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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三异笔谈 之 鸦片
热度 7 席琳 2013-12-21 07:44
2013-12-20 小时候记得在院子的角落上,养母总是要种那么一株或两株大烟,围在栅栏里。春天和夏天开很美丽的花朵,秋天和冬天的时候晒干了,挂在里屋山墙的钉子上。遇到邻居家的妇女痛经,小儿拉悉和肚子疼,或者是家里养的羯子水羊不倒沫,就拿罂粟壳儿烧一碗水,放在嘴 里漱一漱,或径直照脸上喷一口,就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后来上学了,知道这东西叫鸦片,是毒品,可以杀人于无形,鸦片战争就是这么来的。百色起义的时候,俞作豫领导的红八军就专门在广西龙州一带收缴和贩卖鸦片,充当革命经费。在甲午海战的时候,鸦片烟还可以充当咱大清国北洋海军军官自杀的利器。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在鲁迅的且介亭杂文《拿来主义》中,对于鸦片的功用,也有专门的提及: 看见鸦片,也不当众摔在毛厕里,以见其彻底革命,只送到药房里去,以供治病之用 。 并说鸦片烟具 确可以算是一种国粹,倘使背着周游世界,一定会有人看,可以送一点进博物馆里。 清嘉庆和道光年间的许仲元,在其《三异笔谈》卷二中,专门有《鸦片》一节,说鸦片的危害、烟土的制作、也还有去毒的方法,都远在林则徐的虎门销烟之前: 天下物之恶,莫恶于鸦片,鸩毒不啻也,且色恶臭恶、味之恶可想,而嗜者甘以身殉。人之愚莫愚于吸鸦片,待决之犯,亦无不觊缓须臾;临毙之夫,尚无不求延片刻,吸乌烟者乃日促之,恣纵少年不足惜,而士大夫亦复为之。 予在滇时,郑六施七,均以此废且死,施与予尤昵,弥留时惨苦万状,较善终者迥别。闻狄都阃言,滇中此时吸者尤多,几于比户有铺矣。尝见一丰润摺扇,画一躯枯瘠无人状,共一少妓,翘足并卧炕上,挑灯对吸,两瘦鬼伺其旁闻香嗅气,以手招烟,作垂涎状。蛇鼠亦僵卧如蛰,闻烟蠢蠢作亦欲动态,龙眠妙手,一片救世婆心也。 然欲绝之,亦非甚难,予在永嘉,知库书张元龙犯此,欲绳之,诉曰已绝此二年。曾以办船料,渡海至苏禄国,亲见鸦片本质,故毅然不敢食耳。询其详,云国俗皆裸葬,一亩之地,百祖共之,积累百年,其地之值不资矣。造法先掘土数丈,筑其底极坚,并四方亦筑,取掘出之土捣之极细,筛之极净,曝之极干,乃于坑中铺石灰一层,加土一层,罂粟瓣一层,糯米粥一层,覆以芦席,盖以毡,再压以板,自春及夏至秋而成,以金易土,价且倍蓗。然大约吸数百年前陈人之膏血,故一见誓死不再食也。 绝之法以十全大补汤加鸦片灰,俟瘾发时服之,初甚委顿,渐服渐愈,两月余复初,书其方,以告世之能自悔者。又有所谓潮烟者、所谓水烟者、所谓生烟者,率皆游手徒自戕自贼者也,而其根总起于淡巴菰一物,藉称辟瘴,而辟瘴远逊槟榔;藉称御寒,而御寒莫如火酒,世宗有 " 毫无裨益,尤为妨农 " 之谕,方学士灵皋先生陈之尤力。无如朝臣多耽之者,陈相元、龙史相贻直尤嗜,即贤如韩尚书菼亦复不免,故阳奉阴违,终不能绝。 合计寰中土地,种菸草者几及十之二,一种利倍他植,然三年之后即成废土,非数年不复,蠹国病农,莫此为厉。且士农工商,均以此旷其日力,今且染及闺阁,江浙尤甚。予有句云:习化全家怜绿鬓,离难片刻笑华颠。财消功耗犹闻可,忍变膏腴再易田。唏哉! 鸦片有比较详细的药用价值,可见于1652年英格兰医生尼可拉斯-卡尔帕颇编著的《英伦外科医生草药全书》一书中的《Poppy》一节,载于该书第144-146页,加上彩色的图片。笔者手中,碰巧就有1790年再版的这么一本书。 至于 中国民间鸦片也即大烟的种植,应该是在咸丰与同治朝之后。光绪朝王先谦所编《东华续录》卷九十八记载说:咸、同以后,烟禁已宽,各省种植罂粟者,连阡接畛,农家习为故常,惯例亦以倍利也,而听之。清末民初何刚德的《客座偶谈》卷三则认为,鸦片的民间种植,是因为清朝末年的国家贸易政策使然: 从前各国通商,我以丝茶出洋,获大利;而外洋以鸦片进口,亦获大利。后外人自制丝茶,我之丝茶减色;而我自种鸦片以抵制之,外洋之鸦片亦何尝不减色?当时国库和民间都囊中羞涩,因此才促进了民间鸦片种植的自产自销、放任自流和官匪勾结。 于是,才出现开始所说的那种农村老人,因为治病的需要,自发地零星种植鸦片的情景 。
个人分类: 读书笔记|1102 次阅读|3 个评论
分享 三异笔谈 之 翡翠
热度 16 席琳 2013-12-19 11:07
2013-12-18 白人同事中有喜爱倒腾点小玩意儿,有事没事的周末在闹市区摆个小摊,买点儿珠宝首饰什么的。有一天突然问我,为什么现今市场上的翡翠那么抢手,价格飞涨?我说大概是因为现在的中国人暴富的很多,又喜欢盲目追风,历史上连君子兰红茶菌和黄豆大蒜什么的都可以炒的价格老高。而翡翠这东西,自清代开始,就价比黄金。现在国人暴发了,出国方便了,互联网也发达了,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说到这珠宝和翡翠,在许仲元的《三异笔谈》卷二中,还真的就有那么一篇,叫做《宝石翡翠纹石》。在这篇文章中许仲元记载说,七彩的碧玺产自云南的矿井中,而红翡绿翠则出自有野人国之称的缅甸。并说翡翠是物妖,千金难易,是穷乡僻壤上出产的 奇珍异宝和文人学士们争相追逐玩物丧志的雅玩。可见早在一百多年前的嘉庆与道光年间,士大夫阶层中,就开始对翡翠趋之若鹜膜顶崇拜赞叹有加爱不释手必予夺之而后快了: 滇中物产与中土异者颇多,自吾家鹤沙按察,及张观察泓、吴开化大勋,各有记载,均以详尽。其最异者宝石,石产井中,在缅酋之祖墓旁,红者尤贵,蓝次之。红之明透者,以一丸置盎中,注水其内,则满盎红霞,真玉碗盛来琥珀光也,予曾见一拳,重八两余,索价万金,患瑶圃尚书许七千不受。次则碧玺之老坑者,其新坑者一年而滞,二年而淡,三四年如水晶矣,虽地不爱宝,亦由渐而杀乎? 翡翠出野人国,蕴黄石中,剖之乃得,大者綦难,东川守萧丈文言在滇三十年,集成数珠一挂,玲珑剔透,玉润珠圆,中惟七八颗尚江水绿,百余颗皆鹦鹉羽。带而行日中,青霞蔚起,不可睇眎。料不必言,即玉工已数千金。时福郡王督滇,福晋得一手钏,欲偶之,悬万金终不可得。以一石之微而糜费若此,诚物妖也。瘠土之奇珍,贫儒之雅玩,庶几思州之丈石乎? 补山相国督黔学时,觅得尤者百规,筑一竹室,遍置水盆养之,曰百一山房,缘一规面幕皆像形,黑质白章,诸景咸备。最异者两岸陡崖,长松交荫,急峡中孤舟如驶,上坐一人垂钓,石不盈二寸,人仅一粟,而须发眉目,神彩如生,绝似大痴富春笔意,百规皆有赞,见《一山房稿》中,不具录。 予运铅在楚,购一盘七枚,余多碎锦纹,不足异,惟一枚作一远树,桠枝四罩,薄霭蒙之,题之曰月中桂,后为姚生仲常乞去。又周肖濂守思赠予一器六枚,中一枚作一塔,七级颓然。旁一日影,云气联之,俨然雷峰夕照也,不知八千里外,山灵作此狡狯何意?后为清平阶中丞索去。 至翡翠则在滇三年,朱市一物,惟武定邱君赠女孙一耳璫,明灿可爱,圆不及半寸,闻其价已三两。又骆君以翡翠根作黑子,云南玉作白子,赠惠尚书,分饷予黑白各一,今亦以播迁失去。若《归田录》所记翡翠能屑金一说,则殊不然,中云制以为罂,则当宋时恐未必有此大料。然遍考诸书,无有石同名翡翠者,俟再考 。
个人分类: 读书笔记|637 次阅读|2 个评论
分享 三异笔谈 之 董邦达
热度 7 席琳 2013-12-18 08:53
2013-12-17 当今的艺术品拍卖中,以乾隆时期号称三董同源的宫廷大画家董邦达 (1699-1769) 的画是最值钱的了。而且这董邦达,所处时代好,官做得很大,儿子董诰( 1740-1818 )也很有出息,子承父业,画作又深受清室皇帝的喜爱。自古士为知己者死,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是历代知识分子中,无可企及的几位大家之一。 《清史稿》列传第九十二有董邦达传,寥寥不过数百字,干干巴巴,枯燥无味,一脉相承,而且是和其他数人共享一卷:董邦达,字孚存,浙江富阳人。雍正元年,选拔贡生。以尚书励廷仪荐,命在户部七品小京官上行走。十一年,成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乾隆三年,充陕西乡试考官,疏言官卷数少,以民卷补中,报闻。授右中允,再迁侍读学士。十二年,命直南书房,擢内阁学士,以母忧归。逾年,召诣京师,命视梁诗正例,入直食俸。十五年,补原官,迁侍郎,历户、工、吏诸部。二十七年,迁左都御史,擢工部尚书。二十九年,调礼部。三十一年,调还工部。三十二年,仍调还礼部。三十四年,以老病乞解任,上谕曰:邦达年逾七十,衰病乞休,自合引年之例。惟邦达移家京师,不能即还里。礼部事不繁,给假安心调治,不必解任。寻卒。赐祭葬,谥文恪。邦达工山水,苍逸古厚。论者谓三董相承,为画家正轨,目源、其昌与邦达也。子诰,自有传。 同时代许仲元的《三异笔记》中,有《董大宗伯邦达》一文,则要有趣的多,也算是补正史不足的了: 董大宗伯邦达,少綦贫,父某亦诸生,性迂介,工篆隸,作室匾及楹联,剥灰堆钿皆精。 时张茹英员外方修西谿山庄,招往奏技,仆辈憎之,背呼董漆匠,与余外祖暨黄君松石独相得。 雍正癸卯,得天司寇以侍讲到八闽试,董君与二人商曰:余子幸充拔萃,将应朝考,无以行,侍讲肯挈之乎?得天至,即言之,一见大赏识曰:三山一榜中,无此材也! 未几将北上,得天谓外祖曰:董君寒士,昨以二十金襄车价,亟持还之。北土苦寒,视其衣甚凉薄,即以备御冬可也。翌日来谢,则凉薄依然,诘之,曰:家本无资,此二十金亦贷之戚友者,寒士宜寒,骨颇耐霜雪,不愿以子故,增父累也。司寇闻,即以己衣两袭赠之,同寓皆赆以表里,得衣盈箧。 至都朝考入选,以户部小京官用,又三年联捷选庶常。其父就养入都,附粮艘行至天津,暴疾遽殁,东山仓卒徒跣三百里,扶榇归,至台庄阻浅,颇为旗丁白眼,议迁柩古庙中,孑身先归,另筹雇舟来迓。 方相度间,忽遇枫溪人程香篁,亦以守牐散步,字呼曰:董孚臣,何事至此?闻君骤贵,乃憔悴如许?董即稽颡月河旁,备告近状,程曰:吾方入都坐监,挟二百金,计此间去,八十金可达,今君有急,即以百二十金为赙。且助之料理乃别。 服阕起复,遍告同人,为香篁说项,虽麦舟之谊不啻也。又数年,香篁竟以东山本房中式,司寇谑之,谓移孝作廉,以秦关贱售矣。后司寇身后,以亲家蒋中丞籍没,其狱中寄妇诗卷存女处,卷中不日不月句,纯庙疑其怨望,入宫方沉吟,惟中官郑侍,郑素在内廷掌载籍,急检毛诗进曰:句似出此。上取阅,乃释然。 时余考九香府君寓伯庚农部所,闻信,举室劻勷,府君令闭前后门,勿许一人出,惟检得天著作,稍似嫌忌者即焚之,言毋贻害他人,即最上妙品不敢惜。 过午,忽传董宗伯来,农部曰:吾生矣!仓惶间出接,见即述上恩旨,令往西苑崩角,复荷不必革职之谕,农部呈请先臣手泽颇伙,且饶藏书古绘,求赏贡十年,俞之,于是帐颜袖幅,一梅数竹,皆以充贡,而得天司寇之真迹尽矣。苦后人不振,孙鑑接驾苏州,高宗召入行在,命题特试,誊写甚劣,谕令习字,三年再试。后归,字仍不习,试亦不再也。 而宗伯子蔗林相国,犹承父志,眷眷恩门,数十年通好勿替。余幼年犹见宗伯赠外祖一小立幅,烟云缭绕,有逸气,真朝披一品、夜抱九仙者,张宗苍瞠乎后矣。
个人分类: 读书笔记|677 次阅读|0 个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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