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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意闲 于 2011-6-4 13:3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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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2 }( f6 K5 c! ^ j今天收电邮,看到几封陌生来信,spam之前多看一眼,标题都有Essays of Elia字样。我方才记起,我去过旧书网问书况,提了三个问题,页数、完整版还是节缩、插画作者是谁。开书店,哪怕隐身网络,大概也是斯文守礼的人,他们都给我详细回复。每一本都不一样,有一种古至1890年,店家说,由于历史太久,书页比较脆弱,但仍然可读。要不是也没有插图,我看到这话,倒真想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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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K& ?' [5 l( U o( z' v我对《伊利亚随笔》薄薄的瘾,自然是被董桥勾起来,一次又一次,想不留意都不行,连拜访水都威尼斯,他的要务之一,都离不开问问老书家,有没有早版伊利亚。收在《今朝风日好》里那张Brock做的铅绘,把全神专注的淘书人画得惟妙惟肖,书商的表情很值得玩味,我以为condescending居多,不想画尾留了两行书里夹字:The owner...casting envious looks at them all the while,所以实际上很友善,是颇想交谈的样子。然而董先生的收藏,大抵来自“古籍书店”(antiquarian bookshop),绝非我辈可瞻观的层级,问路普通的“二手书店”(secondhand bookshop),效果不佳,并非每次都能撞到上一回拿到的皮面约翰生传,也是可想而知的。. m, ^; L% l- }. z)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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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及其后续,我原本打算在亚马逊解决,谁知新版风评一般,一扫页码也晓得一定节略过。转而去图书馆,又觉得这等散章,紧锣密鼓肯定读不好,最后还是去二手店,翻翻老古董,不找不知道,竟是真的难。董先生喜欢讲买书事迹,当日境况、天气、几米阳光、流动风云,他都记录,更别提让出宝贝的书商说过什么,一定要生动复原的,只要和书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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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先生旅英八载,遍访伦敦书肆,旧时藏集差不多五千册。他比拟丘吉尔那代人,说这叫“a few books”,我是不知何日收得五千甚至读完五千册英文的,所以他英文好,绝对孜孜用足功,如果指教晚辈,大大有资格,何况而今诸人围捧的书,其实不少,他都在文章里点过。我特别喜欢看他写坊间书缘,Julia Child到法国时,取道多佛港,Bill Bryson赴英工作走反向,均由漫漫海域缓缓丈量陆地形状,不比低空俯冲,是以印象深久,董桥的书话,也具水势,潺潺地沁出一个他的伦敦,让我向往的伦敦。5 N" |# Z! _9 |
+ O" U( m* y- d! P( l读拜亚特的《儿童读本》(The Children’s Book)近尾声时,我拿出《今朝》重来翻。因为我记得董先生提过童书装帧,尤其点了几本。像Ernest Shepard画《杨柳风》(The Wind in the Willows),我去年初读《迷装帧》那篇时,恰恰在看8月号《纽约书评》,其中Messing About with “The Wind in the Willows”一文附了一张舍巴特画的鼹鼠和老鼠河畔野餐的惬意姿态。那篇文章有考据癖,我看得比较昏,但确是字字疏理,居然完全漏了那张图,若非董先生提醒,可能就错过了。我对这本书,一直没有很深切的爱好,又该谢谢拜亚特在小说里累次敲打,这回重温董文,终于决定买一本给小虫作生日礼物。赶早不如赶巧,正好遇到百年纪念本,收录了舍巴特全部插图,贵一点也值得。舍巴特同时也是小熊维尼的初绘者,这一层我压根儿不知道的,当时也是对照董文去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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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巴特的小熊维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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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o: m% q9 u z& k, r再如肯辛顿彼得潘,爱丽丝,我连带着也尽量找辅有精彩插图的、比如董先生提的Arthur Rackham的本子。我是半推半就翻看童书,有时候童话,有时候语音书,图谱的重要意义,事实上就是董先生告诉我的。童书本万象世界,人们交集必定渺小,然而优美图画,人人喜爱,审美伊始,并无需多么隆重的授课,就是这样一本本小册子,丰富色彩,简练线条,生动主题,能专注小朋友视线就够了。我之前无意中买过一本Barbara McClintock画小姐弟在巴黎的书,我不知道怎么好像无人在意这个作者,她的画传统工整,文字浅显,一打开眼睛一亮。后来我借她画的灰姑娘和姜饼面包娃给小虫至深印象,她前几天还问我重新借回来看。像那灰姑娘,麦克林托克所采系法国版,依循了凡尔赛宫及巴黎名胜的样貌,建筑式样尤其华贵挺秀,一看就古色古香的。也难怪小孩子的白纸板上落痕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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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汉姆的爱丽丝0 H! b( D/ r5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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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书的文采,的确由拜亚特指点,然而突出视效,还是董先生带的路了。这是让我有点感动的地方,现在我很少看到谁来谈童书,连篇累牍的成人世界倒俯仰皆是。我没想到董先生读,而且很早,上世纪70年代他留英时就读与买,昂贵版本收不得还悬惴几十年,一旦盈握,便兴奋地写下来。他那种恋旧,那种对美好书籍的爱慕,我觉得真是纯然透亮,读之扑面清爽,也不由感染到他的快乐似的。. Z& h/ e9 ~' h: p% r" `3 C9 k
" C8 X" Q) t. O% g: I读董桥,获益也如散文一般比较散,此一时彼一刻,兴起捕捉念头时,往往也不过握得碎花。我之前常常提他,但常常也没有完整提他,因为是看不全的。我记得曾经说他译Colette,他做的蓝本是英文而非法文,他便直言“从英文译本做中文翻译,距离法文原著的神髓一定很远很远。”,自己经前辈提携,又只是卖故事,于是才做下来。我同样也见过明明二传,还大喇喇以为英文的本子就是高于法文本的说法,同样是译界尊长,调子是很不同的。这回,重看董桥写丘吉尔一文,发现他真地罕出恶言,哪怕不认同某人观点,比如某作家以为当年一干老臣子其实并非绥靖,也不乏斗志,他不会抡杆子,轻轻悄悄一句,可惜这位生得晚,没有亲见丘首相铮铮而落寞的背影,立场便分明了,而当日势如水火之局面,也宛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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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L# e* o, W" I不刻薄,言语有度,就事谈事,我以为是董先生很大的一个优点。看样子他挺喜欢好刻薄的毛姆的,但我觉得他气质似乎更像他多次提及,从“半生不熟啃得兴味无穷”到一生相随的温宽渊雅的查尔斯.兰姆。他说抬举兰姆为十九世纪“最伟大的文评家”优点过誉了,他文章好在“独厚的爱心,独秀的锦心,独步的文心,论诗论文只是零零星星散见于他的信札之中",这像是说他自己,不见得要多深刻,却是感情恬淡,文采崭然,笔底乾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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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董桥,我想看一看兰姆的伊利亚,这实在很自然吧。1 \! [* e, t+ I% J! q% S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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