,这样一个“长沙模式”。
2012年,长沙工业产值将达8000亿,去掉水分也不错了。传统上认为武汉的工业实力比长沙强很多,人多地盘大企业多,2006年工业产值是长沙的2.3倍,今年只多25%了。从数据看,另一个表现较好的是合肥。
各地常见的是房地产拉动经济增长的模式,问题很多。就是把房地产当成支柱产业,经济发展依赖地产销售。当然,能够招商引资拉来工业实体,肯定也愿意。但事情有难有易,房地产是比较容易搞的,炒作简单,可以超前发展,会搞到和其它实体经济脱节的程度。
长沙的经验是,房地产也大力发展,但大搞低成本集资房、工业化超级大盘,多销售少炒作。据当地人说,感觉到处都是房子,也有温州炒房团来团购,但炒不上去。许多人批评中国各地政府,控制供地,人为制造供求紧张,把房子当资本品炒。那么长沙确实是另外一种模式。
中国土地面积很大,各大中小城市,其实到处都是地,比四小龙日本宽松多了。哪怕是摊大饼,北京五环外也到处都是地。如果畅开来供应,炒不太动。但从香港的地产发展经验来看,控制供地进行炒作,政府财政上容易平衡。当然搞工业也是好的,所以就试图在不影响工业发展的前提下,尽量炒地皮。
但实际情况,发展工业与房地产有矛盾。香港是彻底放弃了工业,所以炒地皮最坚决,有很多变态的政策,是货真价实的地产霸权。弄到这个程度,可能也是互为因果,想摆脱这个路线的董建华被哄下台,一条道跑到黑了。另一个特殊的是北京,第三产业经济资源太好,一些传统工业可以不要了,有强烈的意愿进行严格的供地控制。从蚁族笼民房租暴涨这类新闻来看,北京和香港有点类似了。
全国其它城市,哪怕是上海,肯定还是要大力发展工业的。这不是愿不愿意的事,而是想继续炒地皮没条件了。一是中央不让,二是也没有特殊资源,以空对空炒地皮难以为继。比如二线城市控制供地,房价高企,成本上升。在目前全国各地大力招商引资的情况下,交通物流配套都跟得上,选择很多,企业很容易就搬走了。
我认为全国二三线城市是在转向长沙模式。各地经常传出低价楼盘大卖的消息,少有高价楼盘抢购的事发生。可以判断,全国性的房地产炒作热潮是过去了,地产销售上升的原因是以价换量。只有香港和北京继续是高价楼不愁销售,二手房价格也大涨,这两个地方太特殊。以前认为上海和北京是差不多的,现在看来上海周边的选择很多,和北京基本面不同。
由于起点远远高于其它城市,北京与香港仍然有“人往高处走”的心理效应,人口增加,高价地产模式得以继续。但也产生了某些反向的心理效应,例如明白香港同等收入生活水平远远低于内地,在北京混不下去生活毫无希望。当各地城市的经济发展水平逐渐提高,可能产生某种崩溃式的心理效应,香港北京的人口不再增加,甚至减少。人口减少或者不再增加的情况下,房地产价格会有较大幅度的下跌。
这个前景现在也说不清,是不是多年以后精英人士还是觉得要到北京香港来买房发展。从各国情况来看,莫斯科、纽约、伦敦、巴黎、东京、汉城等中心城市,人往里进的效应非常厉害。这是超大城市效应,有些东西只有超大城市发展得出来,这些城市在本国没有竞争对手。
中国不太一样的是,有上百个人口超百万的城市,美国只有10个。中国人口超千万的城市可能会发展出20个以上,比如长沙人口增加一倍就上千万了。这在全球是独一无二的。众多千万人口的城市如何竞争经济资源,是很有趣的问题,没有先例。
例如人均收入倍增的问题。可以确认的是香港增不了,多年来就没增加过,因为没有发展出优势产业,房地产是自己玩贫富分化,不增加收入。北京的收入增加得慢一些,而长沙增加得快一些,和产业是相关的。北京也有收入快速增长的行业,如IT、金融、文化。但也在玩房地产贫富分化,早买晚买穷富差异极大。在长沙早买晚买房子,不会有实质性差别。
如果因为国家政策调整、竞争力变化等因素,产业增长停滞,北京也会面临香港类似的问题。中央政府对北京和香港的扶持力度是最大的,后续政策不好说。香港是扶都扶不起了,北京也是问题一堆。我认为政策风险不小。例如忽然说挤得受不了,要强行减少北京人口。忽然觉得香港没意思了,内地全面开放,人民币国际化,香港的中介功能崩盘。
总的来说,长沙模式会是全国的发展方向,工业带动经济发展。发展有好有坏,但不再走房地产拉动的老路,全国性的地产泡沫有望扭转势头,慢慢消化。香港和北京两个特殊城市,走向不太一样,要具体分析。但只是局部性的泡沫,不能代表中国整体的情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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