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老刘相视一眼,也撒腿跟了上去。赵飞比两人年轻,脚力矫健,转过两个垭口便没了影子。两人气喘吁吁赶到曲家,大门敞开着,只听里面有人捏着嗓子说:“你这个人好没有道理,我就是住这里的呀,奴家姓李,叫李青儿。”
两人跨进门,只见院子中间站了一人,一身短小局促的女子服饰,骨架身量却分明是个男人,背上背了一口剑,正伸手点着挡在面前的赵飞:“你好意思吗,欺负奴家一个弱女子······”
这人正是昨天在渡头问路的年轻人。赵飞看他装扮怪异,举止癫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后边老刘老岳已经吆喝着冲了上来。
李明伏腰拔剑,手中一泓流光在身后一撒,三尺长剑后发先至,把两人逼得急退,一双含怨含恨的眼睛重新盯上赵飞,锋刃上的寒星倏然而至。
赵飞拔刀急挡,再挡,脚下连退三四步,正要挡第三剑,老刘老岳的刀逼得李明回剑自救,赵飞随师傅学刀,平生第一次遇到用剑的高手,轻灵快捷处确实跟长刀截然不同。这样的身手只怕老刘等人多耽搁一刻便会挂彩,手中刀不再迟疑,全力疾劈而去。
李明一身布裙,手中的剑便象妇人手中的织梭般投掷翻飞,跟赵飞三人缠斗成一团。十余合后他忽然失去了耐心,喉咙里尖啸一声,转身向厢房奔去,屋里顿时一片惊呼。赵飞急忙追上,用最快的速度挥刀拦住他去路,老刘老岳趁机掏出钩网,兜头一抛,两人扣着活套绳子绕着廊下的柱子连绕数圈,把李明结结实实绑在了廊柱上。
这番搏斗把曲三官看的心惊肉跳,几乎没有勇气去看李明长得什么样。
“他是前些日子被逼死的那女子的兄弟。”赵飞冷冷道。
曲三官沉默。心里却江海翻腾,儿子闯下的祸不仅没有了结,还留了这么可怕的后事,这可怎么办才好?
三人押着李明出了曲家,刚走不远,忽然有人在后面叫:“赵大哥!”
赵飞回头,小靖竟然追了上来。
“我要回京师了。”她看着赵飞道,“明天就要动身。”
赵飞隐隐有些失望,点头道:“知道了,路上小心一些。”
小靖“嗯”了一声,手里捻着裙带欲言又止,垂着头不说一句话。老刘老岳也一时无言,忽听一人问道:“你是曲家什么人?”声音沙哑浑厚,竟然是绑着的李明在说话。
老刘喝道:“关你屁事!快走!”老岳忽然哼哧一笑,众人看他,老岳指着李明道:“这厮看到漂亮丫头,便忘了自己是女的了。”
两人推着李明先去了,赵飞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看着她眼前青黑发亮的发丝,忍不住抬手替她掠开,又有些不安地环视四周,——还好附近没有别人。他知道这女孩子喜欢自己,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她选错了人,就像刚出壳的鸭雏把第一个见到的人当作妈妈,他只是凑巧在她动情地时候闯进了她的生活而已,等她稍微再大一些,再成熟一些,她便会明白了,什么样的人才该是他未来的夫婿。那样的人,决不是县衙的捕快,家徒四壁,不名一文的赵飞这样的人。他咬紧嘴唇沉吟了一阵,开口道:“快回去了吧,我也该去了。京师多好啊,有一天我要能去就好了。”
赵飞的眼角已经瞥见了曲家赶出来的一大帮人,小靖脸庞上的泪珠让他心头一片迷乱,然而他还是转身走了,他的步伐刚开始犹豫,然后便坚决而不迟疑了。
这时是午后,丝瓜架上绿荫肥浓,田头一只只蜻蜓飞飞停停,他们的翅膀在阳光中闪耀着细丝般的亮光。这是清河,我熟悉的地方,赵飞想,而小靖,她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那个世界他一点都不了解。
劫狱发生在第二天的下午。
此前狱中的李明不住口地威胁咒骂赵飞等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赵飞原本对他还有些同情,看他恶声诅咒其状可憎,请示郭知县后,把他移进了死牢里。他知道这人是乾坤教教徒,上次在得月楼跟赵飞发生冲突的那几个外乡人也是。当天老刘老岳押送李明回衙,在衙门口被他们通了声息,那几人对李明甚为恭敬,看样子他在教中有些地位。赵飞对乾坤教了解不多,只听说是江湖中一个大门派,人人都忌惮三分。
可是即便如此又怎样呢?他是捕快,不是江湖中人,李明仗剑行凶,而且有五条人命的嫌疑,他能因为乾坤教就放过他吗?何况,还有小靖的原因,——这是一点私心吧,如果李明全身离开这牢狱,那小靖便有性命之忧。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可能。
午饭时老刘忧心忡忡道:“咱们可能真的惹麻烦了,听说省城有很多乾坤教徒,昨天那几人肯定搬救兵去了。”
“如果走水路的话,这个时候他们该到丰市口,或者更近的地方了。”老刘跟着道。
“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角色?我倒是听说过乾坤教的一些事。”老岳说,“那李明灭门五口,真是狠啊。昨天说给我老婆听,她吓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老岳也是一大家人,靠他一人支撑着,赵飞心里暗暗叹口气:“老岳,你守了这么久,先回去歇息吧。”
老岳似乎一怔:“这怎么行?”这意外明明是装出来的,赵飞也不以为怪:“有什么事我差人叫你,放心吧。”
又坐了一会儿,老刘起身道:“他娘的,俺去拎两壶酒来。”
冷森森的大牢里只剩了赵飞和牢里的李明。李明扒着牢门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飞。”
“你死定了。”
赵飞懒得理他,解下刀搁到凳上,枕着刀闭目养神。他想的不是眼下的事,而是昨天小靖的眼泪,他伤了她的心,他第一次伤女孩子的心,他没有错,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痛快?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大门的铁链一响,他以为老刘回来了,便坐了起来,劫狱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两个人,一人高大而苍白,手里执着赵飞从没有遇到过的铁钩,另一人配着剑,身形单薄,进了屋也不脱头上的斗笠,一缕阳光从气窗斜斜穿进来,正好投在斗笠下露出的下巴上,光洁竟有些象姑娘的肌肤。
“师傅!”李明在牢里惊喜地叫道。
“你怎么这身打扮?”果然是个女的。斗笠下的眉似乎皱了起来:“去放他出来。”
那高大汉子盯着赵飞,懒笑着伸手道:“相好的,钥匙拿来。”
赵飞拔出刀来,挥刀劈了过去,奇怪的是,就是这么一瞬间,他感受到的仍然是告别小靖带来的一种莫名的忧伤。
———我是个捕快,捕快死在劫牢中,那又如何?
那高大汉子苦笑摇头,右手横钩接住劈来的刀,左手钩直取这无名捕快的喉头要害。他已做好一脚踢开赵飞的准备,以防溅出的污血落到自己身上。但是捕快突然一侧身,从双钩之间的空门中欺了进来,玄黑的皂衫带着劲风一旋,左肩结结实实撞在汉子胸口。这一挤一撞快逾闪电,旁边的妇人只觉眼前一花,汉子已倒飞出去,跌落在打开的铁排门下,右手弃钩捂住胸口,嘴里发出痛苦的一声长嘶。
妇人掀开斗笠,剑已握在手上:“你是谁?”纤细的眼里充满惊讶。
赵飞尚未来得及说话,门口那汉子爬起身嘶吼着冲了上来。那妇人闪到一边道:“林先生千万小心,此人不可小视。”赵飞看她要切近牢房,左手捞起四方桌往门口一扔,阻住持钩汉子,右手挥刀封住妇人去路。妇人的肩膀一斜,银色的剑芒从她的腰际拔起,直刺赵飞胸口。赵飞横刀截住,抬脚踢开身前的长凳,荡开长剑后转守为攻。那妇人比赵飞矮了几乎两个头,但是长裙翻动,进退灵活,赵飞的刀不能沾她分毫。昨日李明使剑来去如电,这妇人却并不快,只是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潜在舌根的鱼刺,在一劈一斩的尽处隐然泛起,让人不得不凝神收束,无法使出全力。赵飞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强敌,感到自己几乎无法取胜,便转攻为守,长刀如水,随对方的剑招而动。妇人一时也无法突破这刀的铁幕。
那持钩的汉子看两人缠斗,似乎有些呆了,妇人道:“林先生,你去放明儿出来。“声音中透出一点焦急,赵飞退步去拦那高大汉子,妇人的剑忽然加快,象春天的游蜂倏然贴到了赵飞的额头,赵飞仰头躲过,横刀拦住接下来的一剑,额头刚才的寒意泛到全身,背上刹时一片冷汗。手上再不敢松懈,只能眼看李明跟那林先生从身边掠过。
妇人突然诡然一笑,撤步一扬手,一片黄雾腾起,在雾气后面她撮唇一吹,点点磷火顺风浮动,霎时化作一蓬巨大火球,硝烟散开处,妇人已不见踪影。
赵飞追出狱外,门外夕照通明,人来人往,仿佛一切未曾发生。他跟着赶到曲家,这里也是一片平静。原来曲三官带着家眷一早去了省城。赵飞松了口气,省城有杨一剑师徒,应该可保曲家无虞。他走出曲家大门,靠在门庭前一棵榛树上,觉得有一点疲倦。——似乎在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从清河消失了,好像他们本来就没有在清河出现过。他眯缝着眼望着夕阳下炊烟袅袅的村庄,今后的日子应该很平静了吧,平静得甚至让他现在就感到了一些些———寂寞。
曲三官带着家人到了省城杨家,原本打算和曲为道等人会合后,立即启程北上,远离清河是非之地。秦二建议再等两天,等黄玉郎来了后,不管赵飞还是李明都不足为惧。傍晚时分劫狱的消息传来,听到乾坤教的字眼,秦二和杨一剑都变了脸色。乾坤教在北面势力颇大,近年来往南方扩展,此地已频现他们的踪迹。曲家众人藏身杨一剑处,估计很快就会被脱身的李明获晓。如果教中有高手为他撑腰,携众上门问罪,后果不堪设想。杨一剑连夜差人传几个出师的弟子回师门相助。曲三官也打消了早日启程的念头,决定在杨家等到黄玉郎现身为止。
第二天,照顾曲小靖的婆妈来禀报,小姐生病了。请来的郎中隔着帘子把了脉后,说是风热,不足为惧。曲三观方才放了心,无意中发现妆奁盒子旁边绿丝缎子盖着一样东西颇为奇怪,揭开一看,是双衙门的软口皂靴,擦洗得干干净净,贴着墙放在那里。
那是赵飞的靴子。
曲三官有些生气。那天城西的老码头遇见曲小靖和赵飞,他认为只是偶然,但是前天曲小靖追出门外去送赵飞,却让他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当然不会责怪曲小靖,小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在他看来,这赵飞才是罪魁祸首。明知对方尚未成年,而且门第相差悬殊,竟然毫不顾忌,说不定还暗中挑逗勾引,这靴子便是证据之一。
曲小靖尚在沉睡,曲三官拎起靴子藏进袖子里,告诉一旁的丫头小玉儿道:“如果小姐问,就说我替他去还给主人了。”
如果赵飞还要来纠缠小靖,这双靴子便可以用来告他调戏幼女,曲三官心底如此考虑,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他们即将北上,赵飞即使贼心未灭,也不会有任何机会再见到小靖了。到下午时曲三官几乎都忘了这事,但是傍晚时分,赵飞的名字又一次被人提起。
这时曲三官和杨一剑等人正站在马厩旁边的一个偏房前面,从房子里传出粗重的喘息声。屋里关着的是赵飞的师傅金刀陈。杨一剑的几个年轻弟子下午瞒着师傅出外闲逛,恰好碰见金刀陈在城南关帝庙前摆他的草药摊子。两边数言不合便打斗了起来,偏偏这老头子是死不认输的性子,几个人看他缠夹不清,一怒之下,干脆把他带了回来,准备关他几天等他讨饶再说。
这是那几个年轻弟子的说法。曲三官不了解中间的曲折,自然相信了。秦二却知道这肯定是曲为道等人有意所为,这帮人一直对赵飞耿耿于怀。如果不出所料,他们囚禁金刀陈在此,还会故意找人泄漏消息给赵飞,引赵飞上门生事。这种年轻人才干的蠢事,秦二自然一目了然。只是这里除了自己,无人真正知道赵飞的厉害。金刀陈如果囚禁到明天,赵飞肯定会寻上门来,杨家只怕没有人能拦得住赵飞。他向曲三官建议暂时搬出杨家以避赵飞。曲三官没什么主意,只看杨一剑的反应。杨一剑对弟子私自出外大为光火,大骂了几人一通,最后只含含糊糊说了句:“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对秦二的建议却未作理睬。他自然也看穿了几个弟子玩的把戏,但是事实证明金刀陈本事不过如此,教出的徒弟赵飞有何可惧?秦二对此只能苦笑。
这一夜平安过去,自黎明至午时,门口马嘶人声不断。杨一剑几个年长徒弟纷纷回来助拳。一上午增了几个强援,便是秦二自己也觉得安心了些。杨一剑的三徒弟郎景云回来的最晚,此人人缘颇好,年轻弟子们绕着他跑前跑后,一副殷勤周至的后进样子。杨一剑似乎也极为倚重他,两人见面后,关在一间屋里密谈了约半个时辰。
午饭过后,杨一剑把曲三官找去,让他带着家人到城北他的农庄去避一避。
“那赵飞午后当会寻上门来,到时候一场混乱,你们能避还是避开的好。”
曲三官深感不安:“老先生昨日为何不提此事?如果路上遇到乾坤教的人怎么办?”
杨一剑道:“老朽要等徒弟们都回来了才好做安排。官人放心,老朽最得力的徒弟都会随你们过去,我虽说暂留此地,等解决了赵飞后,也会亲自迎你们回来。”
杨一剑如此一说,曲三官无奈只得答允。回来招呼大家收拾紧要东西出行。曲小靖尚在病中,也由丫鬟扶着,随其他女眷孩子坐了个带棚大车,由郎靖云等人乘马前后护着,一行人在午后出了门。
暂避赵飞本来是秦二的主张,按他的本意,是趁昨夜天色掩护悄悄转移,如今这样安排,虽然避开了赵飞,可是也把自己的行藏暴露给了乾坤教。对方如果闻讯中途拦截,岂不糟糕?杨一剑昨天明明不以赵飞为意,今天怎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秦二满腹狐疑,深感此行危机重重。但是现在是寄人篱下,怎么行动自己这边也作不了主。
出了北门,转过一片槐林,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众人没有带雨具,被浇得淋漓不堪,只有躲进树林暂时避避雨。这时车里的女眷忽然有些骚动,原来曲小靖病情转重,咳嗽连声。曲三官去看时,小姑娘双颊潮红,两眼含泪,一两天时间竟然憔悴得不成样子。曲三官安慰了几句,知道曲小靖的病里面还有赵飞的原因。这么一想,曲小靖多一份可怜,赵飞便多一分可恨。正在想如何在离开省城前惩治赵飞时,忽听外面一片惊呼,接着哗哗的雨声杂进了马嘶和人的吆喝声,刀剑相交的刺耳啸鸣继而传来,太平车的车顶不断被落下的重物击中,雨水开始渗进车里,车里的女眷吓得抱成一团发抖。
曲三官脑子里这时一片空白,眼前的家眷突然变成了陌生人般一个也不认识了。突然有人掀开车门叫喊了一声:“爹,乾坤教来了,快跑!”曲三官这才反应过来,起身想钻出车棚,又被身后一片凄厉的哭喊声牵住,来回犹豫了几下,忽然车门洞开,一片雨帘的后面,几个人影站了出来。雨水把当先一个人脸上的血水冲洗干净,露出紧抿的一张薄唇和冷厉如刀的双眼来。那是曾经上门寻仇的李明的眼睛。曲三官肥胖的身躯凝住了,魂灵仿佛顺着雨珠散成了碎粒,女眷们因为惊吓发出的尖叫让他停了一停,然后在李明的冷笑声中继续散开,最后跟雨水混成了冰冷无形的一片。
赵飞今天请了一天的假。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到现在好像才有时间喘一口气。
他花时间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把箱子里的两双新靴子拿出来,摆到庭院里晾晒晾晒。曲小靖穿走了旧的一双,也不知道被她扔了没有。这个女孩子真是奇怪,官宦人家的千金,怎么会对自己感兴趣呢?而且她年纪这么小,只怕什么是男女之情都并不知道。不过,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让赵飞也喜欢上她了。这么小的女孩,就像院子里的木槿花一样,太阳一照,时令到了,就绽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开花,也并不去想为什么开花。
赵飞这么想着,看到有长了青虫的木槿叶子,就摘下来扔掉。绿叶中间的粉红花朵随着他的扯动而上下摇摆。
院子里的蚂蚁牵着线在搬家。赵飞看了看天,房顶的天空乱云飞渡,云脚仿佛在天边的巨砚里浸过一般墨黑,看来随时都会下大雨。他把靴子收进屋里,然后便到街尾的小店吃饭去了。
一碗青菜萝卜,一碟白切牛肉,加一碗米饭,便是赵飞的午饭。他很满足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吧,他想,至少现在看不到有改变的一天。这时候他又想起了曲小靖。她今后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呢?清河的这段日子对她没有什么影响罢。返回京师的路虽然漫长,她终会到达的,在京师的繁华中她会重归从前的生活。然后长大,然后出嫁,也许一辈子再不会重回清河,甚至一辈子再没有机会听到清河两个字。
而自己也会慢慢忘了她吧,就像从前有几个让他动心的姑娘一样。赵飞想。
店主老钱从厨房出来道:“赵爷,门口有人找你。”
是赵飞的邻居,他把赵飞领回家,一个人等在门口,这人眉眼肿胀,膀子上也都是淤血和外伤。赵飞心一紧,知道师傅出事了,来人是他唯一的师兄,他师傅的儿子陈天赐。
知道囚禁师傅的是杨一剑后,赵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把屋里重新理了一遍,把值钱的东西打成一个包连着钥匙交给邻居,告诉他如果自己明天没有回来,便把这些财物散给街上的几个老人。然后便和天赐坐船往省城而去。
这时候漫江大雨,天地一片灰暗。舱里两人沉默不语,只有疏密相间的雨脚敲打着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