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号作品：奔月

李禾平

                                                    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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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 m- U7 D/ h2 G2 E) ]/ e月亮刚从东山后升起来，像一块无暇的白玉。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桂树，另外一棵还是桂树。花开的正好，反射着月光，如同在枝叶间撒下大把的金黄。嫦娥心想：＂该打桂花糕了......羿怎么这么喜欢吃桂花糕？一棵桂树不够，又种了一棵。＂她微微地笑了，＂他现在又在哪儿呢？＂

邻居屋顶上的炊烟升起来又已消散，村子里安静下来。嫦娥在窗下做针线，柴门吱呀响起来，隔壁的女乙又带着孩子来了。女乙的男人忠厚老实，养了几头牛，耕着几亩地，几年前娶了女乙，生了两个孩子，儿女双全，日子过得安稳踏实。嫦娥知道他们同情自己，时常带着孩子过来唠唠家常，她虽觉得不必，但也感激这份好意，而且一双小儿女粉装玉琢，倒也带来不少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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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7 M8 j4 C  v/ ^6 t+ D＂他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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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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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七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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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6 b+ J1 V; Y$ K: k女乙欲言又止，几番犹豫后终于说了出来：＂他怎么老不在家，你不能老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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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望着窗外月色，月色流进她的眼睛：＂他是人中之神，对他不能和对别人一样的。＂

- L) Z) z* p! |; C2 }! a女乙走后，嫦娥走进里屋，打开一个玄色的柜子，这是羿从招摇山上伐来的迷谷木做的，他说置任何东西于其中皆能万年不腐。柜子里有龙牙，有条草舌头形状的果实，还有一个小小的泥人，看到嫦娥就开始作揖：＂呜呼，天降丧。＂嫦娥不理他，径直拿了一串珠串，盖上了箱子。珠串是二十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串成，羿说是东海鲛人送给他的，每到月圆晚上，珠串就会传出来鲛人的歌声。嫦娥听着婉转飘渺的歌声，喃喃地说：＂你是人神，你给我的，他们如何明白......＂深夜忽然传来肉垫踏在沙土上的声音，急促匆忙，嫦娥站起来跑到院外，这是她熟悉的声音。羿骑在貘上的身影于一片银色中浮现，＂叫你骑慢一点，这么大动静，会吵醒邻居的。＂＂我想早一点见到你。＂＂这次留多久？＂＂很久，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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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过后，天上忽然出现九个太阳，土地龟裂，万物皆休。羿看着远处的太阳，说：＂我得去。＂嫦娥眼里映着天边狰狞火光，这火烧到她心里，她忽然害怕起来：＂羿，可以不去吗？＂羿诧异地看着她：＂你以前从来不阻止我的。＂＂这次不一样，你可以不去吗？＂＂我得去的。＂羿摸摸她的脸，走了。嫦娥的担忧变成失望，失望变成愤怒：＂我是人，你是人神。我要变成神！＂她想起羿从西王母那里求来的药丸，一粒可长生不老，两粒呢，能成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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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8 ?1 B* g嫦娥慢慢升起来，焦黄的村庄和土地越来越远，她的眼泪下雨般滴到地上，变成一股水汽，倏忽散了。嫦娥在月亮上天天盯着东边那一片火，渐渐的，火似乎越来越小，终于有一天，东边竟然吹来一股凉风，她想：＂他又做到了......＂她松了口气，看了看周围，才发现一个男人和一只白兔一直盯着她。

＂你们是谁？＂

＂我是吴刚，你是谁？＂

＂我叫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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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 `& [5 Q. V1 k他又不说话了，接着盯着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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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5 ^  Z$ F, s* g她望四周看了看，琉璃世界，流光溢彩，＂你们平时都做什么呢？＂

' E- y$ B* O6 c8 a( L  }- Q! @$ v＂做什么？什么做什么？＂

8 X7 U/ b% k" K, C$ ~2 A8 j＂你们就这么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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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仍然就那么盯着嫦娥，眼里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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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c8 z8 k6 O# K2 o嫦娥拍拍衣服，忽然发现衣服上挂着一截桂树枝，她心里发酸，却忍住了，向吴刚说：＂我们在这种一棵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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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种下了，吴刚和白兔还是那么无所事事的蹲在树枝旁，盯着，一天天过去，不见长高一点。嫦娥忽然觉得很无聊，开始想羿，想他给她讲的故事，想他的声音，他的脸。不知过了多久，吴刚忽然啊啊的叫起来，嫦娥回头看见树枝已经长的有几人高，开始开出花来。嫦娥想，可以做桂花糕了，就让白兔来捣米吧。月亮上的桂花开得频繁，嫦娥发现，自已一想羿，这树就开始长，然后就开花。于是白兔得不停的捣米，吴刚也要时常伐树，以免撑破月亮。只是这儿的桂花，是银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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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羿飞驰回到家，叫了一声嫦娥，没有人应声。到处看看，落了一层灰，似乎早已无人住在此处。他心里紧张起来，忽然记起分别时嫦娥眼里不可捉摸的神情，似乎不是以前熟悉的仰慕和柔顺，倒是有一份决绝。他冲到里屋打开箱子，西王母的两粒丸药确实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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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3 u. [  b& m* {月亮又升起来了，羿已经盯着东山等了一整天，他很想念嫦娥，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月亮很大，很圆，羿不眨眼地盯着，忽然觉得这次看到的月亮有点不一样，他揉揉眼，是的，以前白璧无瑕的月上有阴影，和他家院子里那棵桂树一模一样的阴影！羿站起身，哈哈大笑，取出射日剩下的第九支箭，折下箭头，藏在贴身的口袋里，箭身上弓，拉满，向月亮射去。

《完》

李禾平

短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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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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