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创： 学厨经历 （二十）

老光

       讲起开餐馆的事，少不得要扯呱上老弟的一些轶事。
    俺这位老弟，自小就是个血性子，脾气又挺倔强。打从父亲一死，虽说老娘是根箍桶的篾，将兄弟伙看得很紧，管得也严，口不离牙，常念叨咱莫在外撩事惹事，要晓得，寡妇门前是非多！可老弟却受不得半点委屈，听不得乌枉话。倘有人寻根究底，把事儿摊到他的身上，乌枉了他，那便是捅了马蜂窝一个，成了个‘舍命虻’。不管对方如何样强壮高大，那都会拼了性命，非争个输赢高下不可的。吃了这脾气的亏，小时候俺这老弟时常在外边打架。打来打去，在外头赢的多一些，输的少一些。但每回打架归得家来，不管是输是赢，都会被老娘再结结实实捶上一餐家伙，所以，总帐算哈下来，老弟又是个大大的输家。
    每回在外面打架，打赢了，喜孜孜拱哈回来。可输了的那方，便由家长带领着，一伙子哭哭啼啼告到老娘面前。
    老娘又极讲究脸面，眼看人家大人伢儿气势汹汹来一大群，吼到自家门前，输了架的孩子又眼雨一叭，鼻涕一叭，哭得像是个苏秦，更有些家长还当着老娘的面打伢儿出怨气，借此发疯，心头的火越发地撩拨起来，又常常当着人面，少不得老娘要丢三下四，给人家赔礼道歉，外带着还要讲上几萝筐好话。末了呢，还得帮人家出医药费诊治伤势。
    每回打输了呢，老弟回得屋来，老娘一看到老弟鼻青脸肿的，心里虽痛，可嘴巴上还得不停地痛骂，又还得掏钱催着他去医院买药治伤。时常是一边唠叨，一边责骂，骂得火窜起，又要给补上几棍棒。
    总之一句话，无论输了赢了，都得要老娘掏钱诊伤。那个时候，父亲才死两年，母亲一身的病痛，也没个正经工作，一家子生活挺困难的呵呵！再加上那时我们还小，光是吃得，做不得的年纪，家里头没得进项。这钱，得靠老娘一分一厘地去挣，钱来得也是极艰难的不容易呵！
    所以，成年之后，老弟每每回忆起少年时代的那段光景，总是抱怨话多。老弟说，小的时候，老娘是如何样的不喜欢他，只喜欢俺。他那时背了不少的冤枉家伙……等等等等。就是避开他如何不听话，光淘气的事儿。
    每每这时，俺就提起，当年你年幼，又是如何样地不听话呀，老是在外边闯祸呀，惹得老娘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的泪水呵呵。
    记得老弟十来岁时，尤喜欢猫呀，狗呀一类的动物。
    曾几回提起，家里头养条狗吧。老娘听了，眼角子一斜，说是：你这人好不晓事哦！现如今这人都喂不饱哒，还想养狗！真的是不当家，不理事，不晓得油盐柴米的艰难哟！人睡在冰凌片上，还唱着雪花飘呀！真的是穷快活呢！只此一句，便塞住了老弟的嘴巴，逼使他打消了养狗的念头。
    家里头不准养狗，老弟便在外边逗人家的狗玩。
    在外边见了人家的狗，便带着领着，引着一群狗到处游逛。次数多了，时间一长，小镇上的狗们，不管是公家养的，私人养的，只要老弟站在街道的堤岸上打一声唿哨，那些狗们，便从四下里窜哈出来，围着他打转转，前扑后赶。
    到后来，真就是交上了一大群的“狐朋狗友”。连和老弟玩得极好的儿时伙伴，都不敢与他同行，怕的是那狗群突然间窜哈出来，认生，给夺上一口。
    那时节，街坊邻里也怕他，尤其是怕他带领的那群狗，生怕他暗中使一个坏，唆使一声，让狗夺上一口。于是，便给他起了个名号——狗司令。
    直到有一回，老弟自个儿也被这群狗从堤岸上给拱到堤岸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跟头，直跌得鼻青脸肿的，好半天爬不起来，自己感到厌烦透了才打止。
    那回，老娘逼着他带领小老弟出去玩一会儿。
    兄弟俩才刚刚爬上堤坡，没打想那群狗早就迎候在堤上面了。看到他俩一现面，大群的狗们窜哈上来。有的往前猛扑，有的搭起爪子在身后放肆地爬，还有的直朝胯裆里钻。两岁多的小老弟没见过这等场面，猛见一大群的狗冲哈过来，吓得哇哇大叫。老弟自己也没防备，人才刚刚爬上堤坡，猛然间被这群狗钻的钻裆，撞的撞腿，猝不及防间，一骨碌就给撞下堤去，跌得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于是，俩弟兄手牵着手，号啕着大哭走回来。
    一脚迈进门坎，老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俩弟兄都哭哭啼啼的呢？
    为这群狗，老娘不知骂过多少回，大老弟自觉没脸面说，也不好意思讲出来。倒是小老弟抽抽嗒嗒的，把这事儿给颠三倒四地说哈出来。
    老娘一听是这么回事儿，直觉得又好气嘛，又好笑，便骂了一句：真的是不要脸！
    打那以后，老弟见了这狗便烦，要跟着赶就开打。群狗们见平素喜欢它们的人，不再喜欢它们了，还要追赶着打它们，也就自动知趣，渐渐地疏远了他。
    从这会儿起始，老弟开始懂事，不再逗狗玩了，也不再到外边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