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晚笛──听张充和讲故事”
本帖最后由 楚天 于 2013-7-30 16:02 编辑八月份读了苏炜新书“天涯晚笛──听张充和讲故事”。那一段时间奇忙,在一片铺天盖地的俗事包围中, 这本书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几乎让我不好意思捧起。但我确实读得很享受。
张家四姐妹是元和、允和、兆和、充和。用叶圣陶的话说,这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最终她们分别嫁给了四位名人:昆曲名伶顾传玠、语言学家周有光、小说家沈从文、美籍德裔汉学家傅汉思。张充和在书法、绘画、昆曲、诗词、音乐等方面均造诣深厚。据说她的姐姐们都承认小妹妹的学问根基更扎实,也更有自信,就连充和写的诗歌也更新颖且富于原创性。她心平气和地旁观人世风云,结交胡适之、沈尹默、张大千、章士钊、卞之琳等一代宗师,却嫁给了洋人到美国客居。如今三位姐姐已过世,硕果仅存的张充和高龄近百, 被当之无愧地誉为“民国最后一位才女”。
苏炜书中有这么一段:沈从文去世的时候,侄子从北京给远在美国的张充和打电话,请她写一副挽联,说第二天追悼会要用。她口上说太急恐怕写不出来,但夜里辗转难眠,最后随手写了四句话。翌日传真到北京,大家都说好,便将之雕刻在墓碑上。这四句话是:不折不从 亦慈亦让 星斗其文 赤子其人。后来有人告诉她,她把沈先生的名字也嵌进去了。原来这四句话的尾缀正是「从文让人」。她大吃一惊,频说,有鬼哟,我可没有那么想,是鬼让我那么写的哟。
作者在“后记”中自问自答为什么要写张充和这位老人。回答很长很精采。这正好也回答了每个读者会有的问题:身处五光十色的现代社会,为什么要读这本讲陈年“小事”的书?以我读后的体会,这是一种调节、放松、脱离,如同盛夏炎旅中的一个小凉亭,不享用它才是傻。我甚至觉得,张充和这位“没有宗教信仰”的老人,其实是演绎了生活应有的、难以用语言概括的本来意义。连她对自己的写诗的戏言: “随地吐痰不自收拾”都似有一种给人启迪的禅意。
不过,“后记”中提到,作者未能依照张先生本人意愿,对另一作者的“合肥四姐妹”一书做订正,理由读来似牵强。这算是我所认为的本书的一点不足。
去年读苏炜的两本小说,写过两篇日记。放连接在此,方便自己回顾。
http://www.aswetalk.org/bbs/blog-1027-2463.html
http://www.aswetalk.org/bbs/blog-1027-2617.html 就爱读陈年小事。以后有机会也来凉棚享受享受。 电脑手机阅读泛滥的时代,坚持读书难能可贵。 不折不从 亦慈亦让
星斗其文 赤子其人
这十六个字,细细读来,咀嚼出很多味道。
令我惊叹的,这十六字,里面不仅有“从文让人”,居然还有我给我女儿起的名字,真是很有缘份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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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独家]张充和晚年好友苏炜:她是在安睡中离世的
本帖最后由 楚天 于 2015-6-18 14:55 编辑2015年06月18日 11:13
来源:凤凰网文化 作者:徐鹏远
编者按:当地时间6月17日下午一时(北京时间6月18日凌晨一时),一代才女张充和以102岁高龄去世。张充和1949年移居美国,耶鲁大学的孙康宜、苏炜成为她晚年的朋友和研究者记录者,孙康宜《古色今香:张充和题字选集》《曲人鸿爪:张充和曲人本事》以及苏炜《天涯晚笛:听张充和讲故事》都是研究张充和的重要资料。凤凰文化第一时间跨洋连线苏炜,询问他有关张充和老人离世的情况,并听他讲了一些老人晚年的故事。
苏炜老师透露,张充和老人是在安睡中离世的,没有任何疾病和痛苦,属于老人家的寿终正寝。这种昏睡状态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身边的人对于老人的过世都做了长期心理准备。老人在最后的日子里,清醒时最想唱昆曲,活得相当充实相当愉快。她本来就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不会有多少很大的遗憾、很大的没完成的心愿。
(采访:徐鹏远)
凤凰网文化:想问您一下关于张充和先生,国内这边刚刚知道她过世了,应该是美国时间昨天下午?
苏炜:我们现在还叫今天中午。
凤凰网文化:哦,对,您那边现在是夜间。
苏炜:我是下午大概三四点的时候看到,她大概去世两个小时以后,我接到孙康宜老师的邮件告诉我的。
凤凰网文化:当时张先生走的时候有谁在身边?
苏炜:我想她的儿女们应该在,因为这一段时间,张先生一直都是处在昏睡中,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每天都在卧床,清醒的能坐起来的时候很少,我也很久没去看望她了,而且客观上说,也不太适合去打搅,所以我听到的消息都是孙老师告诉我的。
凤凰网文化:张先生的身体是什么方面的疾病?
苏炜:不是疾病,中文那句话本来是一个很好的词,现在变得一个贬义词,其实就是寿终正寝。她年岁大了,器官渐渐衰退,我听说她今天中午是在安睡中离去了。她这一段时间都在睡觉,清醒的时候很少,去看她的人,她也就是睁开眼睛点点头,也很少话。今天中午安睡过去,我们作为她身边比较亲近的人,其实心理准备了一两年了,都觉得她随时会这样安睡过去,有这个感觉。
凤凰网文化:也就是她走得非常安详,没有任何痛苦。
苏炜:对。
凤凰网文化:在此之前,她的身体也没有出现一些疾病方面的毛病吗?
苏炜:你看我在给她做口述实录的时候,05、06年她就发现乳腺癌晚期,但是医生也说不需要采取任何措施,因为老人家那个肿瘤发展得很慢。而且后来基本上对她身体没有太大的直接的影响,这次走也应该跟这个没有关系,后来好像听说肿瘤就不长了。所以她基本上不是一种病逝,其实就是老人家寿终正寝了。
凤凰网文化:您刚才说,您有一年多没有去打扰她了,您最后一次去看望张先生是在大概什么时候?跟她聊了一些什么?
苏炜:去年暑假,现在这会儿就是我们的暑假。其实没有办法聊了,我最后去看她,她就坐起来,但是她还是高兴,当时小吴在——以前长期在她身边陪她的小吴,她还让小吴拿笛子来吹,她唱了两句昆曲,她见了我还挺高兴的。但是也是应该说,虽然她想唱昆曲,但是有点气若游丝的感觉。她想唱昆曲,她晚期最清醒的部分都是能唱昆曲,高兴的时候她会哼两句,轻轻地唱几句昆曲,小吴给她吹吹笛子,这是我最后一两次见她。
其实我刚才跟孙康宜老师通了一个长电话,我们两个人在回忆,我们两个最温馨的一个回忆就是,我和孙康宜老师写她的那三本书,相当一段时间,张充和老人都把这三本书放在她的被窝里。因为她长期躺在床上,就在被窝里不时地拿出这本看看,不时拿出那本看看,那书都磨得很旧很破,然后我们两个人都觉得这个回忆很温馨,就是老人家最后这三本书一直在她的被窝里陪着她,这是我们两个人感到最安慰的一个记忆影像。
凤凰网文化:老人自己很喜欢这三本书。
苏炜:应该是,她的晚期一个24小时陪她的护工告诉我,张充和老人抱着孙老师那本书看了一个星期,竟然看得微微笑,然后后来到我的这本书出来以后,我又给了她,那时候孙老师那两本书的新版也一起出来了,三本书一直放在她的被窝里可能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她经常就侧着身子拿着其中一本在看。今天我和孙康宜老师通电话的时候也是觉得,我们幸好在老人健在的时候完成了这三本书,记录下了老人晚年的一些痕迹。
凤凰网文化:非常重要、非常有价值。还有一个想问您的是,据您了解,老人在最后或者是您一年前看她时,有没有什么未尽的心愿,或者说这一生的遗憾也好?
苏炜:以我对她的理解,她没有,我觉得她挺安详、挺愉快的,一直到她最后,虽然我后来没有去看他,因为我知道她已经不太认得人了,有时候也会认错别的人。反正老人家走得很安详,我们也有心理准备,应该说难过是很难过,但是我们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相当一段时间了,所以我们觉得这样对老人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而且她确实是寿终正寝式的离开,安睡中离开,我们感到很安慰,她没有什么痛苦。
我也感觉不到老人有遗憾,她本来就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坦白来说她不会有多少很大的遗憾、很大的没完成的心愿,我觉得没有。她的人生一直到晚年,都相当充实,也相当愉快,过得很平和很平静的,我不觉得她有很多遗憾,这是我对他的老人的理解。
(感谢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理想国对本采访提供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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