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航行纪事2012－孤舟爱妮娅，独帆印度洋

漂呀漂

　经历了三十三个风雨兼程的航行昼夜，航过九千公里的波翻浪涌，爱妮娅终于在10月26日午后驶入理查德兹湾（Richards Bay），在国际码头停靠下来。
　从印尼的巴厘岛到南非的理查德兹湾，这段横跨印度洋的航行可谓有点意思。不同于加勒比海和太平洋，印度洋上可以停靠的地方有限，航程多是长途，我们邀请了一对年轻的恋人（美国姑娘温和德国小伙克里斯蒂安）加入，既为我们添了帮手，又成全了他们环游世界的部分愿望。
　第一个可以停靠的地点是距离巴厘岛西南方九百公里的澳大利亚所属的圣诞岛（Christmas Island）。经过了印尼少风的环境后，对印度洋上常规的信风很是期待，摩拳擦掌地就等着风把船帆满满地鼓起，小船随波逐浪勇往直前了。
　从巴厘岛出发后一整天的时间都是在逆流行驶，头几个小时还没有风。远离岛屿后驶入信风地带，虽然有劲风呼呼地吹，船相对水的速度也不慢，可是绝对时速怎么也上不去，二十四小时才挪过不到二百公里的距离，很让我们大失所望。
　第二天情况好转，慢慢地船速提升，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三百公里的日行里程。
　第三天遇到莫名其妙的同向海流，顺风顺水地时速顿时升到八节多，时而高至九节半。阳光明媚，风好水顺，在茉莉（我们的风力导航器起的名）的掌舵下，爱妮娅身手矫健轻松自如，航行的美妙正是如此。大半天过后，掐指一算，按这个时速，到达圣诞岛的时间要在明日日落时分。因为对当地码头环境不了解，不愿摸黑进港。老公当下决定减速慢行，拖到第四天早上进港。很不情愿地把头帆和主帆缩至很小，无奈地看着爱妮娅时速人为地减半，这一天的里程还是达到了三百三十公里。如果不是减速，爱妮娅可以达到日行三百八十公里，打破目前三百四十五公里的记录。航行的美妙与遗憾相伴，正是航行生活的真实写照。理性的决定战胜感性的冲动也是一个好船长必有的素质。老公有这样淡定的心态，我还是挺赞赏的，呵呵。这样磨磨蹭蹭地漂过了后面的水路，爱妮娅终于在第四天早上驶入圣诞岛的海湾，同时到达的还有一艘中国的货船通成702号，前来装运圣诞岛的特产磷酸盐。带她停靠安顿之后，我用高频对讲机同她联络，只想用母语闲聊几句。大老远地漂洋过海，相聚在此也是缘分。可惜没有得到回音，估计有关人员下班用早餐去了。几个小时后，装船完毕，通成号即刻离港。时间就是金钱，航运货船的效率由此可见一斑。

　下一站是圣诞岛以西九百多公里的澳属可可（奇灵）岛屿（Cocos (Kiling) Islands）。因为有了来圣诞岛时遇到的顺流，就想天然地认为顺风顺水地用三天时间足够了。呵呵，乐观的想象不敌冷酷的现实：那股莫名的顺流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风力大减，让爱妮娅心有余而力不足，第一天的里程又是一个不到二百公里的表现。后面虽然有了常规的信风，却让我们耽误了时间，为了在时速和到达时间之间找平衡，又是一次不得不缩帆减速，用四天的时间完成这段航程。

　上图是大清早驶入可可（奇灵）岛屿时的情景。刚刚进入浅水区，还没等锚好，就有七八条鲨鱼过来绕船巡视，似乎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由此往南非方向去的航程目前有两条：为了避开海盗猖獗地区，一是向西去马达加斯加的北部，然后进入莫桑比克海峡慢慢南下到南非。另一条是向西南去罗德里格斯（Rodriquez），毛里求斯，然后绕过马达加斯加南部，横跨莫桑比克海峡到南非。考虑到南部频繁的暴风天气环境，我们计划西行，航程定在267°。这段距离为五千多公里，是爱妮娅最长的一段航程。
出发后一路西行，追尾的信风风向比较稳定，但风力不强。海上行船，风浪难免。如果只是一个方向的波长稍长的海浪，爱妮娅可以顺着波浪的形状很优雅地随波骑浪，保持一定的时速，非常舒适地航行。
　可是因为印度洋南部常有的风暴，引发南来的涌浪北上，偏东的信风又造成东来的风波。这两股海浪不定时地会聚，形成不规则的大波浪，使小船大幅度左摇右摆，让茉莉很难掌控方向。在不规则的海浪下，爱妮娅时常被抛到浪尖，然后被垂直地重重甩到浪谷，把刚刚提升的时速顿时减了一半。又因为海浪的不规则，不能实施双帆组合，只能靠头帆用支柱撑起来航行，受风面积减少，速度很受影响。
　这样磕磕绊绊地很难受地航行了四天，日行里程都只在令人尴尬的二百公里左右，比预计慢了很多。每日都在期待明日会好些，每日都在失望中渡过。漫长的航程，缓慢的船速，难受的摇摆，让我们的耐心一点点地消失。第五天早上，和老公一商量，决定改变航向，转向到255°，奔将近两千公里外的罗德里格斯去了。
　虽然只有十几度的转向，航行状况立马好了很多。风向从追尾风变成侧后风，使爱妮娅只向一边倾斜，海浪的角度也不是那么难受了，船速大提，节奏规则，船和人的感觉都舒适了很多。下图是标有我们航行位点的海图，可以看到爱妮娅航向的改变。

　这天茉莉出了问题，连接方向盘的绳索被摩擦损坏脱落。老公系上安全带，下到船尾检修（下图）。

　航向改变后用了七天时间，很顺利地到达了罗德里格斯岛，在岸边码头停靠下来。

　接下来的航程是西面六百多公里外的毛里求斯。向西的航向总是受追尾风和印度洋特有的两股海浪的影响，船身大幅左右摇摆，船速缓慢。好在路途不长，忍了三天，终于来到了美丽的毛里求斯。

　到了毛里求斯，就只好硬着头皮冒着风暴天气的风险走南线去南非了，因为这要比绕马达加斯加北部省下好几百公里的水路呢。
　这时有本年度第一个命名的旋风阿娜一丝（Anais）在东北部不远处形成，正在往西南方向移动。大有横扫毛里求斯之势。为了尽快甩掉跟着屁股后面的旋风，老公决定提前出发去南非。
　从毛里求斯到南非的理查德兹湾（Richards Bay）有大约二千五百多公里。一切顺利的话不到十天就够了。算计得保守点儿，计划十二天吧，27日到达。温的妈妈要从美国飞过来加入他们在南非的旅途，按我们的计划，买了28日到的机票。
　头几天很顺利，借着旋风外围的风势航行了两天，之后没风马达驱动了几个小时。风力稍弱时，升起大头帆航行，没费什么劲，五天后来到了马达加斯加的南端。
　这段航线上大货船很多，每天都能碰到几艘（下图）。

　一路不停的辛苦操作，又让茉莉负了重伤：连接舵板的钢钉折断了。幸好有克里斯蒂安在，和老公一起下到船尾，装好了备用的钢钉（下图）。

　值得一提的是南非有几个无线电台发烧友成立了一个叫做帕里帕里（Peri Peri）的广播电台，每日两次为航行的帆船提供当地海洋天气预报，并登记追踪向他们报到的船只。
　在南非的东南沿海有一名曰阿古拉斯的海流（Agulhas current），从北向南流动，时速在２－３节左右。如遇偏南的风向，海面的风浪和海流相左，会形成急动的短波长的大浪，危险到易使船翻的程度。船友们对此格外重视，避免在这时穿过阿古拉斯海流。所以帕里帕里电台的当地海洋天气预报对我们很重要，虽然头几天因为距离的原因，一直跟他们联系不上，但可以接收他们的广播。老公每日认真地收听，再依据他们提供的信息决定如何行船。
　这时正有一股南来的冷锋向北移动，中心风力在三十五到四十节，预计两天之后到达马达加斯加南部，因此电台建议附近船只进港避风。晚上的广播完毕，老公便决定转向去西边一百八十公里外的马岛东南海湾停泊避风。向西航行了一晚，早上的预报调子缓和了许多，冷锋衰减了不少，已构不成什么危险。既然如此，何不乘风继续前行？马上再次转向，往西南方马岛南部海域驶去。这时我们已可以同帕里帕里电台对话，向他们报到之后，每次的播音都会被点名，然后根据我们提供的位置，给出具体的天气形势预报和航程建议。
　两天过后，又有一股气势凶猛的西南来风在南非南部形成，预计到达理查德兹湾的时间正好是我们计划到达的时间。这样的天气状况下我们不能横过海流，如果不转向去百里之外的马达加斯加岛的西南海湾停泊，就只好到时在海面做技术停船（heave to），在海流之外等待风向转变海面状况改善之后再往前走。不过在大风大浪里做技术停船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加之在西南风向下，技术停船并不是绝对停船，会让船身随风移动，每天也会往东移动几十公里，若是等上两三天，就会损失不少航过的里程。这样考虑再三，犹豫再三，老公决定还是去马达加斯加等待。
　再次掉转船头航行了一个白天，晚上的预报情况又有所改变，那股强势的西南风有所减速，给了我们加速赶去理查德兹湾的机会。这次毫不犹豫地又是一次转向，调整风帆，以最大的速度向南非驶去。
　下一轮的预报又有所变化，西南来风移动缓慢，这对我们是个好消息。不过有一波强劲的东北风正在往南非东海岸靠拢，因为风力可达四十节以上，大风浪下进港不是很安全。老公就又决定缩帆减速，期望能错过这拨大风。
　这样不停地随天气预报调整航行策略，缩帆放帆，左右转向的操作，只让我们在过阿古拉斯海流时遭遇了四五个小时的高达四十节的东北风。风卷着大浪把驾驶舱淋得没有一片干的地方，我们人人浑身透湿。好在时间不长，很快云开雾散，阳光明媚，海面平静，似乎大海从未咆哮翻滚，狂风不曾席卷横扫。
　这样的航行让人心旷神怡。离目的地还有两三个小时，突然发现有鲸鱼在附近嬉戏。它们不停地用鲸翅拍打水面，偶尔还纵身跃起，玩儿得不亦乐乎。从它们的身形来看，应该是座头鲸（Humpbacks）了。

　不知它们怎么想的，对我们来说，这真是太酷了！只是当有一条大鲸游到离船只有十几米处的时候让我们有些紧张，生怕它一高兴跳到船上来。
　
　到达理查德兹湾是26日的午后，比保守计划提前了一天。第二天，高达四十节左右的西南风如期而至。风雨交加地拖了好几天才算完。从帕里帕里电台里得知，有几条进入马达加斯加避风的帆船，在我们到港后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出海的合适时机，锚在海湾里郁闷呢。
　横跨印度洋的航行终于结束了。总得说来还算顺利。因为对航线选择的灵活度，航行中的几次正确决定，让我们避免了险恶的天气海况，又没有拖延航期。又因为有了温和克里斯蒂安的搭船，让我们夜晚的轮流值夜不是那么难熬。多了两双帮手，也使平时的升降头帆支撑柱和大头帆的繁琐操作变得简单易行。这趟想象中非常拖累人的航程因为有了他们，使我们并不感到很累很辛苦。航行对有的人来说是挑战极限，为此而吃苦受累，坚韧不拔。我很怕吃苦（不等于不能吃苦），也不想太受累，所以想方设法地创造条件，以便享受舒适的航行，欣赏航行的美妙。很幸运能找到温和克里斯蒂安加入这段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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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村 发表于 2012-11-5 10:56
真不容易。一个多月没你消息了，很担心呢。

南非沿着海岸有很多有意思的港湾，可以慢慢溜到开普敦去，然后 ...

多谢多谢。从理查德兹湾往开普敦走，是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主要原因是南部冷锋三两天来一次，使阿古拉斯海流很危险。一般是到一个港口后坐等下一波冷锋移过，再往下一站航行。
想去纳米比亚的，只是目前雷达有问题（那里海上常有大雾，没有雷达不安全）。如果雷达修好的话就去。
时间很紧，约堡就不去了。
现在租了车往北来看野生动物。回去后再租辆四轮驱动去爬莱索托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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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村 发表于 2012-11-5 11:03
Peri peri是非洲中南部的一种辣椒，在南非作成了一种有些独特的辣酱，算是佐餐的常见调味品。最好的peri pe ...

是啊，我本人很喜欢Peri Peri辣酱，每次用餐都要加一点。发现这里吃肉太多，每次的餐量都很大，撑得都消化不了了。真想吃炒素菜，就是找不到。中午费了好大的劲，才有餐馆给做了个素菜pizzza，人家听说不要放肉排，还纳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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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村 发表于 2012-11-5 11:35
南非人不吃肉活不下去的，而且都是大块的肉，所以南非的肥胖比例可以和美国相比。

向北到克鲁格吗？那里 ...

目前就在圣卢西亚，停留三天。看到了河马，犀牛，野水牛，野猪，斑马，非洲鹿，非洲羚羊，还有好多叫不上名的野生动物。晚上河马就在街上溜达，真是即酷又恐怖。吓得我们天黑后不敢徒步上街，只好开车出去吃晚饭。
下面逐步往克鲁格方向去，已经开始吃防虐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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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 发表于 2012-11-5 12:25
谢天谢地，你总算又出现了，让人担心了，毕竟地球那么大，爱妮亚那么小…… ...

是啊是啊，在大洋上，再大的船也很渺小。小帆船航海，就像龟兔赛跑的龟，蹭啊蹭地慢慢挪过遥远的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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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停留的叶子 发表于 2012-11-5 12:39
很高兴又看到你！

多谢捧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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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村 发表于 2012-11-5 20:29
克鲁格南部的动物密度大，大象犀牛是肯定能见到的，狮子就看运气了。
中部有一颗Baobab树，是最靠南的一 ...

太谢谢了。明天就打算进克鲁格，按你提供的信息找baobab去。读了Mitchener的小说，就想看看baobab，今天还跟老公说怎么到现在还没见过它的尊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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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之 发表于 2012-11-8 19:46
河马在街上溜达？那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啊？？？
这也太夸张了吧～～

野生的呵。河马每天吃很多草，要走一二十公里的路来消化。每晚天气凉快了，它们就从河里上岸溜达着到小镇上吃街边的草。我们被告知见到河马不要靠近，绕道儿而行就没问题。它们讲究地盘，你靠近了，它们就觉得受到威胁，就会攻击人。前不久有个当地人为了安抚控制他家狂吠的狗，后退着到了院门外，被正在那儿吃草的河马咬了，伤势不轻呢。一条腿没了，外搭其它的重伤。不过人在车里就没事。它们从车边不慌不忙地溜达过去，头都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