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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孝祥与福柯之间的距离,看起来,我想应该要比“文学与经济学”(上一篇日志的标题)之间的距离还大。在两者之间搭一座桥,既具挑战,也相当有趣。这一切,却都是命数:我为什么昨晚读到张孝祥,今天读到福柯(其实我没有读过福柯,今天只是读到张一兵的一个演讲谈到福柯),然后,唰地一下,在我脑海中建起一座张孝祥到福柯的虹桥,这都是命数。
有关张一兵的这篇报导是《南大“男神”教授张一兵:现在是中国哲学发展最好的时期》,文中张一兵有不少说法值得一看,其中谈到:“我们通常接触到的是直观的、被认同的东西,但福柯观测到的很多是无法直观的。比如,看不见的奴役。‘福柯有一个重要的观点:资产阶级的现代性权力不是可见的杀戮和强迫,而是微观的,如毛细血管般的权力力量。今天,资本对人的奴役来自于看不见的细节支配。’我们讲平等、公正,马克思讲剩余价值的剥削,这一切都是可辨识的。但福柯说的看不见的奴役,是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公正的东西。”张一兵由此感慨,”福柯之存在给人最重要的启示是,看见不可见之物。”
对于可见之物,我们常常都是视而不见,或者说“看了,却没见”,遑论不可见之物。“看见不可见之物”无疑这是个困难的事情,这里所要谈的不是讲教人如何看不可见之物,再怎么发家致富,这个我不懂。这里要唰地插入张孝祥,因为张孝祥曾经对“看见不可见之物”予以非凡的诗化。张孝祥的诗化,造成今日我这里的诗话:以一种超出常轨的方式去读诗,去赏诗。
昨天我读到的张词之一:
水调歌头·金山观月
江山自雄丽,风露与高寒。
寄声月姊,借我玉鉴此中看。
幽壑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
涌起白银阙,危驻紫金山。
表独立,飞霞佩,切云冠。
漱冰濯雪,眇视万里一毫端。
回首三山何处,闻道群仙笑我,要我欲俱还。
挥手从此去,翳凤更骖鸾。
一般人读来,恐怕都会对词中“幽壑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涌起白银阙,危驻紫金山。”这几句印象深刻,但是同时,又会有些 不明所以。文采是相当风流,想象是相当奇特。那么其中意义何在?难道其中的意义只是为了显露文采?文章的意义只在想象的瑰奇?乃至文学的价值只在描绘美景?这恐非张孝祥原义,而且如此作想、如此赏诗总觉未能切中文学本质。感官意义上的赏诗,那还不如看看照片,更不如实地观察,又何必读些文字上的东西呢。因此,文学价值真正在于文字背后的东西。
这篇词的文字背后,就在于福柯所谓“看见不可见之物”。上阙张孝祥谓月姊,借他玉鉴,使其从高驻于金山上的从大江中涌起的白银阙般的金山寺上,透过夜里漫漫海气,看见“幽壑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这两者恰恰是福柯所谓“不可见之物”,故张孝祥敦请月姊借玉鉴一用。下阕“眇视万里一毫端”就象张一兵引福柯所说的“微观的、毛细血管般的力量”。张一兵是研究马克思哲学的,他所谈的带有其哲学背景,但张孝祥的“万里一毫端”则可以象征更多的“毛细”现象,普遍存在于这个世界和社会当中,不为普通大众所识。那么何人方能识得“不可见之物”以及“毛细现象”?这从张词中也有说法“表独立,飞霞佩,切云冠。漱冰濯雪”,这就是一个屈原型的人格形象:突出的、独立的、高洁的人。然则这种人在现实社会中又当如何,张孝祥又岂能不知,从他个人的境遇,从之前历史人物的遭际,都促使他“回首”一望,望见什么?望见仙界三山,那些群仙笑他了,笑他何必看得太分明,邀请他一起归还,于是“挥手从此去,翳凤更骖鸾”。
人,不管看见看不见,也不管看见什么,毕竟还是要豁达一些好。
平沙落雁: 张词很像幼安哪,说是幼安写的我会毫不怀疑
海天: 虽然读的不多,但福柯给我印象很深的也有这个"毛细管作用"
台湾王汎森写过一本讲清朝的历史书,就叫"权力的毛细管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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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梦白云上: 苏轼、张孝祥、辛弃疾都算豪放派,尤其后二者时代接近,志向接近,所以两人作品的确有不少共同点。
但也不尽然。
毕竟张孝祥是文臣,辛弃疾是武将。诗人一般都 ...
平沙落雁: 奥,不,这两位很像很像,幼安也化用楚辞,甚至仿楚辞格式,也不食人间烟火,我一时背不出他的词,待俺查好了再上来讨论, ...
平沙落雁: 奥,不,这两位很像很像,幼安也化用楚辞,甚至仿楚辞格式,也不食人间烟火,我一时背不出他的词,待俺查好了再上来讨论, ...
鹤梦白云上: 辛弃疾的那篇水龙吟双溪楼和这篇的确套路有很大类似,用词也有所雷同。但细品毕竟还是各是各的。你这样“很像很像”,张孝祥倒是无所谓,辛弃疾恐怕就有点不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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