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前的911

宁娜

2001年，我在佛罗里达州的教育部政策办工作。我们办公室很小，只有四员女将，但是级别很高，直属州长办公室领导。州教育部大楼是州府塔拉哈西除27层的州议会大厦外第二高的摩天楼，17层。大楼的第十七层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写了一句醒目的标语：Just Read，Florida!

说来讽刺，人们对佛罗里达的印象是豪华游艇，海边别墅，跨海七哩长桥，迪士尼世界。还有，肯尼迪航天中心，卡纳维拉尔角等高科技。这一切都与落后毫不沾边吧？可谁也想不到，佛州的教育，尤其是中小学教育，长年徘徊在全美倒数前三名。共和党上台后要狠抓教学质量，从小学开始。当时州里类似扫盲运动的教育改革进行得如火如荼，一副甩开膀子大干，决心摘掉落后帽子的架式。

我啰嗦这么多，只是为了说明一个问题：总统那天上午为什么会在彭萨科拉（佛州西部的大城市）附近的小学给小学生读课文。

我们的州长是小布什总统的弟弟吉布·布什，他那天似乎大概好象是在议会大楼里看家。我们教育部的高层领导好几位陪着总统到小学去了，留下的，比如我老板，则在办公室里开着闭路电视，准备看总统视察小学直播。这些我是后来知道的，当时小老百姓我是不可能知道这种机密的。

911那天我象平常一样正常上班：老板波莱屋里传来新闻频道的声音，她今天来得好早啊，起码早到半个小时了。黑秘书布兰达是永远迟到的，迟到半小时是常态。另一位干什么去了不记得了，忽略，反正那天故事里没有她。

忽然电视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波莱天啊天啊地惊叫，一会儿她跑出来问我，布兰达到了没有？我答，还没有。她告诉我，出大事故了，一架飞机撞进了世贸大楼，她让我进她办公室看电视，盯住事情的进展，她要去楼上问一下情况，布兰达一到，立刻让她看电视，有情况随时打电话她。

电视里反复播放一位游客拍下的画面：一架民航客机一头撞进了世贸北塔，大楼猛烈燃烧......

布兰达快9点了才来上班。我赶紧让她来看电视，给她讲一下情况，正讲着，第二架飞机一头撞进了世贸南塔！我们张着嘴，彻底傻了。布兰达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这是战争，要打仗了，要打仗了！总统呢？我们的总统在哪里？我上一次听布兰达讲总统和战争是大约十个月前，2000年的总统大选在佛罗里达呈咬死胶着状态，选票数来数去，数来数去，数了一个多月。那次布兰达站在门口摊着手：不能打仗啊，不能打仗，我们的总统到现在还没选出来呢。

现在总统好容易选出来了，真要打仗了？

我们正念叨总统，波莱进了门。她在楼上头儿们的办公室里看到了第二架飞机的撞击。这不是事故而是恐怖袭击！领导们已经得出了结论。她把我们叫到一起低声道：总统就在佛罗里达！正在彭萨科拉的小学里给孩子们读课文！（我俩全身一抖，所有的细胞立刻立正！布兰达的手捂着胸口，悲壮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唱国歌）第一架飞机撞楼总统已知晓，第二架飞机撞楼刚刚通知了总统旁边的人，他们正在等课文读到一个段落来告知总统。

很快，我们看到电视里有人跟坐在教室里与孩子们互动的总统耳语…

接下来是满天飞的谣言。因为不知道共有多少架飞机被劫持，袭击目标有多少。一会儿我们的27层州议会大厦是目标，恐怖份子要把州长和总统哥俩连锅端，那楼里的人早早地撤离了；一会儿核电站，大坝，白宫，金门大桥是目标，反正人心惶惶，主要是懵了，不知道敌人在哪里，要打哪里。

我们教育部是上午十点五十分通知撤离的。我沒坐电梯，从楼梯快步往下跑，我想知道我要花多少时间从10楼奔下来。

外面阳光灿烂，但是晒在身上感觉是凉的。世界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宁娜

北京阿新 发表于 2022-9-19 02:41
这么多年过去了，佛罗里达的教育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没错。佛州的教育改革愣是让911给搞黄了，一切都回到原点。我们办公室后来失宠，被贬去管一堆琐碎。后来我搬家离开了。佛州的教育是否还是倒数前三，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