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海的切香肠

晨枫

台海成了切香肠的地方。蔡英文“过境”美国，与美国众议院仪长麦卡锡会面，这不是第一次美台勾结切香肠了。解放军当然还以颜色，实行3天环岛战备警巡和“联合利剑”演习。

2022年8月佩洛西访台后，解放军举行了规模空前的大演习，对美台是巨大的震撼。这是一次亦打亦封、以打为主的演习，最大的看点在于“冷启动”。也就是说，在几乎没有预警和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转入就地进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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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仅展示了解放军的高度战备状态，也展示了前线部队无需增援就有足够兵力的现实，可以立刻启动地动山摇的跨海作战。考虑到这是扑灭台独香火规模的行动，这样的冷启动能力是令台独不寒而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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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行动的规模小一些，引起的反应也要低一些，但对台独其实是更大的坏消息。

/ c/ p; F$ h6 V. h6 B3 X这次演习集中在台岛的南北两端和东侧，最大的看点是在东侧。在央视的镜头里，从参演解放军舰艇上，岛上的山峦不用说，还可以清晰地看到花莲的建筑物。“山东”号及舰载机在台岛以东洋面上活动，更使岛上倍感压力。

东线行动的象征性意义当然巨大，但军事意义同样巨大。长期以来，台军把台岛东海岸作为安全区，是台军保存实力、获得增援的关键。这里不仅远离大陆，还在中央山脉的反斜面。弹道导弹不易命中，巡航导弹和空军攻击需要绕道、从太平洋方向迂回攻击，这对装备性能、作战组织都是很大的考验。

7 @4 E1 i1 X' K7 ^从引进苏-27开始，解放军新一代装备的性能就在向远程、重型、高性能发展，绕岛作战已经没有压力。更重要的是，在“辽宁”号开路之后，“山东”号以惊人的速度形成战斗力。在演习期间，有说法“山东”号的舰载战斗机对台军东线战斗机形成数量优势。这可能是台军避战、示弱的结果，如果确实如此，那是因为2022年的8月大演习证明了解放军的冷启动能力，迫使台军避免擦枪走火。

3 N+ P- ~4 _5 }2 i$ J5 c: z演习重点在台岛南北两端和东线，意味着演习重点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封”。这对理解台海力量对比的变迁和可能的台海战争样式有决定性的意义。

4 z4 g( f. J6 I# r只要一声令下，解放军赴汤蹈火也要解放台湾。但很长时间以来，解放台湾以直接登岛、速战速决为首选，持久战为次选，不长不短的中期战争最为不利。台军的实力和意志不是问题，但美日干涉是重要因素。

& D  p- ^: h& u, D- ^9 c6 j毋庸讳言，美军曾经拥有巨大的海空优势，还得到日本以容许使用基地为形式的支援，如果日军不是直接参与美军行动的话。美日军事介入会对解放军造成很大的压力，速战速决便于迅速形成战场上的既成事实，并以台岛为基地，靠前部署海空和岸导力量，以更加有利的态势抗击美日军事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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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b$ s: o( G+ A" K8 S/ m一旦达成旷日持久的持久战，解放军也有信心最终战而胜之。越共和塔利班能把美军耗走，实力强大得多、得到世界最大人口和最大制造业支持的解放军没有理由不能。但不长不短的中期战争既不能发挥出主场和消耗战优势，又拖沓到美军能够把最大兵力投入战场，还暴露了解放军现代化程度不足的短板，很是不利。

但时代不同了。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解放军在思想上保持了敢打必胜的作风，在装备技术上也逐步与世界先进水平齐肩，在数量上更是管够。不长不短的中期战争同样有把握战而胜之，长期的消耗战更加有利，吃着火锅、刷着微信就把对手的弹药和装备耗光了。美军在不大不小的乌克兰战场上暴露的弹药不足问题决不会对解放军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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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 z) C# a9 k0 h, A% Q. ^" r+ m以封为主就是奔着中长期去的。也就是说，解放军不仅准备美军介入，还有把握打退，确保台岛及周边的空海陆行动自由，确保台岛增援不至。

' y  f" W) P% ]# ~台岛一旦被封锁，美日支援一旦被隔离，台军面对的就是一盘死棋。如果台军还举棋不定，解放军的远箱火、巡飞弹、巡航导弹、弹道导弹、空中攻击、舰炮轰击都会入场，“劝说”台军认清形势。再顽冥不化就直接化顽为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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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I& i/ W! R) P. o解放军最后还是会登上台岛的，只是接受投降还是攻击登陆的差别。然而，“以封为主、以登收局”与“以打为主、以封助打”有巨大的不同，前者的启动门槛要低得多，也更加便于冷启动。换句话说，台岛上的战斗将成为次要的，大量摧毁岛上军事和具有战略价值的目标只是加速台独顽抗的全面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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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5 Q: A5 d: {9 M2 n统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离台独的脑袋又近了一寸。

7 L: U. _' f) [7 J) C2 W3 ?' B% \. @1 S8 ]但在传统的台岛西侧，这次演习没有多做文章，既可能是新的作战计划里不再是重点，也可能说明解放军对跨海峡的海空直接进攻和登陆作战已经演练纯熟了，眼下没有更多可演练的了。

美台通过种种小动作暗戳戳地切香肠，实际上在被切香肠。在某种程度上，中国和美国都有理由认为对方越过了台海底线。

中国的《反分裂法》清楚地规定了中国的底线，就是中国一定要统一，中国也在切实进行思想和物质准备。台独永久化，与外国势力勾结，都是突破中国底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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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V3 r9 x# D7 F2 H: S美国通过《台湾关系法》规定了“战略模糊”，但不争的美国底线是台湾不能与大陆统一。美国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解放军对武统的思想和物质准备，无视海峡中线和台湾防空识别区的警巡常态化和联合演习是越过美国底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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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E/ }9 c# n0 P. D8 p9 y" e台岛自己的底线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在中美冲突中，台岛只是巨兽争斗中将要踏平的门槛。

然而，最大的真相是：台海没有打起来。但台海现状与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之前的中印边境状态诡异地相似。

- K- T" [6 ^# J# y- ^3 p$ P在50年代末、60年代初，中国抱着最大诚意，希望与印度就中印边界争端谈判解决，但印度坚持“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立场，而且根本不认为中国有能力做出强力反应。为了制造既成事实，占领最大地盘，尼赫鲁制定了前进战略，印军不断向前蚕食，部分哨所甚至建立在中国哨所的后方。

, \: ~, [0 a6 w. w印度对中国的警告置若罔闻，一味蚕食，但印军并未做好冲突的准备。当解放军发动自卫反击战的时候，印军惊慌失措，溃不成军。解放军随后意外地主动停火、主动撤军，甚至释放俘虏、交还武器，使得印度遭受了不可忍受的羞辱和失败，60年之后依然耿耿于怀，可能还要耿耿于怀60年。从一战爆发到二战结束，只有30年多一点的时间。从普法战争到二战结束也只有70年不到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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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最大的错误在于：玩火，但没有想到被焚。

) Q9 v( Q. A/ k* @8 n  o, d台海与中印边界问题具有诸多本质差别，最大的一点是：台湾无可争议地是中国的一部分。台湾一旦被解放，更不存在解放军主动撤退的问题，也不存在解放军在外力干涉情况下半途而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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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X& a' Q1 T" n# P2 O+ G但就具体层面而言，美台在犯与印度同样的错误：以为可以继续玩火而不会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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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f, W1 f7 ?8 x8 ^# g+ _美台倒是没有尼赫鲁时代的印度那么一厢情愿，还是有所准备的。只是时代不同了，螳臂挡车，准备也白搭。“境外决战”不可行，“刺猬战术”也不可行；依靠台军不可行，依靠美日驰援也不可行。简单地说，武装台独不可行。

在有意无意中，美台可能已经触及《反分裂法》的底线，甚至达到底线的另一边，但忍不住继续刺探，希望还没有到触及“真正的底线”，以为台独争取最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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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1962年的中印边境一样，中国不会无限度地坐视。美台以为还在切香肠，实际上切到的是高压电线，只是中国还没有给高压电线通电。中国会给高压电线通电的，但一定是在中国选择的时间、地点和方式，现在条件尚未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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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l) r" w1 K% p# P和统永远是首选，中国愿意给时间。中国不反对“维持现状”，但不是切香肠后的既成事实，而是“三个公报”时代的现状。现在已经过了那个村没有那个店了，回去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武统的必要条件或许已经存在。美台其实对此不乏焦虑。冲撞底线实际上是打乱中国节奏的伎俩，迫使中国在不利的时间、地点和方式下被迫启动武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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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 D, p1 H1 |/ a5 _7 R美国喜欢把台海冲突与乌克兰联系起来，试图用牺牲台军来消耗解放军的实力，最终乘虚而入，一举实现粉碎中国崛起的大业。但武统转向以封为主、以登收局后，乌克兰冲突前期的接触式非线性作战就落空了，美国援助更是望尘莫及，台岛倒是更像前南斯拉夫内战时代北约围殴中的塞尔维亚了。

; I" r- K% t% p9 L* c; n美台（可能加上日本）更大的焦虑在于可能必须单干。美国喜欢把乌克兰冲突看作“全球同仇敌忾”的成功范例，实际上，实质性支持乌克兰的国家局限在美欧日澳韩，亚非拉国家未必支持俄罗斯，但也对乌克兰的境遇无感，宁愿置身事外。

6 u2 ?( R$ j: B' H台海要是打起来，美国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美国需要全世界真心实意、真枪实弹地站在美国一边，因为单靠美国已经压不住中国了。但慢说亚非拉，欧洲都靠不住了。

" F4 ~3 b. z, ?4月8日，马克龙结束访华；4月9日，法国“牧月”号护卫舰（“花月”级，实际上是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船）从南到北穿越台湾海峡。不同寻常的是，“牧月”号没有像欧美战舰惯例一样，在海峡中线以东航行，而是在靠近大陆一侧的中线以西。解放军也没有派军舰伴随。一般认为，法舰事先得到中国的同意。

马克龙在结束访华后接受法国《回声报》和美国“政治”（Politico）新闻网站访问时说，欧洲不应卷入不属于欧洲的台海危机；欧洲应该寻求战略自主，不能把自己视为美国的跟班，被美国的节奏或者中国的过激反应牵着走，最终在中美对抗中陷入“附庸”于强国的境地。马克龙的表态不仅与美国指挥棒和北约的“热衷”背道而驰，也与实际上被美国把持的欧盟唱反调。“牧月”号的意外姿态只能加强美国的担忧。

2 Q: J( y" `- E/ d$ D0 T马克龙在访华前刚与拜登通话。拜登要统一西方的对华调门，显然没有达到目的。作为“保险”，美国在欧盟的代言人冯德莱恩与马克龙同行。马克龙受到习近平主席的邀请来访，冯德莱恩则是“中欧商定同意”后来访的。换句话说，冯德莱恩是不请自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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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龙在中国一路受到礼遇，不大发推的马克龙一回去，连发几推，大谈中法经济合作，大谈欧洲战略自主。冯德莱恩在中国受到冷遇，回去后接连很多天“人间蒸发”，全然不顾欧美公众人物在重大出访后热衷出头露面的惯例。这不奇怪，她来重复欧盟（实际上是美国）对中国“不得援助俄罗斯”、“不得‘入侵‘台湾”的警告，中国当然不理睬她。她竞选北约秘书长的现实对她的“政治份量”一点没有加分。欧盟外交和安全代表博莱利本来要紧接着冯德莱恩访华，结果被冯德莱恩聊死了，只能托词“战略新冠”不来了，改到G7外长会议上去威胁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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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龙的新表态在西方也掀起轩然大波，有三路人猛烈攻击：第一路来自美国，包括美国人和欧洲的“精神美国人”；第二路来自东欧，他们急于与美国捆绑，这是他们经济上的希望和安全上的保障；第三路来自欧洲议会，他们动口不动手，自以为做主但不持家，惯于从文化傲慢和意识形态出发，但也缺乏约束力和执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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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有约束力和执行力的欧洲各国政府反而保持低调。朔尔茨早就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对华政策，马克龙更加高调，还在荷兰重申他的观点，不得到东道主的默认是有违外交礼节的。

! {% ^/ @. Y3 j5 s# x1 Q! s1 c3 x$ r但最疯狂冲撞中国底线的美国国会共和党实际上也在留后路。窜访台湾的众院外交委员会主席麦考尔在4月8日说，美国将帮助台湾训练军事力量，并加快对台湾提交武器的进度。他还表示，如果台海冲突爆发，美国国会和美国人民将讨论是否准备出兵，如果美国人民支持武力保护台湾，国会将坚决奉行这一立场。这是奇怪的。

6 \6 c* t1 d3 x9 \7 h# l! w8 Z国会议员是民选出来的，他们代表的就是美国人民。还要再次确认人民的授权，只能是他们自己也不敢担挑起中美冲突的责任。

台海在切香肠，但更大的竞技场上则是造香肠的竞赛。中国的崛起在本质上是经济引导的，经济上的发力是中国崛起的物质基础，由此导出军事崛起，最终迎来政治和道义崛起。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中国崛起中得到完美演绎。

美国的香肠在萎缩，里面的肉在流失；中国的香肠越造越大、越造越肥，里面的肉品还在不断提高。从习惯于世界霸主地位的美国来看，不进则退，这是中国在切Pax Americana的香肠，台岛只是其中的一段，只是先切再炸还是先炸再切的差别。其实中国本来是想切了做冷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