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帖)夜行虎林 - 爱吱声

闲极无聊的下午，哥们来电话说受人之托，送两个人去一趟虎林，顺便还能赚点外快。邀我陪行。下午两点，我们到达机场。等了近一个小时，迟到的班车缓缓进场。一个满口粤语的女导游送来了两个客人。是从上车后两个小时之内，电话几乎不空闲的两个东莞人。上车时就固执地坚持到终点下车后才能付款，彰显粤人的现实和老道。

15：20，车驶上了牡市东南方向的外环，直奔林口方向。没走多远，就遇到了让人颓丧的事情——所谓的高速公路，因为修路，彻底关闭了一个方向的车道，变成了双向混行的公路，但是收费却并没有因为路况的改变而调整。

本来限速120公里的路面遍布着限速40公里标识。一条不到200公里的路走了3个多小时。好在两个游客还算健谈，总是在电话间歇中和我们聊天。开始还算客气，夸东北的天气通透空气好和西瓜香瓜的好吃。渐渐的混熟些了，就开始抱怨东北宾馆的低质和服务员的消极。并举例说给了一个女服务员几百元做小费，甚至没听到一声谢谢，只看到她低头快速的把钱藏在自己的包里。然后就开始炫耀广东的发达和我们这里的落后。直到他们说现在香港人和台湾人在东莞说话都不敢大声，我实在按耐不住接口道：要是没有香港和台湾人的投入，哪里有广东的今天？以我在深圳12年的被偷盗的经历，我不认为我们这里和广东相比一无是处。然后他们又抱怨服务区的公厕味道太重了，在我知道他们是东莞本地土著的时候，心里暗笑：在我们70年代初就住进楼房，城里人在工厂上班的时候，他们还住在酷热的平房里每天种地打渔呢。才二、三十年就忘本了？

在18点半左右，我们进入了鸡西外环的第一个岔路口。是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岔路口。尴尬开始了，直觉我们选择了靠左行驶。事实证明我们错过了一条从鸡西外环穿越市区的机会。哥们自诩熟络鸡西市区道路。直到他肯定一个路口左转即可却被交警制止的时候，他的所谓熟络彻底崩溃，我们开始迷路了。。。。。。

哥们是个犟孩子。索性就一路开下去。想当然下场就是在很远处的下一个转盘道再次不辨东西。一边骂这个没有路标的陌生城市，然后又胡乱选了一条路走下去，直到看到远处路边一个农用车，停下车询问才知道我们已经选择了S309之外的一条途径鸡东县的道路。好在殊途同归，无非是路窄些，油多些而已。就一路前行。

车里的人尤其是广东人开始奇怪为何一个能以城市命名的地方，居然路面标识会烂到如此地步。同时也说，这个地方的名字按照广东方言的发音，其实是有些不吉的。有些谐音“归西”。并举例说原来深圳的黄田机场就是因为方言的不吉，与“黄泉”谐音，引致台湾人的集体要求，更名至现在的“宝安”机场。我也补充一个笑话，说一个东北人在深圳开出租的司机看到一个客人上车就用日本话骂人“八嘎牙路”，莫名其妙后，才知道原来是要去福田区的八卦一路。。。。。。

八点至八点半左右到达密山，再次询问路人，继续前行。边聊着，终于看到路人指示的一个加油站路口然后左转，看到路上的重载卡车渐多，我们才估计这回没有错了。终于赶到了主干路线。天已经黑下来了。忽然广东人指给我们看车右侧地平线上的落日，大大的，且像极了腌咸的鸭蛋黄。我就顺口夸赞这只属于我们东北的独有天象。小时候常看到的。直到这个“太阳”随着我们的前行渐渐越来越高且越小的时候，车里的人终于有了肯定的共识——这是月亮。

一辆鸡西车牌的出租车从我们身后拍马赶过，哥们终于找到了极佳的路伴。始终飚在它的后面，一路酣畅痛快不言。可惜这样的情况只保持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再次遇到了岔路的尴尬。哥们黑着脸进到路边的加油站询问后，继续前行，这回的士车早已经无迹可寻了。

经过了一个连路灯都黑了的热闹小镇，我们还是休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满街的人都出来在路上乱转。估计停电有些时间了。再次询问之后，我们继续前行。顺便在路边发现了那辆曾经领路的出租车。还在遗憾他们为何不同去虎林的时候，不久这小子又从后面窜上来了。但是我们高兴了没多久，就发现这回他已经不耐烦给我们带路了。在这条不算宽的路上策马扬鞭，一骑绝尘而去。快的我们没办法在这么窄这么黑的林间路上撵上他们。好在大方向已定，走自己的路，让他们说笑去吧。。。。。。

越走，路上的车越少了。天也黑的越来越深。终于看到了我们最希望看到的路标。距虎林还有40公里。走了十多分钟，看到了第二个路牌，据虎林38公里。好玩的是，又走了不久，又看到第三个路牌，上面悍然写着，据虎林还有40公里。让人哭笑不得。行啊，距离错了就错了吧，方向错了岂不更麻烦？时至21点15分，我们终于进入了虎林市区。广东人的朋友在市区中心的雕像处找到了我们，并引路来到了下榻的一个名字和某海苔品牌商标近似的酒店。广东人终于开始点钞了。老实说，在听到刷刷的数钱声时候，我们还在想要是他也能多给我们些小费的时候，我还是会代表东北人说声谢谢的。遗憾的是这次他没给我们说谢谢的机会。朋友查了一遍，还好，没少给。友好的道别，我们开始找地方吃饭。在这个县级市区里面转了8公里。第一家的烤羊肉串店已经熄火歇业了。在他们的指引下，我们还是没有找到下一个烤串店。倒是自己心灰意冷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尚在营业的店面。我们是唯一一伙客人。在刚给我们送上吃喝的时候，员工就都下班回家了。只有老板在准备明天的工作。

48元吃饱喝个水足以后，22：20，在路灯都熄灭了的虎林市区开始我们的返程了。哥们在路边小店买了一条手巾，几瓶凉水。以备困乏时候洗脸提神。一路我们欢快的听着CD，燃着烟卷，聊着天，往回走着。路上的车少极了，偶尔会车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一些好玩的事情取乐。有不点灯，对着月亮摸黑在路上跑的农用三轮车。有瞎了一只眼的憋屈着跑的，还有一明一暗像挤眉弄眼调戏你的，最搞笑的就是遇到一辆6个车灯是呈倒八字布局的超长货车与我们会车，在我们频繁变换灯光提醒他们换近光的时候，他们在接近我们时快速闪了一下远光呼啸着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哈哈大笑着才知道他们早在远远地地方一直就是用近光和我们会车的。只是这6个灯的实在是太彪悍了。

朋友一直在路上说这回我们回去可不走原路绕远了。在23点44分，终于走到了一个盼望许久有路牌的十字路口。从左至右分别写着密山，鸡西和七台河。我们义无反顾的冲上了直行的鸡西方向，这就绕过了密山的旧路。牌子上写的距鸡西还有103公里。CD里的歌节奏越来越快，我们的说话声越来越高，车子也翻蹄亮掌的掣奔。这样的欢快保持了半个多小时，近40公里。

直到我们看到近在眼前的高速公路被两扇大门紧锁的时候。时间近0:30。大牌子上面客气的说鸡东县交警因为修路给我们带来了不便表示道歉，让我们再次哭笑不得。我说怪不得这么远一路上啥车都没有就我们自己在发飙，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一路咒骂着沿着原路往回开，居然还遇到两次车里的电子狗疯狂的报警。

忽然也发现了两辆车在走我们刚才的错路上。我俩齐齐的取笑他们会和我们同样的下场。因为这半夜黑黢黢的路上，你想让他们停车告诉他们都是不可能的。彼此都开得飞快。都怕遇到截路的坏蛋。

奇迹再次发生了。我们本想顺着原路回到那个有指向十字路口的时候，我们居然就阴差阳错着跑到了密山市里。让我们既好气又好笑。这条路不算窄。也没有什么岔路可以让我们选择。我们居然还是没有回到原来的路上。我们究竟在路上干了些什么？在市里我们像只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就是没有路牌。能在三更半夜的路上遇到了三个蹬“倒骑驴”人力车的，实在是我们的运气。可惜他们的指示仍旧意义不大。告诉我们沿着这条路直行到某处右转再左转右转左转。。。。让我们几近崩溃。我们的油实在是不多了。

在一个转盘道处，我们兜了一圈，停了一会，决定不再错过眼前这个黑乎乎的加油站了。上前砸门，一个比我们哥俩还高的中年女人睡眼蒙松的出来。加了200元的汽油后，从她的口中知道我们其实是有机会在那条错路上走捷径的。但是我们实在没有勇气再回去了。虽后悔没有跟着我们曾经取笑的那几辆车前行（现在看来人家是识路的本地车）但是天知道他们会给我们带到哪里去。

加油站的女人告诉我们要找到那个叫“ziyi”镇的地方，我两次问她是怎么写的两个字，但是她都没有回应。我还以为她不太会写那两个字的时候。我们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个写着“知一”镇的地方。她当时其实只是告诉我们大概的方向，在哪里转弯她也是糊里糊涂。一味的强调打出租车要20元钱。运气的是，我们自己也稀里糊涂没走弯路就找到了这个地方。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很久很久才会遇到一辆擦肩而过的车。

还我们以为一路能飚到鸡西的时候，岔路口又神奇地再次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道路在右，一条林间小路在左。路边还是有个黑乎乎的加油站。哥们愤恨的说认栽了，就沿着左路下去！走了几公里，看到了路边一个拄着棍子前行的夜路人。经他的口中得知，我们这条小路还是可以到达鸡西的。哥们说这个人的话未必靠得住。也是，半夜在路上看到一个拄着棍子走路的人，万一他精神有问题呢？走了不远，就看到了第二个驾着马车的人。确定没错之后。我们就这么走进了鸡西市。时间是3:20。

这时候，看到了一个精神病院，我说应该没错了。这条路可以带我们回家。并且找到了地标似的发电厂的大散热塔。老实说，我是在不到一年前来过这里的。因为我的姥姥家就是在这个城市。我的灵感来了。我记得那时候就在这里下的车，所以我有把握给他指路。就这样，我们第二次在鸡西市里转晕了。车子停在了一个死胡同的大铁门前。时近3点半，天已经朦朦亮了。我们掉头前行。顺路问了一个出租司机，一个晨练的路人，和一个扫街的阿姨等等等等，晕乎乎的走到了一个路上。朋友忽然说走到这里他知道了。

我还以为是想一起方便的时候，一转头，他已经给他的车前后两个车牌都贴上了改号贴纸。这是准备好要在高速上狂奔了。免去被雷达摄像陷害的措施。40公里的限速实在是让人发疯。这时候的时间是4:06。也就是说，我们在鸡西市里面转了46分钟。。。。。。

让人兴奋的事情发生了。一辆粤籍的深圳车牌最新款的宝马7系从我们身边呼啸擦过。哥们的脚底下也来了兴致。虽然撵不上，但是哥们的心里还是很平衡——“它多钱？咱多钱？它能换咱一个车队！”

在这样的路上，我们以160-17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跟着宝马，他也实在是落不下我们。路在我们的路下一公里一公里的飚过，同向的车一辆一辆的被我们快速的甩在身后。哥们的脚都恨不得踩进油箱里去了。。。。。。

不多时，林口的收费站就到了。站口旁停了一辆警车，旁边还站着两个大盖帽。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我们的假车牌实在是太显眼了——一个浅蓝色的5盖在了一个深蓝颜色的牌子上，像个贴在雪白屁股上的黑狗皮膏药一样显眼，何况天还是已经大亮的了。。。。。。哥们埋怨，这么早就跑出来执勤哪！好在没有人搭理我们。15块钱交上，得知还有98公里到牡市。

宝马在路上慢下来了。我们超越后一路领着它走。我笑着说它在后面笑话我们的车牌贴纸太假呢。。。然后就看它又冲上来。继续领路。天虽大亮，路上的车还是点着大灯。一路见车超车，两个收费站一路越过。两个伴就这么相互飚着。

渐渐的，越来愈多的这样的的景象出现，我们才知道，是雾来了。而且越来越大。混行的路面车走的也慢起来。前面的宝马跟着一个外号“公路流氓”的捷达跑到了另一面开阔的路上，虽写着施工路段，但是没有人。我们也紧紧跟上，捷达很快就被我们两车甩到了后面。跑着跑着，忽然宝马的红灯急亮起来，我们也赶快刹车。看到就在宝马前面几米的地方，一群人在路面挥锹作业。雾太大了。。。。好险这匹烈马就冲进人堆里面了。。。。。。正好旁边有个缺口可以让我们驶回原来的混行路面。这回我们就又领先了。看着宝马在原地倒车，我们哈哈的坏笑。继续前行。

在一个上坡的路段，前面的负重卡车慢慢的爬着。雾还是很大。哥们打着转向准备超越。在两车平行的时候，忽然从对面的雾里面钻出来一个没有开雾灯和双闪告警灯的农用三轮车。我们的车立马刹车回方向。。。这回轮到我们一身汗了。。。我提醒哥们，我们已经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了。我们的反应能力和精神头都不能允许再这么疯下去了。宝马愿意玩，就让它自己玩去吧。

看着它超过我们，继续狂飙着在远处的雾里面若隐若现，直至彻底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面。高度紧张的飙车后，我们的困意越来越重了。好在家已经很近，CD里面我们都不知道歌名的第九首歌循环着从鸡西开始陪了我们一路，在清晨的5:10分，从鸡西开始历经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的车滑进了牡市市区。找到了第一个加油站。再加了100元的油。我们停下来算账。

全程加油3次——200+200+100=500。高速公路费15元*4=60元，往返120元。去时耗时6小时走了385公里。返程7小时走了485公里。共计14个小时（吃饭休息1小时）走了870公里。花费620元+吃饭48元=668元。平均油耗每公里0.713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