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肚子饿极哒,也就不顾一切,不图后路,么得礼义廉耻,王法国法,统统不在话下。
那年,专业队的王冬儿曾就胆大包天,干了件私宰耕牛的大蠢事,应破了老辈们所讲的那话:胆大偷牛卖!其结果呢,如同俗话所讲: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的骚!这事的经过,须得从头说起,不然的话,拦腰一棒,从中开扯,无头无脑的,你也见怪,我也辛苦,咱大家是两不讨好!
王冬儿是个回民,人称其“教门佬”。这人,平日里极为本份,是个掰口不开,言辞不多,见人堆起一脸笑,想找他麻烦都难!人都说冬儿是个好人,老实本份人。
不成打想,老实人专干结巴事。别看冬儿平时不言不语,沉默寡言,不声不响。可真要弄出点动静来,那是头号“顶品”(大炮仗),不响则已,一响就要惊天动地,真正地把天炸一个窟窿。
那年头内,耕田种地,依赖的是牛。于是,耕牛成了个宝,法律规定:严禁私宰耕牛。既使是老弱病殘,不能使用了的废牛,也得事先打一个报告请示上级,先行查验一番,经过批准同意之后方可宰杀。私自宰杀耕牛那是要坐牢的。
王冬儿饿极哒,到处寻不到吃食儿,一把啰陡(靠)山坎边的草蓬里对他放牧的两头牛儿痴望着:
“这肚子不听人的招呼,也不能打一个商量,儿哈搞呢?天天打起漂白肚子硬撑着也不是个法嘛。紧陡这扪下去的话,不饿死也会拖死。与其被拖死,饿死,还不如搞一盘黄横(不计后果)路子,悄悄地把这牛儿杀它一头,当一个饱死鬼,就是死哒,也值得个!”
这人想走极端,脑壳里头痴想闷想的就只有一条路。王冬儿心里想吃牛肉,贼胆子就越发的起哄。太阳一落山,早不早就把牛儿赶起回来。夜晚间,东寻西找,准备起杀牛的家伙,好在个人从前也是个杀牛的‘教门’,大小刀具一应俱全。
第二天清早,天麻麻亮,便揣上家伙,赶起牛儿,进了山。
到得山冲里头鬼都不去的僻静地方,先把不杀的那一头牛儿系好,然后,用索子把要杀的牛儿四蹄给捆了个牢实,挽住牛头扛起肩膀猛一使劲,便把牛儿放倒了,随后,右手从怀中抽出飞快的利刃,顺势在牛脖子上这么地一抹,牛儿完了蛋。
剥完皮,剔净肉,收拾好牛心肝肚肠下水骨头,太阳已然偏了西。
等到把牛肉藏好,场地打扫干净,天色黑下来。
回到家,头件事便是去队长家“报丧”,说是自已在山上迷迷糊糊睏了一个懒觉,醒来时发现牛儿不知拱往何处去,连花水(行踪)都找不到一点。
队长一听这晴天霹雳,当场吓得人都站不稳哒!立马唤齐全队的男女老少,打起电筒,举起火把,满世界去寻找牛儿。可想而知,结果是找不到。
这事儿又如何穿了包的呢?要怪只能怪冬儿自个。
冬儿先前曾对人露过口风:哪天饿不过哒,就悄悄地把这牛儿杀它一头,放肆吃几餐饱牛肉!要死,也要当个饱死鬼!私宰耕牛不希死罪,顶多就是坐几年的牢。如今这世道,坐牢只怕比这外边还强那么一滴滴,人呆在大狱内,多多少少总还有一碗牢饭可啃,不像这外边,吃哒这餐要忧那餐。
这话传进队长的耳朵,队长暗自思量:只怕是这筒畜生干的好事,好端端的一头牛儿,到处都寻找不到,真的会拱眼钻进地底下去了啵?那是不可能的噻。于是,赶快报了案。
公安局的人一来,便把冬儿喊到跟前,桌子拍得如同山响,嘴巴像打炸雷地几吼,几吼,一顿子的麻诈话儿一诈,冬儿稳墩不住哒。再加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软硬兼施一配合,冬儿也就竹筒倒豆子,哐得索索俐俐,一滴滴都不剩。
结果是,牛肉没有吃成,反惹得一身的膻气。人呢,被逮进牢里头,背了三年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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