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对于武汉肺炎的应对得当吗？

晨枫

武汉的冠状病毒引发的新型肺炎现在还没有SARS那样言简意赅的名词，权且称为武汉肺炎吧。

最早是在香港南华早报上看到有关报导的，有港人从武汉回来后发病，但那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多厉害，只知道这种肺炎已知药物都无法控制。然后报导就多了。过去几天里，疫情迅速升级，现在除了武汉，已知有黄冈、鄂州、赤壁封城了。

对于政府的应对，坊间不少指责，其中不乏习惯性质疑，有真材实料的其实不多。事后诸葛亮容易。事实上，政府在知道厉害后，并没有等待，而是立刻采取了雷厉风行的措施。现在的马后炮指责没有看到有发出在政府行动之前的，不着边际、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除外。说不着边际，是因为这些指责或者建议缺乏根据，只是想当然。在政府行动方面，日后甚至可能会认为有些措施过火了。但在现在的情况下，这是能做到的最好的措施了。有人认为会有人为此掉乌纱帽，追责是可能的，但到现在看来，并无明显的失职，还是属于在缺乏信息的情况下认识不足的问题。在全世界，追责都有一个due diligence的问题，除非你把斯大林大清洗作为榜样。

决策的难处不在于决策的正确与错误，而在于要在很紧迫的时间里，根据不完整、不精确的信息，作出最好的决断。世界上每天大小事情多的很。要说灾难先兆，也多的很。前些天菲律宾塔尔火山爆发，离马尼拉只有50公里。如果这是喀拉喀托级的爆发，马尼拉近200万人就悬了。科学家的判断是这没有到那样的程度，马尼拉没有清城，现在看来是正确的判断。但这是很科学的判断吗？很科学就不是判断了，而是结论。火山学现在依然是一半科学，一半玄学。烈性传染病也是一样。不负责任的空谈是没有意义的，所有决定都要考虑代价，包括应对不力和应对过度的代价。比如说，现在除了西藏和青海外，所有省市都发现了确诊病例，给你全权，你会决定全国封城吗？北京和杭州还没有封城，但故宫和灵隐寺关闭了，这是应对不足，还是应对过当？有人可能会一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政府。”没错，你要是不知道，就不要当作你知道一样指手画脚。你要是认为政府知道得比你多，那就停政府的。你要是谁也不相信，那就自己憋着，别出来祸害人。

武汉肺炎的时间轴现在公布了。消息是12月31日在网上开始流传的，此前的22日已经有海鲜市场的人得病，现已出院。根据所有已知病人的描述，在确诊之前，反映出的都是典型感冒症状，直到后来才出现厌食、反复高烧等现象。同样，现在已知在潜伏期已经有传染性。这些都是现在才知道的。

确认新型肺炎后，中国马上投入识别病毒和研发检测手段的工作。我不是业内专家，不懂，据说这是很快的速度。更重要的是，政府马上行动了，并且不断根据最新信息，马上作出必要升级。这几天一天一个新措施，不能看作是惊慌失措或者马后炮，而是根据最新信息不断更新的决定。个人认为，武汉、湖北、中央的反应并不慢，要是什么迹象都抱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那日子就别过了。你可以在任何一天到随便哪一个大医院去查查，每天都有不明病例，只能当作近似病因处理。另一个例子是股市。每天都有股票涨落，每一个跌落在理论上都是股市崩盘的迹象，但要是每一个都当作股市崩盘处理，也就别炒股了。

现在的关键在于政府有无瞒报。个人认为没有。SARS的教训很惨重，瞒报不仅确保丢乌纱帽，而且可能有严重得多的后果等着，有百害而无一利。这是病疫，是天灾，只有应对不力的事情，没有维稳不当的问题，没有理由瞒报。另一个因素是社交网络，这使得瞒报不可能。实际上，社交网络的放大效应使得恐慌性谣传成为更大的危害。

有意思的是，西方主流媒体对于中国的什么事情都必定加一把火、浇一桶醋，但对中国各级政府在武汉肺炎的应对上，很少唧唧歪歪的，基本上都是赞扬。以诋毁中国为天职的《纽约时报》竟然把现实中的武汉封城与虚构的芝加哥封城相对比，试图帮助美国公众理解中国政府行动的力度，这是前所未有的。即使在武汉等地封城之后，WHO依然不作禁止到中国旅行的建议。这或许说明，就现有信息而言，中国政府实际上已经在作出过火反应了，把事情往坏的方面着想。贸易战后，中国经济受到打击，春节本来是拉动内需的好机会，但从公共健康和安全出发，中国政府作出了值得赞许的艰难决定。

现在要看中国老百姓到底拿自己的健康多当一回事了。把公共健康怪罪于政府是一回事，影响自己的生活和娱乐就是另一回事了。接下来马上就是春节，人们习惯要大吃大喝一场，各种聚会不断。2月2日又是良辰吉日，可能少不了很多喜酒。指责政府容易，到了影响自己的生活的时候，到底有多少人服从理智呢？

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政府公布了已知17例死亡的每个人的发病、健康史等情况，并对各省新增确认病例在第一时间公布。这是很重要的，希望成为政务公开化的先例。也因为此，海外媒体并没有谣言盛行，基本上以中国公告为准。

几年前，有人在爱坛征询：国内有关方面委托调查，如何在世界上拿到话语权。据说中国政府不惜花大钱，也要扭转话语权老是落到西方手里、把中国故事带歪的问题。当时我就说：中国要拿到话语权，关键不在于钱，不在于到时代广场打广告，而在于要做到中国的事只有中国媒体才能最快、最完整、最精确地报导。不要老想着这个那个影响，新闻报导就是新闻报道，不要把新闻报导等同于评论和舆论引导，那是后面的事。只有做到关于中国的事情只有中国媒体的新闻报导才是最权威、最及时的，中国故事的话语权才在中国手里。

这肯定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欣慰的是，这个想法似乎被听进去了。在大体上，中国的事情已经做到以中国新闻为准了，首先是关于中国经济，质疑之声不绝，但主流始终不被带歪。这次武汉肺炎也是如此。可喜可贺。当然，还没有在所有有关中国的事情上做到，新疆教育营就是一个例子。本来是预防性反恐、去极端化，堂堂正正的事情，结果遮遮掩掩，弄得很被动。政策的出台也有问题，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消极等待是不行的，等到极端化的人们拿起武器真的成为恐怖分子了，危害更大，代价更大。但没有办法的办法应该在实行前就成为共识，可以在舆论和公众中辩论，然后实行，而不是现在这样“偷偷地既成事实”，决策不透明、侵犯人权等罪名统统坐实。

对于武汉肺炎，就我看到的而言，唧唧歪歪主要来自国内社交网络和香港媒体，包括港台人把持的BBC中文版，原因不难猜测。同样就我看到的而言，人们在这一点上大体做到了不信谣不传谣。这一方面说明了政府的实际信用高于唧唧歪歪派，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唧唧歪歪派的实际信用低于他们的自我认知。在BBC英文版赞扬的同时，BBC中文版登出来的是武汉护士哭哭啼啼担心被英雄的视频。不能说那是假的，也不能说国内媒体上医护人员英勇救人代表了所有人，但我知道，老妈当年SARS就是报名参加医疗队的，很多同事也是。她没去成，基层医生缺乏相关传染病急救的经验，医疗队还不要她们这样的呢。老太太退休二十年了，现在楼都不肯下了，报名医疗队当然就免了。但我相信，报导中那些放弃休假、回到岗位的医护人员都是真实的。“算我一个，别告诉我妈，”这不是煽情，而是使命感和责任心。

SARS的教训是多方面的，但在nation building方面没有特别贡献。现在的时代有点特殊。几十年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使得民族和文化自信心达到鸦片战争以来的最高峰（有时有点过火了，但这是另外一个话题），贸易战打下来加强了这种自信，武汉肺炎的社会影响或许会大于SARS。这体现在公德心。国内人民的自律和Nancy Wang被举报给多伦多皮尔逊机场，都是例子。个人以前写过一段《中国人和犹太人》，担忧的就是致富后的中国人缺乏对超过小社区的公德心是否会使得中国人沦为历史上的犹太人，现在看来可能是过虑了。

晨枫

MacArthur 发表于 2020-1-29 10:44
说啥来啥：俺们葱省一外卖小哥，媳妇已确诊，小哥连送了十天外卖。。。 青岛的

MacArthur

晨枫 发表于 2020-1-24 12:48
那外卖小哥不成为高危人群了？

说啥来啥：俺们葱省一外卖小哥，媳妇已确诊，小哥连送了十天外卖。。。 青岛的

snark

晨枫 发表于 2020-1-25 23:49
很好的证据，发到举报网线去。

这也算不得直接证据，检测不可能每个到医院的患者都做，猜测也是先排除其他原因的肺炎，比如三天抗生素无好转，提示病毒性肺炎，再排除 其他已知的病毒肺炎，然后再用试剂盒检测sari。
检测sari也很难快起来，毕竟检测样品也是传染源

雨楼

国家层面没看出什么大问题。武汉乃至湖北层面，问题多多。尤其武汉。校长啊校长，

楚天

政府表现如何，这个评价由湖北人做比较好。晨大还是好好过年吧

togo

sylvia 发表于 2020-1-25 12:18
偏个题，昨天看了电影《Togo》，好喜欢那条狗狗！

Disney + 上面有 我也要找时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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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枫 发表于 2020-1-25 14:46
改名SIRI吧

印度的纱丽就是Sari,

sylvia

togo 发表于 2020-1-25 15:13

偏个题，昨天看了电影《Togo》，好喜欢那条狗狗！

togo

晨枫 发表于 2020-1-25 11:46
改名SIRI吧

晨枫

喜欢就捧捧场 发表于 2020-1-25 12:36
听说现在正式命名为SARI了

改名SIRI吧

围观群众

常挨揍 发表于 2020-1-25 16:19
瞒报怕是一定了，武汉市1月11到15日5天没有新发现病例，刚好与湖北人大开会时间段完全一致。
http://wjw.wu ...

泰国13号，日本15号都报告了确诊病例，武汉就风平浪静

喜欢就捧捧场

听说现在正式命名为SARI了

围观群众

晨枫 发表于 2020-1-25 23:49
很好的证据，发到举报网线去。

瞒报是为了安定祥和。有功

晨枫

常挨揍 发表于 2020-1-25 02:19
瞒报怕是一定了，武汉市1月11到15日5天没有新发现病例，刚好与湖北人大开会时间段完全一致。
http://wjw.wu ...

很好的证据，发到举报网线去。

常挨揍

瞒报怕是一定了，武汉市1月11到15日5天没有新发现病例，刚好与湖北人大开会时间段完全一致。
http://wjw.wuhan.gov.cn/front/web/showDetail/2020011209037
http://wjw.wuhan.gov.cn/front/web/showDetail/2020011309038
http://wjw.wuhan.gov.cn/front/web/showDetail/2020011409039
http://wjw.wuhan.gov.cn/front/web/showDetail/2020011509046
http://wjw.wuhan.gov.cn/front/web/showDetail/2020011609057

常挨揍

南京老萝卜 发表于 2020-1-24 14:27
晨大我觉得你洗地有点脱力了。

政府的举措不说对错，转弯太急是肯定的。19号摆万家宴，在隔壁洗心的楼里看 ...

20号武汉旅游局还在发旅游卷，欢迎大家到武汉去玩

南京老萝卜

洗心 发表于 2020-1-25 00:26
电影院其实是最危险的，因为密闭空间。 公园之类其实真的不危险， 除非那种人挤人的迪斯尼乐园之类的。

...

update一下，从大年初一开始，南京的电影院也关了。只是昨天还没关。

南京老萝卜

晨枫 发表于 2020-1-24 22:38
转弯剧烈是肯定的，这是因为新信息爆炸式涌入的结果。

你觉得南京的反应过度了，但武汉的反应太迟。这是 ...

我倒是并不觉得武汉反应太迟，我远隔万里，无处知晓。至于封城到底是不是最佳方案，我也没法评判。我知道的只是前一天晚上还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第二天早上就封城。转弯如此剧烈，超出常识。至于南京，我觉着有些过度了，现在还不是事后诸葛亮。

转弯其实不是什么信息爆炸式涌入，而是权限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措施而已。那谁说了，河南十二月底停了到武汉的长途车，作为一个省，估计就是极限了，断断不可能停火车飞机。

你我对武汉都是隔洋相望，万里之遥，无论是洗地还是喷子，对事情都没有影响。马上过年了，还是准备爬梯吧。

晨枫

陈比尔 发表于 2020-1-24 15:55
这次肺炎爆发的时间点对于中国是最糟糕的。春节期间，维稳为重。春运导致一方面10亿人级别的国内国际流动， ...

这一类与流感是近亲的肺炎的爆发总是在这个季节，萨斯也在春节前后。

千万人级的超级城市只要不是日常使用的东西，一旦出现爆发性需求，肯定短缺，谁平时没事囤积几千万个口罩、护目镜？这还只是武汉的需要，全国呢？谁规定肺炎一定出现在武汉的？

这些东西是有有效期的。武汉医院求助不奇怪，只有加紧调运，加紧生产，希望来得及。如果有囤积居奇或者利用职权截留，这是比贪腐更大的罪恶，赶紧举报，一个也跑不了。

陈比尔

这次肺炎爆发的时间点对于中国是最糟糕的。春节期间，维稳为重。春运导致一方面10亿人级别的国内国际流动，另一方面大部分工厂停工工人放假，此消彼长导致问题雪上加霜。连CCTV环球时报都在转发武汉医院求助物质的消息，问题严重可见一斑。这次应对，制度的优越性完全无法体现。所谓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看来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