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字的读音有三:第一,就读为“大”,(DA,去声);第二种,读为“太”(TAI,去声);第三,读为“代”(DAI,去声)。 在现代汉语中,大字几乎只读第一种“大”的音。而古代汉语中,除了表示“大小”的意思时读“大”音之外,都要读后两种读音。 “大”字的第二种读音就是读作“太”。不仅仅是读音为“太”,此时“大”字的含意亦为“太”。在《左传》中,读“太”音意亦为“太”的“大”字,就太常见了: 1,大上,要读为“太上”,“大(太)上立德”。 2,大子,就是“太子”,如:大子友,大子壬,大子申生,大子夷,大子朱,大子光, 大子佐,大子巫,大子州蒲,大子商臣,大子诸樊,等等。 3,大公,就是“太公”,指姜太公。 4,大王,这个“大王”,指的是周的先祖“太王”,也就是古公亶父——文王昌的祖父。 5,大史,大史氏,就是“太史”,“太史氏”,如大史克,大史固等等。 6,大甲,就是商代的第二位君主“太甲”。 7,大伯,就是“太伯”,即古公亶父的长子,吴太伯。 8,大君,就是“太君”,指周天子。襄公二十一年载:“大君若不弃书之力……” 9,大牢,就是“太牢”。关于“太牢”有两说,一说是以“牛一、羊一、猪一”为一太牢;一说:羊为少牢,牛为太牢。 10,大姒,即“太姒”,周文王妻。 11,大岳,即“太岳”,相传为尧时官名。 12,大姬,即“太姬”,周武王长女,嫁给陈国胡公。 13,大原,地名,即“太原”,在今太原市西南。 14,大宰,官名,即“太宰”,如大宰子商,大宰子余,大宰噽,大宰犯,大宰督,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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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大师,官名,即“太师”,如大师子朝,大师子穀。 16,大叔,即“太叔”,如大叔段,大叔疾,大叔文子,大叔仪,大叔僖子,大叔遗,大叔懿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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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字的第三种读音为“DAI,去声”,主要就是卿大夫中的“大夫”以及战国时期对诸侯国君主的尊称“大王”。这第三种读音太普遍了,就不举具体的例子了。“大夫”要读为“代夫”,“大王”要读为“代王”,这是古代文化中最起码的一个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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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读书不多,总觉得音韵之学为最难。如果有人细问起来,“喂,喂喂,你凭什么说这两个地方一定要读为‘代’?你有什么根据吗?”俺就糟糕了,俺是根本回答不出来的,只能采取《镜花缘》里的办法,跟你胡搅蛮缠了。 想当年,多九公、唐敖、林之洋坐海船到了黑齿国。在一家书馆,遇到了两个女学生,向多九公唐敖请教音韵反切之学。多、唐二人回答不了,只好跟人家耍赖—— 多九公道:“据才女所讲各音古今不同,老夫心中终觉疑惑,必须才女把古人找来,老夫同他谈谈,听他到底是个甚么声音,才能放心。若不如此,这番高论,只好将来遇见古人,才女再同他谈罢。” 呵呵,这多九公虽说是耍赖,却赖的非常的有道理,你决不能说他一点道理都没有。对呀,某字某音古代到底如何,今天的人谁能说得清楚?把古人请回来这不是最好的一个办法吗?谁去请古人啊?呵呵,当然是你啦,在现代法律上这不是叫做什么“谁什么什么,谁就该什么什么”吗! 多九公的话太有道理了,既然是古字古词古音,那么,古人的读音,肯定是对的了。可惜呀,若是当年就有录音机就好了,把古人的话录将下来,古人怎么读的,咱们跟着怎么读就是了。 三十几年前,俺有一次去开封。看完了铁塔、古吹台,准备步行去下一个景点——繁塔参观,想省几分钱的公交车票钱,不是能省则省嘛! 于是,逢人便问路:“请问,去繁塔怎么走?” “啥?哪儿呀?繁塔?知不道!” 一连问了几个人,答案都一样——知不道! 俺向周围打量了一下,看见路边人行道上,一把藤椅里坐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老人迷缝着眼睛,正半醒半睡地在那晒太阳呐。俺想:“年轻人或许真的不知道,但老人肯定知道路。”于是,俺走近前去,恭恭敬敬地问道:“老先生,请问,去繁塔的路怎么走哇?” 老人睁开眼睛:“繁塔?啥繁塔呀?俺们开封根本就没有繁塔。” 俺急忙掏出旅游地图,双手捧着,递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哈哈,先生是头一次来开封玩吧?这座塔可不是'繁'塔,它叫‘薄’(音BO)塔啊!” 俺说:“这个字明明是念'繁'呀!” “呵呵,这个字在别处是念‘繁’,可是,到了咱开封,跟塔字连到一起,它就不念‘繁塔’了,而是要念‘薄(BO)塔’了。” “这、这、这是不是口音问题?请问老先生,是不是开封话里,所有发'繁'音的字,都要读为'薄'啊?” “不是,开封话里也有‘繁’这个读音。这个繁字惟有同这座塔合起来,才读为'薄。” “这倒很有趣!请问老先生,会不会是刚开始的时候有人把这个字给读错了,以后呢,大家将错就错,就都跟着读错了?” “不是哩!从打俺记事,这座半截子塔就叫‘薄塔’,在开封,人人都称它为‘薄塔’,绝对不是读错字了。” 俺继续刨根问底:“请问老先生,这个字,这个音,是一直如此念哩,还是后来什么时候改过来的吧?” 老者曰:“有啥好改哩?从打俺记事儿,这塔就叫BO塔!全开封的人,从古到今,都把‘繁塔’读成‘BO塔’!” 归来后,俺查了查《新华字典》。在字典上,繁字只有一个读音——FAN。可是,昨天在开封,又遇到了一个读音——“BO”。怎么办呢,到底读BO对不对呢,我们只好说,对!开封人没读错,是我们读错了。 这件事情发生在三十几年前,那位老者当时七十多岁。于是,我们就可以肯定了,既然老者从小就读此字为BO,那么,至少在一百年前,繁塔就被称为BO塔了。虽然没有录音机,但是,这位老者就是百年前发音的见证人也。 话绕远了,再回到“大”字上来。“大夫”、“大王”这两个词,你凭什么就肯定是读为“代”的音呢?我们说,我们虽然不知道春秋战国时期“大”字的读音,但是,我们却可以由近及远,一点一点的往前推呀。 第一,今天的医生,俗称是“大夫”。“大夫”这个名词,不是医生专用的,而是从官名中借用而来的。并不是医生用医生的“大夫”,官号也有官号中的“大夫”,各叫各的,互不相干。大约从有宋开始,医生便被尊称为“郎中”、“大夫”(此外,梳头的称待招;卖茶的称博士;等等)。到有明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发出圣旨,医生只可以称医生、医士,不许僣称为“大夫”或者“郎中”,这些僣越的称呼,一律禁止使用,违者重罚。由此可见,在明朝,“大夫”的读音就是“代夫”。 第二,我读书时的几个老师,如刘先生、赵先生,他们都是二十世纪初出生的人,他们在课堂上读这两个名词,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是规规矩矩地读为“代”,大(代)夫,大(代)王。刘先生、赵先生又都是陈垣先生的弟子,他们从陈先生那里学来的读音,也肯定是“代”而不是“大”。因为,“大夫”、“大王”这两个名词,在史学中,是太常见了的名词。如果陈垣先生读此字为“大”,刘先生、赵先生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而陈垣先生本身就是清朝末年的人,“大夫”是清朝时继续使用的一个官号,陈先生读“大夫”这个名词,就如同我们今天说“会计”这个词一样,是决不会发错音的。于是,我们明白了,在清朝,“大夫”这个词,肯定读为“代夫”而不是“DA夫”。 清朝的情况清楚了,再往前推呢?我们只能大略地说,清朝继承了明朝的制度,明朝可能也读“代夫”、“代王”吧?元、宋、五代、唐呢?大约也是如此吧。你要是提出疑问,认为俺说的不对,俺就用多九公的话来回应你了: “据才女所讲,各音古今不同,老夫心中终觉疑惑,必须才女把古人找来,老夫同他谈谈,听他到底是个甚么声音,才能放心。若不如此,这番高论,只好将来遇见古人,才女再同他谈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