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州西北游(二)

海明山视

最后一站:克拉克美术馆Clark Art Institute


这个美术馆就在Williamstown,是我认为此行最精彩的部分.

克拉克美术馆是由Sterling and Francine Clark夫妇在50年代建的. Robert Sterling Clark 是Singer缝纫机创办人之一Edward Clark(1811~1882) 的孙子。Edward Clark只有一个儿子Alfred Corning Clark(1844~1896). 虽然被怀疑是个同志哥，Alfred 结了婚还有四个儿子。Robert Sterling（1877~1956）是这四个儿子中的老二。由于爷爷在卖Singer缝纫机时首创了分期付款的购买方式，使得缝纫机大踏步地走进了寻常百姓的家里，当然也使Singer缝纫机的投资和经营者们发了大财。在四兄弟中Sterling和老幺Stephen Carlton（1880~1960）都爱收藏艺术品。本来兄弟们计划在家族住地纽约州的Cooperstown建一个美术馆把他们收集的艺术品放在一起展。后来在遗产分割时，兄弟们撕破了脸。从此Sterling和Stephen鸡犬不相往来。共建美术馆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Sterling也有过在纽约市建他自己美术馆的设想。那时候冷战刚刚开始，纽约被认为如果冲突发生会是第一批遭遇苏联打击的目标。Sterling就决定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建他的美术馆。正好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威廉学院的董事，他就与学院和当地人商量，把美术馆选在Williamstown。

美术馆1955年建成对外开放，Sterling和Francine来参加开馆典礼。第二年他就去世了。Stephen把他收藏的艺术品捐赠给了很多不同的艺术馆。其中包括大都会博物馆和哥俩都毕业于的耶鲁大学艺术馆，但就是不给哥哥的美术馆。2006年，在当事人都作古多年之后，克拉克美术馆把兄弟俩多年的稀世珍藏会集在一起展了一次。

克拉克美术馆在最近几年里进行了一次重要的扩建。由专长于设计博物馆的日本建筑师安藤忠雄(Tado Ando）主持了新增加的部分。出生于德国，立足于纽约的Annsbelle Selldorf 翻新和布置了旧馆部分。今年美国独立节时，翻新扩建后的克拉克美术馆重新开张。被Appolo杂志评为2014年最佳开馆。



美术馆的入口


我对新增加的部分没有太深的印象。也许是这个寒冷的季节。我更感兴趣的是美术馆的艺术收藏。Sterling 和Francine曾在巴黎生活了很长时间。实际上俩人是在巴黎相遇结识的。所以他们对法国的艺术品，尤其是印象派的作品独有其钟。在印象派的画家中又对雷诺阿(Renoir)最为器重。收有30多幅雷诺阿的画。



雷诺阿擅长并热衷于人像.这是他的一幅年轻姑娘的肖像.



雷诺阿的自画像.



克拉克美术馆现在举办一个特展：Monet|Kelly. （展到明年2月15日） 大家都会对Cluade Monet (莫奈)很熟悉。莫奈是印象派的领军人物。因为印象派的称呼就是从他一幅《日出，印象》而来的。可能不知道Ellsworth Kelly凯利是谁。我当时就没有听说过凯利。因为我去的时候是特展的第一天，所以有一个关于这个特展的讲座。Ellsworth Kelly是参加欧洲二战时的一个美国大兵。在入伍前，他已经有了艺术的爱好和基本训练。所以在二战时，他和像他一样的一批艺术兵就是画坦克军车创造假部队来迷惑希特勒的德国人的。二战结束后，他在欧洲，尤其是法国周游了多年。他到了莫奈最后的住所吉维尼Giverny。这时莫奈的家已经荒芜，他的画室里还有不少他晚年所作的画。凯利对此很是伤感。他回到巴黎就和他所认识的法国朋友谈起他的所见和他的感慨：一个大艺术家身后的破落。朋友建议他给莫奈的后人写信。莫奈的儿子在1966年把这住所捐给了法国美院。现在吉维尼莫奈的住所是莫奈艺术馆。

凯利到莫奈曾经画过的地方写生。以莫奈相同的视角但截然不同的艺术手段。凯利是一个极简主义(minimalist)艺术家，追求用最简单的线条和色块来表达。这个特展就是从其它美术馆借来莫奈法国海岸的油画和凯利看到的在莫奈画室里幸存的晚年画作加上借来的凯利的相关作品。

这个特展并不是要说明凯利得益于莫奈的艺术。倒是凯利对重新发现莫奈做出了贡献。看完特展，听完讲座，我却有很多问题。纳粹占领法国几年时间。纳粹的最高层又有很高的艺术鉴赏力，从他们占领的国家“收集”了许多艺术精品。希特勒年轻时作的一幅水彩画上个月就卖了16万1千美元。我不太相信纳粹没有派人去过吉维尼莫奈的旧居搜寻他的作品。倒是晚年的莫奈得了白内障。他对颜色的识别有了很大的差别。这时他画的水莲池塘再也没有他鼎盛时期的鲜丽色彩和流畅的笔触。由于色彩的不鲜明，也很难看出构图的设想。这是我在特展看到莫奈晚年作品的感受。这些画作，恕我直言，没有什么艺术的价值。但是当莫奈被重新发现并被捧上印象派大师之后，他的任何画作，甚至是习作也都有研究他的艺术成长过程的价值。据传，一次齐白石在中南海作画，他自己不满意扔到纸篓的墨迹，毛泽东都把它拣起来让人裱起来。对我而言, 把艺术家自己不满意的作品正式展出不是对这位艺术家的尊重.倒是爱尔兰那个家伙,一拳把一幅价值一千万美金的莫奈的画砸了一个大洞更能证明莫奈在巅峰时的作品会激发观者的冲动. 还是对一万美金价值的蔑视或仇恨？



在法国印象派画家圈子里，有一位美国女画家玛丽.卡赛特(Mary Cassatt).  她和Berthe Morist, Marie Bracquemond 被誉为印象派里的女三剑客。克拉克收有Cassat 和Morist的作品。我个人更喜欢Bracquemond的画。可惜Maria Bracquemond的丈夫不是,也不认同印象派，总是阻止Maria把她的印象派画作拿出来展。所以她的画流传的很少。



卡塞特画的斗牛士


卡赛特和狄伽(Edgar Degas)有过一段很深的友谊。俩人在没有成为朋友之前，就都注意到对方的作品。卡赛特是这么描述的:“我常常到（展有狄伽作品画廊的）橱窗上把我年鼻子贴在上面，沉浸在他的艺术中”。而狄伽看到卡塞特的作品时感叹地说：“这是真的：真有人和我的感受是一样的”。1877年，据说狄伽坚决要求一个共同的朋友介绍他认识卡塞特。第一次见面就在卡塞特的画室。最后临走时，狄伽邀请卡塞特参加印象派的画展。当时官办的沙龙画展还是由学院派把持着。印象派画展是由一批探求新画法，新题材的画家们自办的画展。从此,卡塞特才从在学院派中的挣扎转到印象派的自由而蓬勃的发展.

人们常说狄伽是卡塞特的导师,卡塞特是狄伽的学生.狄伽是帮卡塞特该过画,是引导卡塞特步入印象派的.但是他们俩人更是互相欣赏,互相学习,互相弥补.他们互赠了很多画.狄伽画了许多卡塞特.他们相识时,卡塞特33岁,狄伽43岁.俩人都是单身.他们的友谊直到狄伽去世.卡塞特在她临死前,把她和狄伽之间的往来信件都烧掉了.所以后人不知道他们俩人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但这种悬念更增加了人们的好奇心和想象力.今年（2014）出版了Robin Oliveira的书《我一直爱着你》(I Always Loved You),把狄伽与卡塞特写成凄美的爱情故事。我还没有读到这本书。单是我很好奇：书名的这句话到底是卡塞特说的呢？还是狄伽说的。



狄伽的一组舞者塑像。狄伽的《14岁的小舞者》的混合材料塑像是他的代表作。几乎所有博物馆都有一座。


当然,克拉克也收藏学院派的作品.其中有一幅堪称是克拉克的镇馆之宝.



仙女与色狼(Nymphs and Satyr).


我觉得中文的翻译很不准确。完全失去了古希腊神话中的韵味。Satyr 在古希腊并不带有贬义。实际上也是一个神。不过我认为这副画不在它的神话题材，而在于歌颂人体的美和对动态的扑捉。这里的仙女没有任何仙气。

这幅画是William-Adolphe Bouguereau所作。 1873年在巴黎展出。第二年印象派就举办了自己的画展。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说这幅画是浪漫主义最后的巅峰之作。

画展完之后就被美国人买走了。1888年之后在纽约的一家旅馆餐厅里一直挂到1901年。一位道德先生把它卖走并收了起来。他不希望公众看到他认为不雅的画作。1942年才被Sterling Clark发现买下。在克拉克美术馆翻修期间，这幅画有幸借给大都会博物馆展了几年的时间。大都会博物馆把它夹在Pierre Auguste Cot的两幅画-春（Spring）和雷雨（The Storm）之间。这两幅也是我喜欢的。

克拉克还收藏了不少美国自己画家的作品。



这是Winslow Homer 根据真实发生的事件创造的一幅画。侯莫（我有意把他的名字Homer译的与古希腊历史诗人不一样）被称为在美国独立发展的印象派画家。他和Frederic Remington的画和雕塑占了一个展厅。Remington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扬基（Yankee 也就在纽约和新英格兰地区生活的人）。但他的画和雕塑却着重描述南部的牛仔。



他的马和骑马的牛仔雕塑也是许多博物馆的必藏。


提到美国画家就不能不提John Singer Sargent.



他的肖像画最出名。据说他在画Ted 罗斯福（老罗斯福）总统时，是唯一敢于命令总统的人。


克拉克收藏的塑像和银器也很多。



小仲马



抢走海伦引发特洛伊之战的Paris



悲伤的母亲




这是我在网上找到的狄伽(Edgar Degas)的自画像。是1863年画的。1877年和卡塞特(Mary Cassatt)相识时，应该是更显成熟一些。





这是卡塞特的自画像。她是1878年画的。和狄伽相识后的第二年。



这是狄伽画的卡塞特的背影。他们一起去参观罗浮宫。

楚天

海兄对这些画家掌故如数家珍啊。

这个地方真不错，争取今年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