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鸡殇

潮起潮落

儿童歌曲


奶奶养了两只鸡呀（什么鸡？什么鸡？），

大公鸡和大母鸡呀。

一个天天忙下蛋

一个清早喔喔啼

......

过来人还记得这歌么？


讲讲小时候养小动物的伤心往事，不同的是，我家养的是两只公鸡。

俺小时候养过小动物，但层次比较低，养的是俩鸡，连哺乳动物都算不上：（

那鸡其实也是被一满嘴黄板牙的老农给忽悠了，原本是想买俩母鸡下蛋的。那是计划经济时代，啥都得定量供应，吃啥都要本，所以大人排出几文大钱来，也有自己的打算，改善一下生活呗，所以在我苦苦哀求下，给了点钱，买了3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子，记得是两毛五一只，养之。

现在想想，那老农不厚道，假装左挑右挑，说：这只是母的，这只也是母的，于是3只小鸡崽子往鞋盒里一放就拿回家了。其中一只太亲人，因而命薄，我走哪里他跟哪里，某日一回身，就听嘎吱一声，脚下一软，并伴以一声惨叫，活活被我踩死了，唉，一条命啊……

剩下那俩吧，我就特注意了，平时走路的姿势跟个非洲变色龙似的，抬脚走路时那脚且在空中杠悠呢，生怕一脚下去再送阎王殿一个：（

其实想想小鸡儿亲人、人走哪里就跟哪里也是鸡的天性，你想啊，有爹有娘的小鸡还不是大鸡走哪里就跟哪里呀？小孩不也一样么？依恋源于想获得保护和安全感呗。

且说那二位养着养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鸡冠子也起来了，鸡尾巴也翘起来了，再后来一看体形也不对了，忽然某日凌晨一声鸡鸣彻底粉碎了一家人的梦想，是公鸡！公鸡就公鸡罢，反正也没几两肉，等养大了再吃吧——我估计大人就是这么想的，于是我就继续当着饲养员，属于比较尽职那种。

等养大了，这俩就不安生了，估计属于体内荷尔蒙分泌比较旺盛那种，整天跟人家去掐架，掐架么有输有赢。反正没人知我根底，那就吹一下吧：输少赢多，信不信由你：）

最好玩的是这俩特爱抢人家的女朋友、小媳妇啥的。你想哈，都住院里，养鸡的人家鸡群规模都不大，2-3只的居多，所以以家庭为单位的鸡群里即使有公鸡，最多也就2只公鸡（注意哈，我养的这俩活宝就是冲着女色去的，专门劫色地干活），所以若比数量也不吃亏。一顿狠掐下来，往往得手。我发现所有雄性动物在争夺陪配偶的时候都特卖劲、特出战斗力：）

公鸡掐架也神着呢，必先走个先礼后兵、先动口再动手的程序：冲过去先撅着屁股、低着头，脖子的羽毛乍起，正面看，跟个鸡毛掸子似的，喉咙里还咕噜咕噜地叫阵，估计要是翻译成人话，得是国骂“三字经”、问候对方老娘的那类语言：）

鸡叫完板了，随后就开掐，上下翻飞，你登我踹，又啄又咬（准确的说是一旦下嘴叼住了，就使劲甩、拧）的，直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鸡毛四处乱飞。当然，血是要见的、伤也是要负的，没多久就见胜负。碰那对手就一只公鸡的，就能形成2：1的战术优势，俩掐一个，往往得手。随后这俩小子就冲过去非礼人家的女朋友，事毕还拍着翅膀打几声鸣，一副胜利者的丑恶嘴脸。那战败的公鸡则一脸屈辱，等胜利者走后，往往要冲上去暴打自己女朋友一顿解气，当女人~~~真难啊！：）

我养的那两只鸡也是鸡各有别，一个特猛，一个特怂，打群架的时候碰到强硬对手时，往往那个怂的先退出战斗，被人家撵得夹着翅膀满地乱跑，结果他那兄弟只好以一当二，往往吃亏。

我觉得公鸡打架时母鸡的表现特好玩，她就在一边看着，还一惊一乍地大呼小叫，嗲着呢。反正吧有美女旁观，公鸡于是越发狠掐了。

不过两年下来，我跟那俩鸡是真有感情了，没事就抱过来亲一口，胡噜胡噜他们的毛。别说，毛茸茸、肉乎乎的，真的特好玩。再后来，大人一看不行，本来想吃肉，结果我把这俩当祖宗了，杀是杀不得了，只好偷偷送亲戚~~~~杀了吃了。

去亲戚家时，我就死活缠着问我那两只鸡呢，结果怎么也问不出来，后来我表哥偷偷告诉我，杀了吃肉了，小鸡儿炖蘑菇~~~真香啊！天！我的鸡被万恶的亲戚给吃啦！我顿时眼前一黑、觉得天黑地也暗啊（在《白毛女》里，杨白劳被打死时朱逢博有段唱，杀猪似的，还记得么？“霎时间，天黑地也暗啊，爹爹啊爹爹，你死得惨！”），就觉得亲戚家的副食本字里行间写的都是“吃鸡”，有点《狂人日记》的意思：）

那件事对我刺激特别大，所以后来我再也不敢养动物了，真搭不起那份感情，那种生离死别真的太折磨人了。但我发现只要硬下心来在感情上不投入，你就会看淡许多事情。

街坊家也养了两只鸡，一只是公鸡，一只是母鸡，估计觉得养那公鸡不合算，光打鸣不下蛋，于是把那整天耀武扬威当丈夫的鸡给宰了，尸体就扔在地上，随后老头烧水准备褪鸡毛什么的。那时烧煤炉，水开得慢，印象里时间很长，老头回屋歇着去了，我们一帮孩子就围成一圈看热闹。

记得那只母鸡就那么呆呆地守候在老公遗体旁，面色惨白惨白的（产蛋期的母鸡通常小脸儿总是红扑扑的），还喃喃低语着什么，还时不时用尖尖的喙去捅捅，似乎是想叫醒他的样子，样子特别哀伤。随后的日子，她的脸色特别不好，没血色那种，精神萎靡，蛋也不下了，食也不进了，整天就那么趴着。估计是已经暗下决心，乃敢与君绝了。

印象里那对老夫妇后来又给她找了个伴儿，但往日那种快乐的样子已不再了，整天精神恍惚迷离的样子，有点像~~~~像丧子后的祥林嫂。想想，是丧夫之痛彻底击垮了她。因为不下蛋了，随后不久也被宰杀了。

唏嘘~~~

李根

即晴

鸡被你写得这么有感情。

潮起潮落

即晴 发表于 2013-7-30 12:32
鸡被你写得这么有感情。

养过啊，还真是我养鸡的经历和感触，相当怀念不幸早早殒命的两位未婚好青年

百脚虫

很漂亮的大公鸡，真不错。

jingfan0410

但我发现只要硬下心来在感情上不投入，你就会看淡许多事情。

这句有同感。

想起姥姥养过的两只‘来杭鸡’。那时我住校，周末才回家，总是好奇她俩的性别。寒假的时候姥姥说这鸡该下蛋了，这两天老是打‘蛋嗝’，就是不下。一天中午看到其中一只从院儿里装机制煤球的大木箱子里跳出来，打开一看：嚯！一只蛋壳上带着血丝的白鸡蛋躺在黑煤球上！

农民家的狗

好文，真是棒极了

百脚虫

migi29

即晴 发表于 2013-7-30 12:32
鸡被你写得这么有感情。

看成“你跟鸡真有感情”，瞬间产生某种三俗的联想！

水风

我要忏悔，死于我刀下的那些小鸡大鸡，公鸡母鸡的冤魂们，你们早死早投胎吧。

猫元帅

看题目还以为是讲鸡汤的。

leekai

小时候家里杀鸡总要念叨：小鸡小鸡你莫怪，你本是人间一道菜，今年杀了你，明年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