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怒 2020-11-20 06: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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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贴。
其实说真的,他俩是外国人,而我也是,因为当时我们都在新西兰,可我们都不是新西兰人。
大约十几年以前,俺和领导离开北京中科院,来到长白云的地方。可能是因为以前的经历与IT沾些边,加上画线路图编程序咱老中只要是电子系毕业的全都会做,所以在一个月里,俺找到一分Design Engineer的工作,而之后领导很快找到一分做CAD的工作――是俺介绍的。
这间公司老板是个毛利人,当然,他老妈是南斯拉夫王国的人,而且是塞尔维亚人,二战时意军入侵,她姐妹俩随母亲逃到希腊,之后德军攻进希腊,她们又随英军撤退(俺奇怪的很,怎么随英军撤退?她们又不是英国侨民)到塞浦路斯,战后移居新西兰,嫁了一个毛利贵族的儿子,但是因为贵族老头儿子太多,这个儿子又比较小,没继承啥农场矿山之类的家业,成了一位建筑工人,反正日子不宽裕就是了。老板他娘是个非常好的人,老板爹娘一共生了15个孩子,他本人排行第几俺没去了解,但是因为他老妈的缘故,他对东欧人,尤其是南斯拉夫人很是偏爱。
俺家领导和俺同系同专业,不过在国内时她的研究方向是语音识别,不是声呐。出来后,她对CAD做图很有兴趣,所以就做了CAD机械工程师,不但画图,还有些机械设计。当时他们那组一共有五个工程师,三个以绘图为主,两个以设计加工为主。这三个人里,排第一的就是穆拉顿·迈度瑞奇,以后简称为小穆。称他小穆倒不是他比我年轻,他是64年出生,而另一个俺要在后来提及的塞尔维亚人拉德科·日万诺维奇当时已经50多岁,所以这里只好让他当小穆,而老日万就当仁不让是老拉了。
小穆大概比我晚到公司几个月,比我家领导早一个月。刚来时,满脸褐色的船长式胡子,就是像《丁丁历险记》里阿道克船长那样的胡子。他身材不高,一米七五的样子,不过肩宽胸厚,看上去很有力量。小穆同志长着一张标准的南斯拉夫人的面相,就是很像俺常见的贝尔格莱德红星球员的相貌,颇为英俊,尤其是一个月后他刮掉了大胡子以后。呵呵,关于红星球员,俺记得91年?丰田杯开打时,首先介绍球员。俺们研究室一位清华美女(她老爸是海军装备部高官,她本人后来嫁了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立刻就说,一定是红星队赢!不信你看智利科洛科洛队的那几个歪瓜裂枣样,一个顺眼的都没有!看人家红星队,个个是大帅哥,肯定能赢!怪不得王红蕾(8,90年代经济半小时美女主持人)嫁了南斯拉夫人云云。后来那场球尤戈维奇进两球,潘采夫进一球,红星3:0胜智利野猫,场面上也是压倒优势。
俺们那个公司在机场边上,占地很不老小滴。机械设计部门和俺们电子、软件、IT部门离得挺远,所以就是平常的Tea Time和午餐时间能看见小穆。初次见面介绍小穆的时候,南斯拉夫已经解体,他说他是波斯尼亚人,先移居津巴布韦,又从津巴布韦来到新西兰的。他开着一辆70年代日本产的破车,总是轰隆隆的冒黑烟。俺还注意到他平时不爱说话,早晨就用公司的免费牛奶泡燕麦片,中午是一根香蕉,一个苹果,一个三明治,一片乳酪,有时加个西红柿。
12月初,公司准备过节,发动大家周末来参加义务劳动,清理土层和草皮,而公司提供工具。恰好我和小穆分在一组干活,我来割草,而他来平土。劳动中总是要搭话的,就这么着,俺们两个成了非常好的朋友。中午时吃饭,老板准备了比萨饼。加热饼子时俺随口提了一句老板的娘是他的老乡,他立刻两眼放光,连着问是不是真的。于是俺俩一边吃,一边侃。侃到后来,俺总算知道了他的历史。他是波黑人,曾在萨拉热窝上大学,也曾加入南斯拉夫人民军,不过他断然否认曾加入波黑塞族武装――我说当时南人民军把军队整个大笔并入塞族军队,他说当时他已经退役,不过确实住在萨拉热窝。他坚决肯定打在菜市场引起一场血案从而导致外国干涉的那颗迫击炮弹是从穆族区射出的,是苦肉计,俺对此表示,相信他,于是他立刻就觉得俺是知音了。于是俺俩侃足球,也侃电影。他十分羡慕92年时,在欧洲杯和奥运会虽然苏联解体,还能派出独联体队;而南斯拉夫本来欧洲杯预赛出线却被禁赛,顶替的丹麦队倒拿了冠军。他恨恨地说,那南斯拉夫应该是超冠军才对。他又回忆,那届欧洲冠军杯得主红星队为主组成的南斯拉夫队很有可能真的拿到冠军,只是国家分裂了,普罗欣内茨基自愿回到克罗地亚,潘采夫是马其顿人,幸好萨维切维奇是黑山人,只有斯托依科维奇才是塞尔维亚人。俺不住地表示遗憾,因为红星队确实踢得好。
很快劳动结束了,老板招呼大家吃烧烤,俺只好当仁不让地做了那个负责腌制,加调料,配味道的人--谁让咱是老中呢,论调味咱老中要是大学水平,那帮子老外没一个够重点高中的。小穆同志自己走来,默默地帮着我翻动已经加了料的牛排鸡腿羊扒,看得我很是感动。活干得差不多时,俺谈起了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他大笑道,看过电影,似乎大家全都认为是瓦尔特一个人就赶走了德国纳粹。俺又提到,日沃依诺维奇(演瓦尔特的演员)本人曾经奔走呼号,反对波黑内战,人称瓦尔特第二次保卫萨拉热窝,可惜失败了。他说那也是他的偶像,可惜艺术家的良知敌不过政治家的野心。我说,如果你是人民军总参谋长,也有足够的兵力解决问题,你怎么办?他说,首先把伊泽特贝戈维奇,卡拉季齐和克族的什么奇(俺记不住)抓起来枪毙,然后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过不到一起也可以学独联体,没必要内战。对他这一段话,我记忆很深,因为不久后就和另一个塞尔维亚人老拉就这个问题有过交锋。
接着又谈到了电影《桥》,俺说这时俺最喜欢的战争片。他很好奇,问为什么是最喜欢?德国导演法斯宾德的《莉莉玛琳》,苏联邦达尔丘克的几部战争巨片和许多美国电影,西欧电影难道不如它?俺说,因为俺喜欢!俺尤其对里头那个工程师的遭遇有深刻的共鸣:一个是自己一生心血铸就的巅峰之作,另一边是自己民族的英勇的5千反法西斯战士的生命和自己对国家对民族,对反法西斯大业的责任。俺要是他,就只有站在桥上把自己和桥一齐炸掉,既不忍心看到心血被毁,更不愿意忘记反法西斯的义务。听得他一愣一愣的,连说你是一个很高尚的人,说的俺都脚着俺有白求恩的觉悟了。吃完了烧烤,俺俩齐声高唱《啊!朋友再见》,不过俺用中文,他用意大利文,他告诉俺,意文原名是《Bella,ciao!》。听得周围其他同事个个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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