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创： 猪的闲白话 （五 ）

老光

       辛辛苦苦忙活了两个月，老娘伺候这一窝猪崽子‘满月’，终于到点。
    按照先前的约定，这天，娘准备抓一头小猪儿回来。出门的时候，老人家吩咐我：寻点干净稻草，捡些砖头回来，就在我们烤火的屋角头边，替未来的希望——也就是没见面的那头小猪崽子，垒一个舒适的窝窝。
    娘还说：“人畜一般，畜生也不蠢哪，跟人一样，很聪明滴，你把它当个人待，它就为你争脸。要想赚畜生的钱，就得跟畜生眠哪……”当年老娘说的这话，直至今天依旧记着，一时一刻也忘不下。
    娘走后，我便依照吩咐，一五一十，小心翼翼，捡来砖头，寻来稻草，为即将进门的小猪儿，把窝儿盘得好好，静候它的到来。
    那天，天气特阴沉，有如一块铅板，沉重地压在头顶上。老北风也呼呼地嚎叫着，似乎要为这阴沉的天助威帮阵。
    十点来钟，老娘抱着头嗷嗷直叫的小猪儿回来哒！弟兄几个高高兴兴地忙乎起来。兴许是兴奋至极吧，将老娘临出门时交代的那话儿，给丢在了九霄云外：千万得记着，我抱小猪儿进门时，你赶快端起茶缸子，放肆地拱它几大口啊！
    说起这，你可能不了解，这是个啥典故啊！借此机会，给说一说，要不，你也会懵头懵，不知其所以然。
    俺这地方，打从俺懂事起，便一直听老辈人说起，家里买活物回来，无论是猪呀羊呀什么滴，进门时刻，屋内人得在这东西进门时候，呼呼拉拉喝一碗粥或是茶水之类，且还得一口气不停歇地灌下去。这个讲究图的是买回的活物牙口好，不择食，喂什么，它就吃什么，既不生病，也不发瘟，长得滔滔顺顺。
    见老娘脸色一沉，不由得提醒俺想起了这件事，赶忙抓了缸茶水，一口气呼呼拉拉给咽下去。见俺如狼似虎一般吞咽着，哽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娘这才舒展开眉头，一脸的灿烂阳光。
    那会儿，除了养几只鸡鸭，俺家可没养过猪呀，羊呀什么的。当年大弟弟特喜欢狗，曾嗫嗫嚅嚅提过几回。可娘斥责道：人都养不活，哪还有狗的吃食呵！大弟弟不死心，反复纠缠，几次当面对娘下过保证：将自己每日的饭食，拨一些给狗吃。话说到这份上，娘也不肯。没得法，大弟弟只好背地里掉眼泪，哂哂惶惶去外边找狗玩。
    这会儿，家里养了头猪，那一个喜欢劲，不消说，高兴得不得了哦！小孩子家喜欢养小动物，是天性，也是本能。无论小猪，小猫或是小狗，滴滴大的时候，特招人喜爱。这不，小猪儿才刚一进门，便不得安生了。弟兄几个，围绕着它不停地撩拨，摸的摸，抚的抚，拍的拍，整得猪儿不停地叫唤。
    小猪崽子寄托着我们一家人的希望，大家一条心思，期盼着它快滴滴长大！长成了大猪，便会有腊肉，有新鲜肉，有香肠，有红烧，有饺子……更有猪油炒菜。好些年头了，肉食久违了啊！多么希望能有饱足的肉吃啊！
    往往事情不由人去想，这就叫事与愿违。可怜的小猪不争气啊！它全然不理解我们一家子对于它抱有多大的希望啊！三天才过，它竟然一蹬腿，连个招呼都不打，悄悄里地走啦！
    老娘抱着它，默默地坐在门槛上，就那么默默地坐着，一声不响，巴嗒，巴嗒，眼泪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流！弟兄几个，陪同着老娘，静静地沉默。
    点把钟过去，老娘这才放声嚎啕起来！那惊天动地,悲入心肝的痛哭声，至今仍在耳边回响打转。每每想到当时的情景，俺的泪水忍不住就往下掉！就在我写这一段的时刻，泪水便在眼眶内打着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