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奥尔良印象（3）

晨枫

来回路上都坐波音737，都是-800。好玩的是，这些估计都是后期交付的，都有翼尖双小翼。NG的双小翼和MAX的不好区分，但仔细看还是有差别的。NG是后加的，所以就是原来的弧形过渡上小翼下简单“焊接”一个下小翼。MAX是全新设计的，上下小翼更加完整，没有“后加”的感觉。好玩的是，我刚问起，话还没说完，空姐赶紧说我们不是MAX。哈哈哈。

后期NG和MAX除了发动机可能差别真是不大，机舱内也MAX化了，吊顶，间接的LED灯光，椅背电视也一应俱全。现在MAX身陷囫囵，波音会不会建议部分用户把MAX转为NG呢？生产线的转型应该容易。

到了新奥尔良，法国区肯定是必到的。但说实在的，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知道我在新奥尔良有一个年会，LP也找了一个语言教学的会议，时间上还刚好和我的会议衔接。我在年会前需要到巴吞鲁日那里的一个工厂去一下，所以提前到新奥尔良。这样我们一起去新奥尔良，直接住在我的酒店了。但那样的话，需要找到LP的会议所在。

沿着Canal Street一路摸过去，找到了，然后一拐弯，就到了法国区了。可巧，正好就是波傍街。

法国区的街道大多以法国人名或者地名命名，波傍街（Bourbon Street）就是以波傍王朝命名的；康蒂街（Conti Street）是以康蒂王妃命名，她的母亲是“太阳王”路易十四和册封贵妃（不是王后）蒙德丝攀夫人所生，她自己则是把蓬巴杜夫人引荐给路易十五的人；皇家街（Royal Street，原名Rue Royale，后来英文化成Royal Street了）、王子街（Dauphine Street，没有英文化成Prince Street）当然和法国有关，图卢兹街、夏特街就以法国地名命名了。

波傍街一直是法国区的灯红酒绿之所在，如今更是酒吧遍地、音乐震天。都不是什么高雅去处，而是粗人的去处，开放西部时到现在，一直如此。这和法国人的精致、高雅的小资形象好像很不般配。其实除了魁北克老城，新法兰西整个就是下里巴人的地方，这么想就容易理解了。

还有一些脱衣舞吧，门口站着几个高大粗壮但衣不蔽体的女汉子。不知道她们是要拉客，还是要驱客，看着就像卡通片《小美人鱼》里的海妖婆厄苏拉，令人倒退三步。这要心理定力多强大，才迈得进那个门啊！

新奥尔良的名声在开发西部年代就开始了。当年密西西比河是美国内陆运输的大动脉，船员从五大湖一路行船至此，身体空虚，腰包爆满，早就想着换一个位，这样灯红酒绿、男盗女娼的地方可就爽歪歪了，其中以波傍街为最盛。

这里有很多两层、三层小楼，沿街是铁花栏杆围起来的柱廊，在阳台上喝酒作乐、看下面的人群就成为很新奥尔良的娱乐。一到Mardi Gras的时候，阳台上的人们一面大叫Show your tits，一面向下面扔珠子串，就成为新奥尔良最臭名昭著的传统了。据说很多女子迫不及待地响应要求，甚至还没有要求就急着响应了，就为了那一串串的珠子。珠子串当年或许还是稀罕物件，如今这种便宜东西真的送人可能还给人家扔出来。这已经完全是狂欢了，就是为了乐子，已经不能用理性来解释的。谁在给谁乐子，还真不好说呢。

Mardi Gras是法文里Fat Tuesday的意思，这是Ash Wednesday的前一天，Ash Wednesday是Lent的开始，这是天主教的斋戒期，为期40天。相传法国人在斋戒前，要大吃大喝两个月，最后在Ash Wednesday达到最高峰。但当敌人说，真要看Marti Gras，就要早一点来，这一天来，已经只有尾巴可看到了。

Marti Gras有很多彩车游行，现在成为新奥尔良最大的旅游热点了。当年是宗教性质的彩车游行，后来越来越娱乐性了。最早只有一帮子富商通过行会自娱自乐，准入要求还老高。后来要加入的人太多，一个彩车游行分成两个，两个分成三个。再后来索性不理会行会了，谁都能拉一个彩车游行起来。唯一要求是在时间和路线上错开，不能互相争抢，那要出人命的。

说起来，新奥尔良和路易斯安那受法国、西班牙影响，天主教势力很大。天主教的宗教节日很多，规矩也很多，但现在很多都变味了，成为狂欢的借口。不知道梵蒂冈有何感受？

沿着波傍街走了一段，我们就兴趣索然了，拐一个弯，往杰克逊广场那里过去了。大教堂和广场入夜后都关门。新奥尔良的治安糟糕是有名的，法国区（尤其是波傍街）差不多每个路口都有警车站岗，广场、教堂这些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天一黑就锁门。

但这里有些人吹萨克管、小号，还有人一溜算命的，至少不像波傍街那里那么乱哄哄。不过到此一游后，我们就打道回府了。也没有什么可多看的了。

说没有可多看的，也不尽然，路对过有Café du Monde，这是当年法国市场旁有名的咖啡点，除了咖啡外，最有名的是Beignet。这与美国常见的甜面圈（donut）的意思差不多，不过是方的，上面堆满了细细的白糖粉。看着齁甜齁甜的，其实还好，这白糖粉不太甜。他们的咖啡很有名，不过也没有喝出多少特别来。这里是到新奥尔良必须报到的地方之一，不过要记住，他们只收现金，不收信用卡。至于国人钟爱的微信或者支付宝，那更是不行了。

再往前，就是新奥尔良爵士音乐真正的圣地，到波傍街听正宗爵士音乐就更到巴黎找正宗法国炸薯条一样不靠谱。这里叫法国人街（Frenchmen Street）。当年西班牙王位战后，新奥尔良转归西班牙，西班牙兴冲冲地派了总督前来。但新奥尔良人一琢磨，凭什么我们要听西班牙管辖？新总督还没有登陆，就看到严阵以待的法裔暴民，一转身就撤了。不过西班牙人没有撤远，而是从古巴搬来救兵。救兵在爱尔兰裔的将军带领下，一登陆，就把法裔暴民的首领一网打尽，弄到这里处决，震慑新奥尔良人。挺管用。这里以后就以这些倒霉的法裔命名，现在是新奥尔良的爵士音乐中心。

这里在法国区边上，和里面相似，也不是豪华、高雅的去处。不过每个酒吧、饭店都有一个小舞台，供人吹拉弹唱。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停车地方，但看看还是不对胃口。为了对得起那来之不易的停车位（晚7点后免费，只要你能找到停车位，不过这里街上暂停一下、上下人都不容易），还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听听正在吹奏的爵士乐。还行，但谈不上多少好，可能我们要求太高？听多了Louis Armstrong、Ella Fitzgerald、Oscar Petersen之后，听得入耳的真是不多了。

这里的乐队不是固定的，每晚在几个酒吧里轮换，所以每个酒吧一晚上也有几个乐队来客串。我们听的第一个是小乐队，萨克管、低音提琴和套鼓，还行。第二个是唱歌，乐队的人马和家伙更多，听着更像rock’n’roll，还没事跳几下，大概是学女王乐队，但水平还不如第一个。我们的东西也吃完了，撤吧，给喜欢的人让位子。

但新奥尔良真正的爵士音乐诞生地还是在法国区内一个名叫Presentation Hall的地方。这里的名声好比古典音乐界的卡内基音乐厅。外面很破败，像废弃的仓库。但这里每天门庭若市，晚上必排大队。我们就没有凑这个热闹。

法国区其实还是波傍街和法国人街之外的地方更有意境，没有那么游人如织，老房子、老门窗也更有沧桑感和异域感。有一家院子大门敞开，一个人坐在里面的沙滩椅上看书，背后是花园，和法国区的一般建筑或者院落很不一样，说不准是私家豪宅还是公共花园。我正探头探脑，他说你想看就仅来吧，这是我家。原来这里原来也是Creole建筑，但沿街这面（住人居住）起火烧毁，后院下人居所反而留存下来。他把这里买下来，把烧毁的前院和花园中庭连起来，变成带游泳池的大花园，自己把后屋翻修，住进去。他原来在Imperial Oil搞石油勘探，估计是个VP档次的，在卡尔加里住过好几年，跟我们是上下游同行，但老家是新奥尔良的。看来还有点缘，还挺谈得来，嘻嘻。

新奥尔良的餐饮挺有名，Cajun风味是这里的特色之一，辛辣，当然是美国级的，别把四川、湖南的辛辣来比。这里的牡蛎也很有名，但壳又大又厚，而且特别粗糙，更像半个海螺，而不像蚌壳。肉也是小小的，在这里以油炸、奶酪焗为主，不像华盛顿州那边滚水烫一下就吃。而且那边的个大、汁多，壳也向大蚌壳，没那么厚，好像是很不相同的品种。

要注意，新奥尔良因为旅游的人太多，饭店生意超好，有点意思的地方都要预定，否则坐等到晚上打烊了都不一定有你的位子。到Brennan’s Kitchen的时候，照例吃饭的地方没有位子了，但酒吧有空位，只有一两个人、而且不在乎坐相对吵闹的酒吧的话，可以到那里。不过高级饭店的酒吧一般不会吵闹到哪里去。好处是有一个大三角钢琴，不时会有走过或者在等候的顾客坐下来，敲两段音乐，免费助兴，挺好。说起来，好些地方会碰到这样的。卡尔加里机场候机厅里也有钢琴，也碰到好几个路过的旅客坐下来敲几段。水平谈不上多少高，但都是喜欢才坐下来敲几下，而不是被父母抓着练琴时那种苦大仇深的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