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吱声

标题: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打印本页]

作者: 意闲    时间: 2011-6-15 01:51
标题: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本帖最后由 意闲 于 2011-6-15 01:53 编辑 * a: [( A2 ~9 E) \( k

. j2 V7 R& P& W昨晚读了一篇余光中谈古诗的时空结构,很震撼。立刻上网补订丢失了的他的散文集。下面是关于他论翻译的一本小书。
0 k; Y4 Z2 q* ?9 M7 N% c. t
4 ?% y1 K1 F% G* l% ~% g
3 {  S" i4 V# w; N, y, w
' B0 B- a" B1 d9 w# L5 l我本想等结束手头初译稿,再利用检校时间,同步读《余光中谈翻译》一书,但前些日子,不知怎地拿了起来,拿起来就放不下。我自己停停走走好几个月,文气时断时衔,不少当初以为确凿的译法,现在读着一塌糊涂,昨晚挑一个章节出来,果然还得大力删改。余教授提及“的的不休”、“当当不已”、“被动滥用”、“句法僵化”,不时为我敲警钟,通融流畅的中文,自然比死硬忠实原文,求字不求词、谋词不谋篇重要得多。
: Y2 c6 }( t5 z' H  x- K9 ]

( w1 J! ^: f6 y5 x' S8 c  b2 J) F1 M+ y& K' {" [) h9 k
我几乎没接触谈过翻译理论的书,唯一一本,好像是中学时候读《翻译的技巧》(钱歌川 著)。那是学英文的海绵阶段,好奇心炽,甘苦如饴,每天搬《牛津字典》与语法书,虽然并非全然“哑巴英语”,师业重心,始终在文法。至于听说,读写,是等到念大学后自己锻炼了。反复文法训练的功效,似乎只限于快速打理词句逻辑,余教授所谓“和文学花园的看门狗搞好关系”罢了,加之我气力足一些后,愈发看重原汁原味、做近距离读者(而我一向认为,哪怕读速不及中文,这也是值得提倡的读书方法),久而久之,后置定状,同位补足,句中插入,的的地地,也默化了我自己的中文,乃至我需要透过翻译,另眼检视,掂估弥补,这实在不算出乎意料。$ w: R- w9 G9 g- ]9 T" N
; R* u+ Y: `- e3 V7 m* G

7 i6 W, d- d" E8 L5 P. E于是余教授这本书,最教诲我的,倒集中在中文读写,或者说,读什么样的中文,怎么写中文,而非仅仅几个译文机巧。他的大多篇幅,皆涉及中文白话史、与之并行的西化而不消化以及如何消化。说到底,就是要保持中文的生态。“措词简洁、语法对称、句式灵活、声调铿锵” ,斩截半吊子西化而至冗肿虚缀,积极汲取中文(包括古文)生态原味。余教授自己的论文演讲,实为良态中文示范,泛览雄辩滔滔,细处肌理严明,论证对仗工整,词章健雅,音声和美,气韵环回。让我不禁想起十几岁时读他的散文时那种惊艳。  R) z& h% Y* a0 E. c; C
$ |6 l2 p: q( b2 v' U6 H

6 P7 K# @: y9 S! y《莲恋莲》、《听听那冷雨》、《催魂铃》、《记忆像铁轨一样长》、《沙田七友记》等等篇目,我十几岁时大概颇读过几遍,至今仍记得某些平仄与整句间动情点,有一次讨论出行,说及丹佛,心上居然首先凛过雪冽的风、稠密思乡;呼啸情绪,完全可以回溯十几年,照应初读余光中时的撼慨。我对他的诗作,倒没有太深印象,这可能是我对白话诗一贯淡漠的缘故吧,那一曲被人憋嗓子挤出来的《乡愁》,第一次的确动衷,隔久了就寒潭鹤影了。我倒总记得他念苏轼、寻李白,这叫跨时空投契,心有灵犀,又或者,文化接力。$ M0 ]5 S1 j% d7 [6 [* }

6 L+ E; l# V6 U" T$ C
( ]" x- O# |5 y1 b' v& j0 E& y! |' c或毋宁说,中文的接力。我记得曾和鬼子聊汉语特质,我说没有你们的复杂,表达时态,我们用副词、状语就够了,不必借助助动词+分词嵌套,直抒原形即可;部分名词有性别,却不像你们的那么泛滥,名动形无一不变(法德尤甚,德语根据主宾补人称,连修饰成分都不放过,真是精确到了家)。余教授在《谈翻译》里解释得更详尽,他译诗,诗句高度凝练,凸显的对比也更强烈。他指出中文诗歌的主语常常秘而不宣,像“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这种根据平仄而倒装移位的情况笔笔皆是,更勿论罕冠词、以实数泛言多寡,是以人称可以调剂,虚实无妨偷换,气氛敛散自如,招待读者,就有特殊的亲切感,三千年前无邪之歌,如今读起,依然叫人入境生情。转向英文,必得坐实,逐词理清,以致原诣损减,例如《史记》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一连串动作十字而已,明畅的英文典范可能是“...He shot an arrow at the rock and hit it with such force that the tip of the arrow embedded itself in the rock. Later, when he discovered that it was a rock...”,这就约束得多,也不复简脆声腔所携裹的风雷。《庐山面目纵横看》一文里引证了诸多优劣英译,好的尚且受制于两种文法的错位,残次品简直是读都没读通。
& y+ i/ H; u! v* i$ U$ |7 ~7 A0 C# g5 r
英译作品,并不因其“天生严谨”,就百分百恰宜。海明威就曾诟病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英译,我自己读本雅明的英译,也并非没有一点抱怨,指代不明含义混沌的句段--我相信那不是原作精神--还是时隐时现的。而阅读的一部分时间花在究文法劈词句,要不然就是我英文太差,又或者它本来阻滞。欧系语文,互为渗透良久,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欲窥探一些我不了解的语言文学,比如意大利西班牙,很自然的捷径,即是找它们的紧邻,比如法语,而北欧、德国,在英语里沉积厚重。我无妨预设,那种起承转合的措辞难度不会非常大。在此基础上,依然误漏不断,可以推想,中西匀手时可能的难度。
* L$ _3 _. ]3 j1 K: Z) c8 J5 e! [* w" R" Q# S! b
1 s, S, v  t. C" E6 p
余教授分析的中文特点,五四时期被拿来做话柄反证,推助白话文,而今天回看,这些其实也恰是中文的弹性、优势。干净简洁,音韵和环,抑扬铿锵,见字如画,如果不是这样的文字传承,真的很难想象中国何以占据高势能文化那么久,何以自诩为“中”。反向由英至中,余教授颇引了几位新文化健将译例文例,证明当时幼弱白话文尊奉西文后,病案重重。而彼时精英,实际上中文底蕴极深,所以再怎么试验,他们留下的作品也不乏锦绣文章。延及今日,后学文言成分锐减,读书人没有学习中文原貌的习惯(我是很少见谁去读中文诗章的,倒颇不乏把翻译书籍奉为圭臬的)和环境,一任中文顺承西语生态,日渐繁复拗口。余教授给了不少赘句冗词,正像董桥在《浏览这样的中英文》里抓虫,余先生成文大多在70年代,董桥的晚一些,可见此风长盛不灭。5 f( U# j! B  O
2 e: s, N/ O# q) [

: N4 p) b7 b4 N6 m; o1 Z0 Q+ u, {1 _就译事而言,余教授赞同鲁迅所说“白话不足,则济之以文言”,换言之,并非复辟文言,也非推崇它,而是因时就势或文或白,检修和丰富中文的句法。不幸的是,不少人“文言文读得太少,中文底子脆薄,写起白话文来,逢到笔下周转不灵、山穷水尽之际,胸中哪有文言的词汇和句法可以乞援?倒是英文读过几年,翻译看过多本,于是西化的词汇和句法,或以‘折合’,或以‘现金’的姿态,一齐奔赴腕底来了。” 这样非中非西、弃简复烦、句式老套的夹生译文,每个读译作的读者都或有遭遇。说到底,翻译的问题,实为中文的问题。余教授教翻译数十载,改裁学生卷宗时,往往也不是英文讹读,而在中文欠佳。试看梁实秋、鲁迅、胡适、徐志摩、或是余教授赞誉的钱钟书,又或者董桥,哪位译者不同样堪称中文大家?摊开一本钱钟书,迎面拂来英法德意,可你看他的中文,是何等老辣娴圆?中西固然天堑,中国的译者也固然不乏精通西文之人,倘若匀一刻功夫,多读几句汉语,可能译文质量也会更上层楼吧。0 O2 B# R8 J/ g) s) x/ ~. R

. I( A5 }7 M7 ^8 _0 a7 v! m3 l4 n
, U& Y6 t! K$ c& o0 A# E& Z" Q- y余教授对文学批评的标杆立得更高。他指出,一个够资格的批评家,必须“精通(至少一种)外文”,惟其如此,他方才获取直接知识。“如果一个批评家要从中译去认识莎士比亚,或从日文论述去研究里尔克,那将是徒劳”。其次,“他必须精通该国的文学史,学有所专”。最后,“他必须是个相当出色的散文家”,“散文应别具一种风格,而不得仅为表达思想之工具”。这又提到中文格局了,且为重中之重。读者无法以此横准每位批评家,但劝勉也罢,自励也好,引介西文,诉诸汉语的人都应当权衡中西砝码,注重中文营养。( z8 c" ]0 E. `; E1 B

& @, D8 D: I$ p3 c. B4 B
1 d  V7 y5 Y+ G/ s当然我也并不认为余教授的所有观点都毫无瑕渍。比如他对比中西诗歌,谈及法文,说“因为语言本身的重音并不明显,所注重的却是每行要有一定数量的音节,例如古法文诗的“亚历山大体”......事实上法文重音不像英文一样以前飘号标注,在不做重读标识的情况下,不是没重音,而是缺省在尾音上,这是为什么法语听起来特别婉转清扬了。我不懂诗歌体例,但读法上,古今总有联系吧。再一点,是这本书的装帧,我都不晓得明明很晓白谈文艺,主题之下,为什么注了两行“法律文本翻译的原则、策略和方法/操作性很强的法律文本类型模式和翻译模式”,简直离题万里,也绝配得上“西而不化”的中文了。我每次合上书,总不免发一回怔,不晓得封面设计的人想什么。
+ K4 K3 S. B/ l& x8 v) O
9 u7 N+ ^7 z7 F6 M( p% k7 d. N5 C0 H+ E/ m7 r
读这本论文小集,我觉得求证之余,更有中文欣赏之得。余教授在《外文系这一行》写道,“一位成功的讲师应该是一个巫师,念念有词,在神人之间沟通两个世界,春秋佳日,寂寂无风的上午,面对台下那些年轻的脸庞,娓娓施术,召来济慈羞怯低回的灵魂,附在自己的也是他们的身上。” 这所有篇目,正仿佛穿梭时间,撷摘文曲,展露中文姿态,召回人们心中流失的元神。没有什么文化纽带比文字更为苍弱,也更为磅礴了,一个诗人、学者、翻译家一生颠沛,却握紧了文字纽带,坐变古今,一身眷眷绵绵的爱。所谓“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我可以肯定,在西文或汉语教育中,余教授一定反复重申过西为中用,中文生态的意义,我也能感受到这份语重心长背后的使命感。
$ H5 ^+ N; T4 z& r9 E$ F: d7 Q) I8 }6 _
" K% A$ g( O8 m0 M7 S) V: t
( N) O6 |' x7 P2 J无须立法,也不必鼓吹什么防卫、洁化,翻译也罢,不译也罢,作为中国人,读好中文,写好中文,这是最基本的。, |: j9 W& M7 D/ {: ~0 _2 w: o

( o. B# Q4 J. @" J& q: q6 C( M4 V
作者: 小淘    时间: 2011-6-15 10:32
回复 意闲 的帖子/ T) o! \0 _2 m6 A$ v
( _. j, X5 n" K
好长啊。
作者: 非    时间: 2011-6-15 13:01
本帖最后由 非 于 2011-6-15 13:02 编辑 / c; X( C2 o& Q4 K) v. u2 @

- O7 i, O/ t" r$ Y4 _( w: P写的好。长归长,但很感谢意闲分享自己的心得。余光中也是我很喜欢的,尤其是寻李白,读来酣畅淋漓,十分过瘾。很多优秀的翻译者其实本身就有着非常深厚的国文功底,如你所说,钱钟书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我觉得中文是根,如果不能把根扎实了,外语学的再好都会有漂浮感。可惜,我所看到的好的翻译家似乎都是解放前培养出来的。现在的好多人,现代汉语可能是学的不错,古代汉语就差太多了。' N9 c/ v% n! Y# [4 l: R
另,前面老福所提的“文人小品”的评价,我不是太苟同。在我阅读意闲文字的过程中,我的感觉是,有些文字是明显写给读者看的,有些则是写给自己看的。那些写给自己看的文字,明显的写得比写给读者们编辑们看的要好的多。  `# W1 D0 L4 a: k1 E
不那么冷。 呵呵。0 U2 W$ t8 D$ B4 `% u+ N: r. u2 j! L
$ f7 L5 `% {9 a& S4 U# q8 O2 L8 V, [

作者: 蓦然回首    时间: 2011-6-16 00:42
7 R3 ?. ^% w7 X/ _4 J. R2 j. q. E0 I# v
我很喜欢余光中,最初接触到他的作品是从余光中的诗开始的,后来收藏了他的全集,发现他的散文功底也很深,深到我读起他的散文来不如读他的诗那么舒畅。余光中的中文功底非常深厚,经常用到一些不太常用的词语和典故。他用英文原文写作的作品我就没有涉猎了,但是估计要翻译到他本人同等深厚的中文程度,一定很难。意闲加油。
作者: 意闲    时间: 2011-6-16 01:10
回复 的帖子4 U7 [, O, z) w3 ~6 _, z

$ H( _: M; \+ U4 Y( r& t现在也有很不错的中文译者,比如译Woody Allen的孙仲旭,译Paul Auster的方柏林,译Truman Carpote的潘帕,译当代法国文学的袁筱一。我不了解他们的古汉语如何了,文言以济之的程度到什么水平。另外一个差别是现在的译者大多专攻一门,熟悉几种外语的比较少。
1 j; j% O% Y4 q9 @( k# u( M2 T7 i
呵呵,我写笔记其实都是给自己存档,梳爬想法而已,偶尔给人拿去用。没有特意去想针对外还是内哈:)
作者: 意闲    时间: 2011-6-16 01:13
回复 蓦然回首 的帖子8 j: P1 }- ~. r# S

: C6 w# ]0 ?" }5 [3 I8 F对啊,他的中文真是好,英文也真是好。6 v, a3 ], D+ N0 j. t( @
$ z6 M6 O4 _* v
我看的不是他写的英文,是一些中文的论文。9 f8 J* @8 @. j& o4 R* u
* r4 M# t" g4 R7 b- b& E
谢谢你,不管是那种语言,我都是学生而已,瞻仰一下大师就好了。
1 ^) y+ _1 i* R2 q2 {, s
7 G0 o) V0 x: m. E5 \7 H, T. n
作者: 独步    时间: 2011-6-16 08:37
本帖最后由 独步 于 2011-6-16 09:27 编辑
( n' x* l. Z0 Q0 V1 ^' ?" `  [* U# x
回复 的帖子# w. ~+ @0 M  X5 ?
9 |. e. i; W2 g
想起一件事儿。 梁启超想把某本书翻译成中文,好象是世界政治史还是什么,记不清了。 他大概太忙,而且可能觉得儿子梁思成跟你一样,有两把刷子,于是就叫梁思成翻。看完稿子后梁大师不满意,觉得儿子的英文是好的,中文太烂! 儿子被清华学校所误! 于是大师亲自出马,每天花半天的时间给孩子们上课!梁思成幸福啊! + _( r; H; C8 [

, h( a& J/ g) y$ @$ j$ Y! @" C过去的老翻译家,先有的深厚国文底子,可能教育在没上学的时候已经开始了,然后再来外文,两手都硬! 不仅学外文的这样,就是学物理也这样。95年杨振宁在克立楼说过,他放了假父亲杨武之就把他关家里读龙文鞭影!
, b+ v4 Z! O2 m: o/ g
0 X7 v! s* G, v外文系那帮家伙一直也读中文,功底到底是差了些,作为母语而言。认识一个我们那一届外文系的女生,杭州外语学校出来的,那英语水平是相当的好了, 好象没听她说过中学里强调国文的事儿,净学英语了! & z) M1 u0 [6 ]. h: B

+ R( D9 e/ g1 g" a; }/ m后来读研究生的时候隔壁宿舍是外文系的。那几位则相反,中文还可以,读过他们的文章。那英语发音还不如我呢。 夸张了一点儿,放在外文系是差了一些。。。。  ( Z  s% `$ T" M+ T* L! ?- j% Y
2 s; I& K/ n% y+ D# S: o* D% G5 {; I
难得见到两方面都好的。  水均益听说就是英语系毕业的,那口语,我的天啊!
) s( E0 d4 `$ ^- g话说回来,中文底子薄那是普遍的现象,不光外文的同志们!清华校长不识字,厦大书记念皇(黉)宫。顾是理科,朱可是学文的。。。6 p$ d! \" T- _7 u
不能怪教育制度,主要还是社会风气,什么什么无用之类。。。
8 |6 @( @1 u! c: p- G, p) M- c) d
3 o- O/ s3 l1 j9 b好象扯的越来越远,快到扭贼蓝了。 不爱说了,爱坛灌水!5 T. E8 c2 s. y0 K3 Y1 I

作者: 意闲    时间: 2011-6-16 11:19
回复 独步 的帖子
6 y9 Q' [0 s" M0 I5 d2 \3 S5 ~9 Q1 |. y# [* _+ G. h
梁思成、杨振宁的中文都很好,前天翻董桥旧文,说起杨的英文,也是让“文科生找不到出路”的那种。
; [/ o, F! @/ {0 B, W" j5 C& b1 e) I1 O1 _
中英文兼修的学人,我认识几个,从小熏染,自身注重,多有海外研修背景。
% t5 T, L& Y5 e: d
9 _8 W; {  Y" o+ ]6 ?% h我觉得汉语教育落后还有一个原因,也就是余说的五四后的断代,还好没有全盘拼音化,否则中文真的完结了。
作者: 意闲    时间: 2011-6-16 11:27
回复 的帖子4 k) Q) N$ o6 @: P: @9 D
; x5 l% [6 k6 f5 z. ~: x
那是我的表述问题,不代表要给什么读者看。我首先就不是专门搞书评的,读什么书,读完有没有必写的冲动,都不是可以预设。如果哪家书商赠书来让我写,那是另当别论了。; j* i9 _+ R6 S& w- b% ]

* W1 b5 p7 s, h9 u" h0 t* B/ C! J你可能对学院派童话有先入之见,不过这一本加上Byatt得booker奖的,都是一流文章。希望我没起反效果。
作者: 独步    时间: 2011-6-16 12:00
回复 意闲 的帖子
; l7 {$ J" W+ @: K( s
) e9 D3 ~1 T1 S/ K0 `* b我一直在想,中文教育落后,与经世致用有些干系。五四前,学好中文是存身立命的根本。写不来文章,拿不了笔,几乎没有出路;后来的世界越来越多样,学科种类渐多,职业益广,于是越来越被忽视,甚至以学理学医等等为借口。 因为有出路,这“借口”也就越来越理直气壮!
" J1 P% R; v$ l8 c0 e, h: ]以前我有位师兄,学电磁理论的,在清华杨弃疾先生手下读博士,每次见老师,先得把老师吩咐写的毛笔字交上去。杨先生点评完学生的字,然后再谈学术!  
/ B; _$ E3 m8 A- c5 h4 [6 R( I1 L, C8 k
那位师兄学术能力极强!  杨先生虽然退休多年,估计还健在。 可见有些传统还是传承下来了,就看我们自己努力不努力。 很多时候是因为我们的懒惰。。。
作者: 意闲    时间: 2011-6-16 15:05
回复 独步 的帖子7 c/ f4 s& c& ^, }4 |; x
5 ~8 l! C- U9 ]- l& ^
呵呵,我家那位也是清华嫡系,不过字真的很丑。发paper倒是文理通达。
4 B, ?7 H* S0 _4 m
9 I: i  ]% P5 z9 `& P+ S3 G这是不一样的层次,字练心,文练思。两个都要做到不容易。学写文章其实没有别的目的,捋顺思想,再试试多一点联想。做工程的更讲究步骤主次,那位先生教学很了不起。还好现在不必出付字证,否则我一家都属于挨板子的:)
作者: 非    时间: 2011-6-16 19:05
回复 意闲 的帖子( o8 E6 i1 h0 f9 p- P
$ k, \* i  Y' M) v7 j& i
我可能是对学院派的童话有点成见,呵呵。在我看来,童话的重要性在于它代表了各种文化中最纯正的价值观和趣味,或者说“文化性格”。经典童话永不过时,对经典童话形象的颠覆也同样让我惊艳。+ Q. R1 z. j* l- a; U! J7 i
我一定会去找你所推荐的那几本去看看。一流文章的说法,还是能勾起我的阅读兴趣的,毕竟,在没读过之前,不便妄断。
作者: 不想咋呼    时间: 2011-6-19 21:06
回复 小淘 的帖子9 T  s* [5 h3 t' O6 X0 Q; q1 j, _
% n' u8 F( C$ [! h4 r' ]' z" N) ]
长有长的妙处啊
作者: 不打不相识    时间: 2011-6-22 10:27
确有心得的好文章。写好文章得多读多背典籍,自然而然会有提高。
作者: 胖卡门    时间: 2011-6-22 20:18
这句诗我之大爱啊
作者: 卡尼修    时间: 2016-12-6 20:10
海明威如何诟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英译?
作者: dynthia    时间: 2016-12-9 06:12
本帖最后由 dynthia 于 2016-12-8 16:59 编辑 , F* K. }* N4 e7 }+ d: f3 {
例如《史记》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一连串动作十字而已,明畅的英文典范可能是“...He shot an arrow at the rock and hit it with such force that the tip of the arrow embedded itself in the rock. Later, when he discovered that it was a rock...”,这就约束得多,也不复简脆声腔所携裹的风雷。

4 J% N! L$ @4 z; H' N2 B2 \
& _. f& \" U8 i+ L' v- Q其实西方古文字也可以做到简练的。这句话用拉丁文(附英文)可以是- }( m2 Q1 c1 H. ^- h1 f% v

* @# M. h, t/ k, @/ x2 b4 tiecit          et     penetratum                            ictu                  spiculi                   scrutatus       esse     saxum.
$ b8 l  a& ~. b* U: v1 |he shot    and  the thing that was penetrated  by the strike   of the arrowhead  he examined  to be   a rock.
0 C7 M) i! w3 ~6 ]
3 `' E, x0 o; |! d3 S7 z& c1 S# F! C一共八个词十九个音节。如果在诗歌里大约esse也可以省掉,那就是七个词十七个音节。" @$ K% k, Y+ a0 q$ V6 B2 R
6 R/ J* P4 H3 I9 p
真要再压缩一点或许可以是:. T4 ~; a0 o- p6 C3 O

5 P. }9 |/ ~8 W  M7 d  W: diecit        viditque       saxum    penetratum spiculo.
6 j4 r9 a6 P* \$ ]# V( e$ ]9 y8 Z. [) T) ahe shot  and he saw  a rock     penetrated  by the arrowhead.9 h- P: }2 }) V: [6 @- l
  W) J0 M; S: B+ f& {
五个词十四个音节,不过可能损失了一些细节。




欢迎光临 爱吱声 (http://aswetalk.net/bbs/) Powered by Discuz! X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