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无国界，歌曲有国度

武宜子

周末，闲来无事，散懒之人除了听些音乐，就是坐家乱偏。LD说我近来写作废话多没重点。嗨，要不怎么说是乱偏呢，可不就是无的放矢，射到哪儿算哪儿。

但今天的“矢”觉着是放给雪个的，因在《出水芙蓉》后和雪个谈及那波利斯民歌《Torna a Surriento》。
不少外国好歌绕梁不散，引进中国促中国音乐进步，这是好事。比如“长城内古道外，芳草碧连天”，用的就是美国曲调配上中国式歌词，成为中外珠联璧合的佳例。

说歌词是“中国式”而非纯中国，是因为有人认为这首《送别》的作者李叔同参考了另外一首日本歌曲的歌词。李叔同，是将西洋音乐在20世纪初引入中华的第一人，这歌写于李游学日本期间(1905－1910)。

也许那时在中国引进西方先进的大潮中，没有方舟子之流，这首歌从曲到词都和洋夷有瓜葛，但不仅没有人说有假冒之嫌，而且还因它的词曲带着那种来自远古的味道，现今有多少中国人都把它当成正宗的中国民歌！而那曾被借用的美国歌调和日本歌词各自却被埋在本国自己的历史尘埃之中不能流芳。

这大概就是音乐无国界的道理。

音乐无国界，可歌曲有国度。外国小曲好唱，引入时需要讲究个真情介绍，把那番帮的风土人情让国人也有个理解，将那夷人的能个善唱让国人有个美的享受。

对外介绍时，中国的豪言常是：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这话，至今没太懂，总觉得有强迫他人接受的感觉--中国国骂也能成为世界界骂吗？都说京剧是国粹，可如今上台表演折子段推广国粹的那些国粹高手们，从唱的到胡琴手都常常是一水的西服。这国粹当得就那么没有自信？真让人觉着国粹成了悲摧。

而由外引入时，我们中国又常把世界的直接当成中国的，洋为中用和你没商量。当然，在琴棋书画论坛，我们没兴趣谈论对知识产权的侵犯，要说的还是外国民歌引入中华。

外国名歌，当数来自那波利斯的(Neapolitan Songs)第一好听。第一次听到它是毕业后的1982年初。当时和一位来自北大的毕业生做室友，他那砖头状的盒式录放机放出那连他自己都不知歌名的“意大利爱情歌曲”，而且还只是个不全的片段。

大概听到这样的美妙歌声才会让人对成语“天籁之音”、“绕梁三日”有深刻理解。什么叫天籁之音、绕梁三日？就是赖在你脑际，绕你三日不走。真是“一音入耳来，万事离心去”。

后来因为读书学习，知道了这首歌的名字叫《重归苏连托》，外文名字叫《Torna a Surriento》。注意了，那波利斯民歌和意大利歌曲是两回事，意大利语和那波利斯语也不一样。帕瓦罗蒂为了唱那波利斯民歌，还必须学习那波利斯外文。这歌更不是传说中的爱情歌曲，但这歌本身倒是有段神奇的传说，武宜子几年前曾经用“尹文”别名，在文学城写过一个段子。今天就把这文搬来这里(见斜体字)：

这歌的中文译名是《重归苏连托》，也有译《重归索连托》的。对外来的好东西，大伙都喜欢，连译名也要抢着用不同的。三十年前，这首歌在当时的中国还属海外靡靡之音，它的名字就是《重归苏连托》，改革开放三十年后，歌名就成《重归索连托》了。

其实她真正的歌名是《Torna a Surriento》，原文是那波利斯语(Neapolitan，注意，不是意大利语 )，是著名的意大利那波利斯民歌。我们可能都有这么一种印象，那波利斯民歌多为爱情歌曲，尤其这首，中文歌词里又有"...... 不要抛弃我"，什么"永远抛弃你的爱人，永远离开你的家乡" 等等，就更加误导人们去把歌的内容"歪"想成与哥哥妹妹有关。

这歌与爱情还真是八竿子打不着。说白了怕要让你失望: 这歌是"拍马屁"写给意大利总理Giuseppe Zanardelli的。1904夏秋之际，这位总理访问了意大利小镇Surriento。当时的Surriento小镇，是个破烂不堪，鸟不拉屎的地方。在让总理看了残墙断壁道路泥泞之后，当地百姓，囊中羞涩，只好以"山歌敬亲人"，由小镇音乐人速成一曲献上。说速成是因为日理万机的总理只作数小时短暂停留，Surriento小镇的人士想用他们当地的民歌传统，呼唤总理大人再次造访小镇，也许再带来政府财政，帮助小镇脱贫，所以歌名叫作《Torna a Surriento》(Return to Surriento)，中文译名用《敬爱总理啊，再来苏连托吧!》似乎更加妥贴。

总理有没有再去Surriento，带没带点扶贫款去，似乎无人关心，但这歌曲世界传唱已有百年，这就是那波利斯民歌的魅力，没有哥哥妹妹一样流行。 Surriento是海边小镇，是否坐落在亚得利亚海沿岸？海湾小镇很可能碧波荡漾，各位去意大利旅游时，那一定是个好去处，不过你不是理用不着带扶贫款去。

如果这番"还其本来面目"破坏各位对这首歌曲的爱情遐想，我给你道声"对不起" 。

那波利斯歌曲是那波利斯的传统，总理来临当日数小时内一蹴而就，便“就”成了世界名歌，这本身就体现着那波利斯民歌的美。这首歌的中文翻译，大家已然很熟。但那波利斯民歌用中文演唱，就好比山东话唱苏州评弹、绍兴话唱京剧，它就不是那么个味儿。

给《Torna a Surriento》去爱情化后，当然还要贴出这首大家听过很多次怎么听都听不厌的天籁之音。听这歌还真得是用那波利斯语唱的，其中最好的当然是Pavarroti和Bocelli，但比起胖子，我还是更中意瞎子。

雪个

不是很喜欢他唱的这首。感觉没有放开似的，有点压抑。

武宜子

雪个 发表于 2011-12-18 12:35
不是很喜欢他唱的这首。感觉没有放开似的，有点压抑。

有点压抑的感觉就该是这歌的味道。你想啊，在当时那破烂不堪的山湾，总理去了又走了，人们就想让总理多呆一会儿都不成，只能想着他以后再去。

其实那坡里斯民歌，歌词内容好像不很重要，唱什么都能成为世界名歌，这首更是这样。

雪个

武宜子 发表于 2011-12-17 20:47
有点压抑的感觉就该是这歌的味道。你想啊，在当时那破烂不堪的山湾，总理去了又走了，人们就想让总理多呆 ...

是我有点偏见，总觉得民歌民歌，就应该是没心没肺傻乐傻乐那种；哪怕是忧伤的内容，也应该忧伤得很纯粹--不压抑。

武宜子

《Torna a Surriento》的歌词
外国歌曲对中国人来说，通常是小曲好唱词难说。外国歌尤以那波利斯的好听，但词也有以那波利斯语难说 – 因为不熟。

但懂意大利语的，会占点便宜。或者会一点西班牙语，这那波利斯话你就可以猜出个大概齐。跟着学唱就问题不大。那波利斯的歌还真得用那波利斯语唱，大胆试一下，你也许会有如人仙境的感觉。
下边是那波利斯原文的lyrics 以及英中译文：

Vide 'o mare quant'è bello !	See the sea, how beautiful it is	看那海洋多么美丽
Spira tantu sentimento	It inspires so much feeling	多么叫人心情澎湃
Comme tu a chi tiene mente	as you do to whomever you have at heart	就象你让心上人激动一样
Ca scetato 'o faie sunnà	You make him dream while he is awake.	你让他醒着的时分也能感到梦幻般的美妙
Guarda, gua' chistu ciardino	Look at this garden	你看那果园
Siente, sie' sti sciure arance	Smell these orange blossoms	园中金橙飘香
Nu profumo accussì fino	A scent so delicate	芬芳四溢
Dinto 'o core se ne va…	goes into the heart…	沁人心肺
E tu dice "I' parto, addio!"	And you say: "I am leaving, farewell!"	但此刻你却说，我要走了，朋友再见！
T'alluntane da stu core...	you are leaving this heart…	你离开的是一颗心
Da sta terra da l'ammore...	From the land of love...	这片热土的一颗心
Tiene 'o core 'e nun turnà	Do you have the heart not to return?	你真有那心不再回来？
Ma nun me lassà	But don't leave me	请别离开我
Nun darme stu turmiento!	Do not give me this torture	别给我这份折磨
Torna a Surriento,	Come back to Sorrento	请再回到苏连托
Famme campà!	Give me life!	给我生命吧！
Vide 'o mare de Surriento	See the sea of Sorrento ,	看这苏连托的海洋
Che tesoro tene 'nfunno	what a treasure it is:	这么一片美丽的瑰宝
Chi ha girato tutto 'o munno	One who has traveled the world	就算你周游过世界
Nun l'ha visto comm'a ccà.	Still has not seen anything like this.	你也没见过这样的美丽
Guarda attuorno sti Serene,	Look around at these sirens	看那些海神女们
Ca te guardano 'ncantate	who watch you with enchantment	她们正在向你施展魅力
E te vonno tantu bene…	and they love you so much	她们是那么的爱你
Te vulessero vasà.	They would like to kiss you.	她们要对你献上香吻
E tu dice "I' parto, addio!"	And you say: "I am leaving, farewell!"	但此刻你却说，我要走了，朋友再见！
T'alluntane da stu core...	you are leaving this heart…	你离开的是一颗心
Da sta terra da l'ammore...	From the land of love...	这片热土的一颗心
Tiene 'o core 'e nun turnà	Do you have the heart not to return?	你真有那心不再回来？
Ma nun me lassà	But don't leave me	请别离开我
Nun darme stu turmiento!	Do not give me this torture	别给我这份折磨
Torna a Surriento,	Come back to Sorrento	请再回到苏连托
Famme campà!	Give me life!	给我生命吧！

( by G. B. De Curtis /E. DeCurtis, 1904 )

当然，要说一点不难也不是实情。尤其要练那唱腔中的那波利斯花舌头，这需要些巧舌如簧的功夫，还有那些辅音的不送气不完全爆破的发音，没有它们就没了那波利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