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航行记事(6)－巴拿马•圣布拉斯群岛

漂呀漂

    圣布拉斯群岛（Islas San Blas）的三百四十个岛屿分布在巴拿马大陆的加勒比海的东部。这里是原始印第安部族库纳人（Kuna）的家园，他们的传统和文化至今还被很好的保留着，是美洲仅存的几个纯正的印第安人部族之一。群岛紧邻的巴拿马大陆是大片的山地原始热带雨林，阻隔了现代都市的喧嚣和繁华，使得岛上的生活简单而祥和。
    圣布拉斯群岛以及附近连带的一部分大陆领土被库纳人称作“库纳亚拉”（Kuna Yala）。库纳人不喜欢圣布拉斯这个名字，因为这是当年西班牙侵略者给命的名。历史上库纳人曾经闹过独立，结局都很血腥。最终还是同巴拿马政府达成协议成为巴拿马属下的自治区，享有行政及法律的完全自治。
    目前库纳人口总数在五万五千左右，管理体制是严格的阶梯模式。每个自然村的三个头领拥有本村的最高权力，全民族的管理班子由不同地区的三位村庄首领组成。
    库纳人对待土地的态度是可以用之不可得之。即盖房种地可以，但不能以此占为己有进行工业开发。欢迎外人造访捐助，但不允许投资开发。所以库纳人的居住环境还是十分的贫困原始。交通工具是用一棵大树干挖出的独木舟，一根树枝当桅杆，扯上几尺便宜布料就是帆，操作起来随意自如。多数人家的住房是草棚茅屋，地面是夯实的沙土，竹竿做墙，棕榈叶搭顶。屋里没有现代家具，只有睡觉用的吊床。不过随着手机信号塔的大面积分布，生活闭塞的库纳人也用起了手机。可是多数岛上人家没有供电，没办法给手机电池充电。只好划着独木舟，找停泊在附近的帆船帮他们充电。我们就曾经帮一家人的两个手机充电。
    库纳人的主要经济支柱是种植椰子树。椰子树遍布所有大大小小的岛屿。成熟的椰子以二十五美分一个的价钱卖给哥伦比亚来的商船，同时换取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库纳亚拉的几乎所有岛屿都种满了椰子树，摇拽阿娜。配上蓝天碧海白沙，优美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另一个经济来源是妇女们用多层彩色布料手工裁剪缝制的一尺左右见方的平面工艺品莫拉（Mola）。传统的莫拉图案是对称的图形，现代的制作者们把花草树木鱼虫鸟兽都引进到了莫拉的图案中，使莫拉更加精致生动，更貼近库纳人的真实生活。细看莫拉，才发觉它的制作工艺性很强且非常繁琐。一般每幅莫拉大约用三四层色彩不同的布料，图案中不同颜色的细小的线条和图形都是上层布料剪空锁边儿后露出底层的颜色形成的。全部手工制作，表面完全看不到针脚。可见制作者的高超手艺与不寻常的耐心。每到一地，把船锚定，就有库纳人划着独木舟来到船边推销自制的莫拉。
    库纳族是女性当家作主的社会。女人们掌握着家庭的经济大权。大丈夫们都是入赘到老婆的娘家。库纳人没有一个规定的结婚年龄，只要是感觉成熟了就决定结婚，通常是女方选丈夫。
    捕鱼好像是库纳男人的责任，经常看见两三个人划着独木舟在海里撒网捕鱼。因为库纳人生得矮小，平均身高在一米四一米五左右，远看以为是小孩子在辛劳。

    莫拉一般是女人的专利。当丽莎开着独木舟到我们船来推销她的莫拉时，她淡淡的面妆，轻言细语的谈吐完全把我给懵了，只认为她是库纳女人里比较出类的有修养独具女人魅力的佼佼者。后来跟老公提起她，才知这个丽莎是个男人啊，旅游书上都有他的照片，因为他是此地最好的莫拉制作者。这真是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这个比女人还女人的人竟是男儿身，女人心。英文叫Transvestite。买了他两幅莫拉，确实是精工细作之上品。（这次他来送货，没有怎么打扮，照片看起来比他本人逊色些。）

    库纳亚拉群岛离哥伦比亚相对近些，所以库纳人的日常生活用品都是靠哥伦比亚的商船运来。纳格纳岛（Nargana）是个相对大的岛屿，有居民三千左右。隔三差五地有商船送货过来。我们到达纳格纳这天，看到下面这艘商船被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隔离起来。原来有内线报信，这艘商船载有毒品。军方劫持后果然搜出九百公斤的可卡因，逮捕了船上的七个人。这么大量的毒品被破获，也算是件国际事件了，第二天果然上了美国CNN的电视新闻。
按国家的政策，这艘截获的商船被没收，船上的货物均分给当地的老百姓。

    纳格纳岛附近的大陆有条河叫魔鬼河，库纳人沿河两岸种植了香蕉椰子等植物。平时也有人划着独木舟，逆流而上去山上办事。河的入海口很隐蔽很平静，进去以后真是别有洞天，鸟语花香，彩蝶纷飞，又一方世外桃源。

    下面这鸟是苍鹭（Heron）。不过它的同类都是白色的，只有这只混在它们中间，显得比较突出和孤独。让人想起鸭子和天鹅的故事。

    一位库纳人很艰难地划着独木舟逆流而上。老公自告奋勇地提出拖他而行。不过独木舟很重，刚拖上它时把我们的小皮艇搞得团团转，花了不少气力才终于把它拖顺了。

    库纳人的领导层开始注重对外的宣传。今年举办了第一届巴拿马文化日，邀请全巴拿马的各个地区不同民族来展示各自的文化产品。听着挺有规模，不过事实上只有方圆不过几十米的地盘，几个地区省份布了不大的摊位，有些文字图片资料。还有一些文艺演出，水平十分有限，不过追求个热闹罢了。下面是个舞蹈节目的照片，七对男女跳民族舞，其他人都是瞎比划，只有这个女孩跳得还像个样，举手投足加表情像是训练过的，男伴还凑合，只是太卖力了，就显得配不上她了。我不过在此瞎点评一番，其实没有人在意演员的功夫，大家嘻嘻哈哈开心一天，够了。

    文化日过后开始下大雨，昼夜不停地下了七天，停了半天后又下了三天。创下了巴拿马的降雨量记录，连巴拿马运河都停运了一天，一些地区出现了山体滑坡，造成人员伤亡。我们附近也沉了三艘帆船和一艘货船。好在爱妮娅停泊在纳格纳的海湾，有周围海岛和陆地的遮挡，水面相对平静。只是由于大雨造成的陆地水土流失，使靠近大陆原本蓝绿色的海水变成土红色，与在远处的海面形成明显的颜色反差。

　　雨后的纳格纳村庄，沙土路一片泥泞。不少人家草棚内进水，忙着排水。

    纳格纳村的住家厕所都是用草和铁皮板搭建的水上小棚。可以理解我们从来不在这里游泳。不过这里的孩子们不在乎，玩起来扑通扑通往厕所边上的水里跳。

    说起水土流失，这在库纳群岛是个迫在眉睫的大问题。有些岛屿外围的海水植物(Mangroves)被砍伐清理，破坏了岛屿沙土的保护，在海水的不断冲刷下，沙土渐渐流失。下面的照片是在象岛（Elefenti）拍的。这个岛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面积缩小了一半。这个在水中坍塌的草屋原本是岛上的人家。无奈海水无情，家园不保。

    在剩下不大的面积上，有一个草棚酒吧，内有卫星电视，还提供速度很慢的上网服务。身在很原始很自然的库纳群岛，能够同时享受标志现代生活的产物，感觉到现代与原始相结合的和谐。

    三岁的小女孩爱迪很惹人喜欢。初次见面就绕在我膝下，黏在我怀里，十分可人。雨天过后，她会自己用桶里接到的雨水给自己一个彻头彻尾的淋浴。
　这里孩子们非常喜欢甜食，话说哪里的又不是呢？每天都有村民划着独木舟带着孩子来船上要糖吃。以船友们对糖的危害的认知和对当地医疗保健水平的了解，一般不愿意给孩子们很多的糖。我和老公会给他们一些干粮棒，那种用燕麦等谷物和果脯压缩成的食品。虽然也是甜甜的，但还算是粮食吧。

　锚地的景色很美，静静的没有任何人为的噪音。

    总的来说，库纳人非常友善，看起来也是生活得很开心。村子里的孩子出奇的多，嘻嘻哈哈地玩耍，朗朗的笑声不断。来这里的外人不多，我们就很让人侧目。孩子们会主动与我们打招呼。向他们问路时，他们会一溜小跑地带着我们去要去的地方。不过也有船友说当地人比较爱占人小便宜，比如他们经常划着独木舟到停泊的不同船上重复要些吃的喝的和消炎药之类的，让船友帮忙给手机充电等等而不给回报。我们也碰到一个划独木舟的女人以命令的口气让老公用小皮艇拖她回家。村里面包房的主人要求海之梦号的杰奇教了他三个小时的英文，去买面包还要按当地价格付费。最有意思的是太平洋快乐号的科林的故事，他去一家店里买面包，店主说连日大雨没有供应船来送货，店里的面粉没有了。科林就给了他一整袋面粉，重5磅，让他用一些做面包，自己再付些加工费就可以了。几个小时后，店主划着独木舟带着面包来到船上，按价收费把几个面包卖给科林，然后又把剩余的面包兜售给了其他船只，搞得科林贡哭笑不得。我想大概这是他们的生活环境和习惯使他们有种彼此不分的概念，即你的也是我的，按需所求吧。
    在大雨下个不停的日子里，闷在船里干不了什么。正好有些国家和地区的礼仪旗买不到便宜的，便自己动手制作起来。

    上面是汤加的国旗。图形简单，很容易制作，剪剪拼拼很快就做好了。
　下面是乃尤伊（Niue）的国旗，制作起来也还不算难，稍微费点儿事。米字图形是从英国旗上剪下来拼上的，五个星是缝上的。

　下面是库克群岛的国旗，最费事了。十五颗星啊，双面就是三十颗。都是我一颗颗画好剪下，用圆规测角仪定位，一针针缝上的。看着挺像样的，是吧。
　我的原则是十尺之外看着像样就行，反正都是挂在桅杆上方，很容易糊弄过关的。

　碰到船友凯文，来自加拿大。说是跑遍了北美各地，在家呆腻了。卖了房子来巴拿马买了条破旧的帆船，现学了航行的技术，来到这里就不走了。除了肤色依然白，他俨然已被同化了。每天下水叉鱼，用独木舟做交通工具。有时帮船友解决一些电脑上的问题，带个把美国来的游客转转，挣取一些零花钱。下面的照片是他的船。桅杆是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废旧的旗杆，航行中断过两回了。真正的桅杆很贵，他就用旗杆代替了。船上的发动机坏了，进出港都是靠帆控制，技术要求相当高，凯文完成得绝对漂亮。问他什么时候回到现代文明生活中去，答曰“永不”。那要不要娶妻成家呢？答曰“很想找个女朋友。可是哪有女孩愿意过我这样的生活呢？”一副很无奈的神态。

    因为后面航程的计划安排比较紧，不能在库纳亚拉呆很久。大雨过后就决定离开。一路从佛罗里达结伴航过来的凯兰尼号的约翰和玛丽娜夫妇以及新结识的海之梦号的阿锥安和杰奇都依依不舍。临行前的晚上在海之梦船上为我们办了小小的告别酒会，六人喝了六瓶葡萄酒，言辞祝福，拥抱吻别。第二天一早我们拔锚起航，船开过凯兰尼号时，音乐响起，是苏格兰乐器袋管（Bag pipes)演奏的《奇妙的感恩》（Amazing Grace），悠扬的乐声，动人的旋律，顿时让我汗毛竖起，同时看到约翰和玛丽娜头顶加拿大国旗帽并排站在船尾向我们挥手，心中涌起一种感动。分离是航海人的家常便饭，大家的计划不同，目的地各异，虽然有缘相聚却很难持续。明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曲终人散时还是不免感伤。

　下面是来自英国的海之梦号的阿锥安和杰奇在同我们挥手告别。

石璧

这日子太美了，海鲜没少吃吧

楚天

礼仪旗是不是每条船都得挂？

漂呀漂

石璧 发表于 2011-12-13 18:24
这日子太美了，海鲜没少吃吧

海鱼都是很腥的，吃不惯。只是偶尔吃一些就很多天都不想吃了。

漂呀漂

楚天 发表于 2011-12-14 00:12
礼仪旗是不是每条船都得挂？

是的。进入每个国家清关以后都要把该国的旗子挂在右舷的桅杆支撑缆上方。

爱思伯爵

期待下文

包子

真美，太羡慕了。

橡树村

真看不出那个是男人。

漂呀漂

橡树村 发表于 2012-1-21 12:41
真看不出那个是男人。

就是。比所有当地的女人还女人呢。把我蒙的一愣一愣的。

河蚌

哦，看来真有很多人喜欢过这种原始生活。

漂呀漂

河蚌 发表于 2012-2-18 08:15
哦，看来真有很多人喜欢过这种原始生活。

简单，清静，少烦恼啊。

到处停留的叶子

看最后两张照片，莫名让我眼角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