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创： 草 药 郎 中 （ 四 ）

老光

   


      前头说了何师傅的一段经历，再扯个自己亲历的事儿。
       我这个人呢，一生困顿，命运不济，没行过什么大运，可小波折倒遇过不少，接二连三。如人所道的那样子，没得财运，但求有一碗安静饭呷！自个庆幸的也是，身子骨还健朗，过得倒也蛮自在。便以为这一世，能无灾无病，能平安混上头作罢！却没料到：人吃下五谷杂粮，免不了要生疮害病的。所以，尽管一日黑小心翼翼，生怕树叶子掉落来砸破脑壳，但智者千虑，也有失失手的时刻。真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呵！没想到到老了还得和这草药郎中打上一回交道！
    07年那年，市政建设扩建街道，老婆在单位搞房改分得的一套平房，不巧鬼使神差，正好就划在了街道的中间。
    修街道要拆除它，没得法，小百姓还得听从安排，顾全大局嘛。令人心痛的是前两年才装上的一满坪天花板，崭新崭新，这会儿被拆除，真正可了惜！于此一来心生贪念，匆忙间搬了张梯子去拆这塑料扣板。却没想到一脚踩了个空，这人么，一个倒栽葱，头朝地给栽哈下来。
    人往下掉的时刻，俺心里明灯一样：今儿可就革命到了底哦！要玩儿完呢！可又不想这么个死法噻！摔得头破血流多难看呐！到快要接地的那一会儿，说是迟嘛那时快，求生的本能忽地生了一智，俺赶忙把支左手伸哈出去。触地后，只是头上擦破一块皮，可那只左手就倒了大霉，你猜怎么着哇？齐手腕子边边给折了个断！
    老婆子听得屋里头‘嘭嗵’一声巨响，心下明白着：这下子可干拐哒呢！老倌子这一跟头只怕是摔了个半死！
    跑进来一观看，惊骇得叫唤起来：我的个妈耶！眼看着那只左手像是发馒头的，立马便肿胀起来老高，一只手巴掌呢，也反转过来，变成了一个“7”字。一下子赫得六神无了主，连忙打电话把妹夫喊哈来，跟着叫了部‘的士’，立马往那县人民医院送。
    进得医院，一群医生们围哈拢来，仔细一看，都说：先得照一张片子瞧瞧，且看里边的骨头断得如何样了，这才好对症下药。
    那一刻功夫，一伙子忙乎得手忙脚乱，可没人顾管你痛与不痛。俺痛苦得皱起眉头，吡牙裂嘴，像是吃了一大口‘七星’辣椒末儿的，嘴里边直嗖嗖倒吸凉气。
    好在放射科头头是熟人，跟着就把片子洗将出来。
    骨伤科的医生看过片子，跟着要就正骨头。
一人抱紧俺的腰身，另外两位扶着俺左手使劲往前绷扯。接正骨头之后，又跟着照一片。再看那片子，说是骨头接正了。紧跟着就打石膏给固定起来。然后，脖子上系上一条绷带。开了些消炎止痛的药，便打发俺回来。
    就这些个手续带药，收了俺八百多。
    到得夜半更深，那伤手痛得是莫奈其何，困不得。一晚上爬起来，又躺下，躺下又爬起，辗转反侧，折腾了一宿。后两天越发的痛得受不了。挨到了第三日，实在是痛苦难忍，出去逛逛，半道上，遇见一位老熟人，看我左手悬吊胸前，忙打听怎么回事？于是便把这一来一往和盘托出。朋友听毕，赶忙建议俺立马去县城附近的茅草街集镇，去寻找一位姓田的退休老师。
朋友说，前年间腊月下冰冻骑单车摔了一交，也是将一只手给摔断了，由熟人介绍找到这位老师敷草药只用了个把月时间便诊治好，至今没留下半点后遗症。旁人讲的或许还不十分相信，但这位熟人乃有着多年交情的好朋友，从不打诳语，由你不得不信。
    这姓田的，本是乡下中学的退休老师。
    自恃有祖上遗传下来独门绝活——黑膏药，是专治这跌打损伤毛病的良药。退休之后无所事事，便把这祖传秘方拿出来赚一点小钱，一是能方便伤者，二是能弄点钱赚，三么，也能打发时间。作为老师，开业之前将国家政策瞧了遍，晓得了政策规定，没得执照也就不敢明目张胆挂牌行医。但凡有人寻上门来求医问药，千篇一律，统统都用这黑糊糊膏药一概打发，给你敷上一贴。断腿的敷腿，断手的敷手，哪地方伤筋断骨，就敷在哪个地方。
    说也怪，但凡寻上门找他的，都是用这一砣黑膏药给人敷好。由此一来，这田姓老师也就因这砣黑膏药出了名。每日里找上门来求诊的，那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推进又涌出。凭着这黑膏药，几年下来，也弄发了财，当年的穷教书匠居然修起了三层小洋楼。
    俺去的那天，屋里头已然坐下了好几个，都是些断腿断胳膊或扭伤了腰的伙计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