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吱声

标题: 客家人的故事 [打印本页]

作者: 老平    时间: 2012-6-14 16:41
标题: 客家人的故事
在曾国藩家乡抛锚



(曾国藩像)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时候,我大伯父家开了一个车行,在湖南、江西、广东三地来回跑运输,装的是茶叶、布匹、糖等货物,在当时这些是值钱的东西。当装载的货物比较重要的时候,就由我二伯父押运。

有一次,二伯父押运一批货物去湖南,车子在湖南境内抛锚,时近傍晚,又远离城镇。二伯父去附近的庄子打听情况,看看哪里有修车的地方,如果没有就给钱请些人来看守货物。

他走进一个庄子,向人家说明来意。庄子里出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老人家说附近没有修车的地方,找人看货物倒是可以商量的。言谈之间,老人家问二伯父贵姓?二伯父说:“免贵姓曾”。老人听后眼睛一亮。

老人问:“年轻人,听说曾氏还与其他姓氏共用字辈,你知道不知道啊?” 二伯父回答:“知道,是孔、颜、曾、孟四姓共用同一字辈。” 老人又问:“统一的字辈是什么啊?” 二伯父想了想说:“宏闻贞尚衍,兴毓传纪广,昭宪庆繁祥,令德维垂佑,钦绍念显扬。”

老人语气有点急:“那你是属于哪一辈的?” 二伯父说:“我是宪字辈。”老人哦了一声:“失敬失敬,我是庆字辈,原来你是长辈啊。”于是二伯父被请进了堂屋。

后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庄子里的人把货物卸下来搬进去,再派人看守车子。二伯父和司机在庄子里吃住了两天,看守车子不收钱,管吃管睡也不要钱,直到车子修好上路为止。

我问二伯父:“他们也姓曾吧,怎么那么大方?” 二伯父说:“那附近是曾国藩的家乡,有钱有礼教,而且我大他一辈,所以他对我很客气。”我有疑问:“如果有人冒充姓曾的怎么办?” 二伯父笑了:“谁会乱认祖宗呢?再说不姓曾的怎么会去背那25个字辈?”

自从听了二伯父讲这件事以后,我就去背那25个字辈,到现在还记得一些字辈。(老平 2010-4-1)


作者: 老平    时间: 2012-6-14 16:43
客家话与客家女性



客家人来自古代中原地区,因此保留了古代的一些发音和习俗,从他们身上可以窥见古代中原文化的影子。但客家人长期居住在山区,经济比较落后,文化相对保守,这也是事实。作为客家人的后代,我认为客家人有很多特点,其中有两个特点值得一说:一个是语言,另一个是女性。

客家人必定要说客家话,而且不管他移居外地有多长时间,客家话的音调都难以改变,一开口就能听得出来。如叶剑英,他说的就是百分之一百的客家话,不管他是当十大元帅还是当人大委员长,也不管他是在家里讲话还是对着电视讲话。他一开口,家里人就乐了:“看,客家人在向全国人民讲话。”

叶帅的儿子前广东省省长叶选平是个例外,他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估计与从小离开家乡在北方生活有关。第一次听到叶选平公开讲话的时候,家里人都吃了一惊:“他是叶帅的儿子吗,怎么听上去不像是客家人啊?”现任广东省省长黄华华也是客家人,一张嘴就知道。

在我的亲戚里,老一辈的人都是乡音难改的。我大伯父在广州呆了几十年,有一次到市场买菜,售货员听不明白他说什么:“老伯,你说什么话呀,你能不能说广州话呢?”大伯火了:“我是客家人,就说客家话。”一生气把菜放下就回家了。这就是老一辈的客家人,他们认为说客家话是天经地义的,不管你到了那里。

客家人的另一个特点是妇女很能干。自古以来,客家妇女不缠脚,因为她们要下田干活。客家妇女是真正的内外能手,白天要下地干活,晚上要下厨房做饭。逢年过节能做出三、五桌饭菜来招待客人,每当有亲戚生孩子的时候,她们能酿出高质量的糯米酒,糯米酒煮鸡是客家人给产妇补身子的主要方法。

我小时候第一次回老家,下了车跟着二伯父沿着田埂走,不远处有一个妇女背着孩子在干活,她吆喝着一条大水牛在犁田。二伯父指着妇女说:“她就是你七婶,背上的孩子是你堂弟。”我当时就懵住了,一个年轻妇女背着孩子赶着水牛犁田,这是在城里无法想象的事情。那幅图像深深的打在我的脑海里,到如今我对七婶还是心感敬佩。

每次过节回到家乡,我的起居饮食都是由伯娘、婶娘或者是姨妈、舅妈她们负责的,在我的记忆里,她们似乎没有休闲的时刻。衣服脏了她们洗,洗澡水她们弄,我说我习惯洗冷水澡,她们坚决不让。到吃饭的时候她们会敞开嗓子叫人,不管你在屋子的哪一层都能听见。

客家女性从小就开始帮家里干活,到老了只要能走动还在干活。我第一次回老家的时候,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她养着一群猪;十年过去,她八十多岁了,还为家里养猪。我们劝她:“年纪那么大就别养了,在家里养老吧。”她却说:“能够干活那是好事,不干活人就没用了。”她老人家真是活到老干到老,九十多岁去世,去世前一年还在养猪。

在乡下的客家女性是如此能干,到了城里的客家女性同样勤劳。我母亲退休前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工作是三班倒,早班、中班、晚班轮着转,一周上一种班,很多人都受不了这种翻来覆去的折腾,要求调换工作。我却没有听过母亲有什么抱怨,她说:“那是工作性质决定的,工作嘛总得有人去干。”

母亲的样子看上去文静,但意志坚强。她对身体的毛病不是很上心,有病该看医生就看医生,但对医生的话不盲从。她主张自力更生,多运动少吃药。以前膝盖有骨刺,行走困难,医生说要动手术,但手术后骨刺可能还会长出来。她就打消了动手术的念头,自己练站庄,结果行走自如。前年摔了一跤,手腕骨折了,到医院做了手术,复查时发现骨头接得不好,往外突了一块,需要重做手术。母亲说:“这太费事了,我自己把它捏回去吧。”结果她自己硬是把骨头弄回去了,一家人无不叹服。

我大嫂跟我母亲生活的时间长了,对母亲的坚强深有体会,她对我说:“客家女性不简单,我这个儿媳妇学不了,如果每一个老人都有她这种意志力就好了。”(老平 2010-4-17)


作者: 老平    时间: 2012-6-14 16:44
塞翁失马的外公



老家县城附近有一个屋子(村子),里面住着一户人家,这家的主人有点钱,在县城里开有店铺。他跟别人有点不同,人家做生意有钱就会置地买房子,他有钱以后就用来结交朋友。这使得他在屋子里显得与众不同,有钱却没有多少田产。

这个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借钱给别人。熟悉的人有困难来借钱,他借给人家;不熟悉的人前来求助,他也借钱给人家。而且他把钱借出去以后就不管了,别人来还钱他就收下,别人不来还钱他也不去追讨。

这样一来有的人借钱就不归还。他的妻子问他:“你怎么不去把钱追回来呢?”他回答:“那是人家没钱,没钱你追也没用。” 妻子说:“借钱不追钱,那你干脆不要借钱给人家。”他却不同意:“人家是有困难才来借钱的,有钱怎能不帮人家呢?”

他的妻子哭笑不得:“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债主?专门替别人着想,这样吧,我也向你借点钱。” 他对着妻子笑而不语。妻子见说不动他,就只好随他去了。这样一来二往,借出去的钱越来越多,家里的钱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生意做不下去,就把县城里的店铺关掉,回屋子歇息。

就在那一年,南方解放了,接着就是土改。土改队来到屋子清查土地财产,一调查,发现这个远近都有点名气的有钱人没有什么财产。土改队长找了好几个穷苦人家打听,大家说:“他的钱都借出去了,所以就没有财产。”土改队长问:“你们是不是也欠着他的钱呢?”大家不言语。土改队长又问:“他有没有向你们逼债啊?”大家连忙摇头说没有。

结果,这户人家在土改时被定为中农,跟屋子里的大部分人一样,被人统称为贫下中农,成了新社会的主人,这户人家在后来的历次运动中都没有受到冲击。这个人就是我外公,他一生平平安安,活到接近80岁。(老平 2010-4-14)


作者: 老平    时间: 2012-6-14 16:45
不信鬼神的外婆



我外婆没有读过书,也没有参加过工作,但她始终坚持一个信念:不信鬼神,不烧香,不拜佛。她认为没有什么事是注定的,人与人的不同是因为本事不同,本事大的人干大事,本事小的人干小事,没本事的人不干事。

我小时候曾听她跟人对话,人家问:你为什么不求神佛保佑?她反问:老家哪户人家是拜神拜好的,不是解放后生活才变好的吗?人家又问:你认为投胎是假的罗?她回答得干脆:没有的事。这个世界死人总比活人多吧,那投不成胎的人跑哪去呢?人家答:还有地狱,还有畜生啊。她不以为然:那世界上好人多还是坏人多啊?当然是好人多吧,那好人也得下地狱变畜生,这神佛还拜来干什么?对方无语。

外婆不识字,喜欢看小人书,她是我的启蒙老师,小时候她一边看书一边给我讲故事。等我上学以后才知道她的故事是连猜带编的,但主要内容都猜对了。外婆是正宗的广州人,年青时嫁到粤北的客家地区,中年后返回广州。她说广州话时没有人猜得出她是客家人,她说客家话时没有人猜得出她是广州人。外婆没有上过学,却爱看各种节目,我们看乒乓球、篮球、足球比赛,她跟着看,我们不爱看的美式橄榄球比赛,她也看;我们看京剧、粤剧她跟着看,奇怪的是我们听不懂的越剧、黄梅戏她也看。我们问她听的懂吗?她一笑:看看挺有意思的。

年纪大了以后,外婆身体也有点小毛病,但大的毛病没有,后来就走了,80岁左右的人,也算高寿了,这个一生不信鬼神的外婆后来却跟她的后代开了一个玩笑。话说若干年后,家人把她的骨灰送回家乡,跟外公的骨灰合葬在一起。那天一干人刚到山下,天上忽然风起云至,雨点说下就下,等大伙上山到了墓前,忽然又风停雨息。仪式一结束,风又起雨又下。主持仪式的亲戚发一声:老人家来了,老人家有灵。吓得众人脸色陡变,急急下山而去。(老平 2009-12-30)


作者: 老平    时间: 2012-6-14 16:47
表姐和堂姐



表姐A

我第一次回老家的时候,还不大会说客家话。到了外婆家,就跟着一帮小毛头打仗扔土块,没扔几块,就把一小男孩砸哭了。那土块扔得贼准,正中小孩的鼻梁,我在小孩的身边团团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到了晚上,我在舅舅家吃饭,赫然发现那小男孩也进来吃饭,原来他是舅舅众多儿女中的一个,是我的表弟。我连说带比划地告诉大家刚才我把他砸哭了,舅舅、舅妈笑了笑,没当回事。旁边的表姐马上走过去询问查看,关心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天,我又和几个小毛头拆了一块门板放在池塘上,几个人用竹竿把门板撑到池塘中间捞鱼。表姐刚好走过,看见我在门板上晃晃悠悠,吓得脸色发白,大声呼叫我们靠岸,说池塘水深,掉下去可不得了。几个毛头给人一喊就慌了神,笨手笨脚就是靠不了岸,好不容易靠上岸了,门板一晃,我一屁股坐了下去,裤子湿透。表姐赶紧把我拉起来,问我有没有摔坏了。然后领着我回家换裤子,她悄悄地帮我洗衣服,没敢告诉大家,怕舅妈说我。这个表姐结婚后我去过她婆家,她煮了很多鸡蛋给我吃,吃不完就放在我的口袋里。

堂姐B

老家的这个堂姐能歌善舞,一屋子的人都喜欢她。她找的对象是一个军官,当时叫军队干部,是一个客家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在一个空军基地里搞技术工作。谈了几年后准备转业跟堂姐结婚,当时转业有两个去向,一个是到省城,另一个是回老家县城。这个姐夫是个孝子,想回老家照顾父母。姐夫问堂姐:“我不想去省城,想回老家,你看如何?”堂姐说:“你去那我就去那。”结果姐夫没有去省城当官,而是回老家县城当科委主任。

堂姐结婚的时候,我回去参加婚礼,他对我关怀备至。出嫁那一天,我跟着她的后面去新郎家,她到那就让我跟到那,吃饭也要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弄得婆家的人都以为我是他的亲弟弟。到了晚上,娘家的人都得回去,但她要我留下,结果那天晚上我在她的婆家留宿,住了几天后才叫人把我接回去。这个堂姐的孩子很能读书,后来是孩子把他们接到城里去了。

堂姐C

这个堂姐在老家出生,在城里长大,是我们学校里的一个年轻教师。那时候我读书不用功,教科书不看,老看杂七杂八的课外书,到考试的时候就临阵磨刀,应付过关。同事告诉她:“你的堂弟人聪明,但不用功。” 我在学校里经常碰到堂姐,她却从来不过问我学习上的事,每次见面就说:“要注意身体,注意休息,有事就跟姐说,姐帮你想办法解决。”

有时候她到家里来坐,我父母问起我学习上的情况,堂姐就说我如何聪明,如何思路开阔,好像我就是班里最好的一个学生。她称赞我的时候是不加思索的,似乎我压根就没有什么毛病似的。弄得我在旁边听也不是,走也不是。几次下来,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能在学校里造次,不能给堂姐丢脸。”这个堂姐后来去了香港。

表姐D

我的姐夫都是客家人,这个表姐的丈夫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湖北宜昌,是搞水利工程的。表姐是嫁鸡随鸡,跟着姐夫离开老家去了湖北。表姐原来在家乡是一个教师,但不知道为什么工作关系调不过去,来来回回的折腾,结果在湖北成了一个无业妇女,偶尔打打临时工。但她无怨无悔,一心相夫教子。

有一年放暑假,我当了一回背囊客,从广州出发到张家界,再到宜昌,逆流而上游长江三峡,经重庆去成都再奔九寨沟。在宜昌见到表姐,表姐一听我的行程,马上变得忧心忡忡:“就你一个人一个包?半路有问题找谁帮忙?”看那样子比我母亲还要担忧。到了出发那一天,我大大咧咧地直奔悬梯,上了船回头一看,表姐在向我挥手,船至江心,表姐还站在码头上没有离开。这个表姐跟我母亲最好,却离我们最远。(老平 2010-4-28)




作者: 老平    时间: 2012-6-14 16:48
大哥与二哥



我大哥在老家出生,在城里长大,我和二哥是在城里出生的。

小时候的大哥,喜欢在老家的晒谷场上操步,后面跟着一串小屁孩。他规定后面的小孩每人都要保持距离,太远了不行太近了也不行,谁要违反要求他挥拳就打。结果一群高低不等的小童走出了规整的步子,把一旁瞧热闹的大人看得啧啧称奇。有人跟我母亲说:“你这孩子长大以后应该去当兵,肯定有出息。”

他在城里读书的时候曾经抽烟,后来戒了,他自己戒烟以后不许二哥和我抽烟。我问:“为什么不能抽?”他说:“抽烟没有好处,我都戒了。”我不满:“为什么你可以尝试我们不能尝试?”他把眼睛一瞪:“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那时候的生活圈子窄,玩在一块的伙伴都有哥哥姐姐,而这些哥哥姐姐通常也是同学,谁要玩点出格的东西很快就会传到家里去,所以二哥和我都没敢抽烟。

大哥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一间宾馆工作,后来当上了部门经理,逢年过节都要上班。家里人奇怪:“为什么总是你加班?”他说:“手下的人想休息,我顶替他们。”某天,有人慌慌张张地告诉他,门外有民工要冲进来打架。他来到大门一看,五、六个大汉手拿木棍正要往里闯,几个保安不见了人影。他迎上去说:“我是经理,你们有话就跟我说,不能往里闯。”那些人看他个子不高身子不壮,就还要往里冲。大哥眼睛一瞪脚一跺,一声断喝:“谁敢进来!”那群人顿时愣住了,过了一会有人说;“既然你是经理,那今天就给你面子不进去,下回保安再无理我们就不客气了。”事后大哥往回走,走了几步发现脚不对劲,抬脚一看,一双新皮鞋的鞋底中间断开了。

大哥平时很少跟我说话,但有一次他郑重其事地对我说:“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遇到紧急情况,一定要先定神再做决定。”我不解地看着大哥,于是他说了一件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那天大哥一早到珠江河游泳,这是他从中学开始就养成的运动习惯。那天清晨大雾,他在河里游了一会,一抬头猛然碰到了硬东西,头没有抬出水面,却喝了几口水,脑子一激灵:“游进了船底下”。他一定神,判断出不能往前游,于是一个转身往右,在水底奋力划了几下,从船的侧面游了出去。头出水面,看见一条大的木帆船在浓雾中悄然穿行,后面还跟着两条同样大小的帆船。他对我说:“如果我当时不冷静,你现在就看不见我了。”经过上面的两件事情,我对大哥开始有点佩服。

二哥比我大不了多少,小时候常玩在一块,玩腻了就想吃东西,每回我都能发现外婆藏起来的饼干。有一回外婆把放饼干的铁罐子藏在了柜子上面,我们就把椅子搬到床上,二哥爬上去掏饼干,我在下面接。我一边接货一边就吃上了,他掏了半天问:“够了没?”我说不够,他回头看我吃得欢,就说:“不掏了,都给你吃光了。”我嘴一撇:“你不掏我就告诉外婆去。”结果每回都是二哥先动手而我先动口。这种事干多了就要露馅,大人们一开审,我第一个招供:“是二哥掏的,我也有吃。”父母问明情况后就有点犯愁:“老二是实在了点,但老三也太狡猾了,长大了以后如何是好?”只有外婆持不同意见:“这老三每回都能发现藏起来的饼干,而且能吃到嘴里去,说明他聪明。”

那时候小孩子玩的东西不多,玩到后来我和二哥就玩背地图,说一个地名让对方在地图上找出来,找不出来就输了。为此我们把中国的省会和各国的首都都背了下来,直到现在还记得七七八八。记得有一次,两人玩了一段时间后就去找吃喝,我找到了一个止咳枇杷露的瓶子,一仰头猛喝了几口。二哥在旁边看见我脸色不对,夺过瓶子一闻,立即大惊失色:“这是酒精,不是枇杷露!”他马上拿来一大杯水让我喝,说要把酒精冲稀,不然酒精会把肚子里的肠烧坏的。从那以后家里就不敢随便放东西了,这事也成了日后饭桌上的笑话:“你是高人,多喝几杯,连工业酒精都敢喝的人还会在乎啤酒?”

二哥当过知青,那个年代上山下乡已经到了尾声,很多知青是隔三差四地往城里跑,他却很认真地在山区里当农民。我去过他插队的村子,看见他在自留地里收花生,队长告诉我:“你哥是我们生产队里的主要劳动力,去年赚的工分在生产队里排名第二。”人家当知青是从家里拿食物和补贴,他当知青是往家里送农副产品,后来他回城的时候村子里的人有点依依不舍。

二哥比较早就离开单位出去做生意,但一直没有发财。有一次他跟人合伙做买卖,给管理部门逮进去了,人家一审问,他就说是自己一个人干的,与别人无关。那次他是吃了大亏,半个月以后,负责案子的人对他说:“你有种,一个人敢把事情全包下,不过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上头有人说话,你是走不出这扇大门的。”后来他做电脑生意,朋友说有一批好货急需现金,向他借一笔钱,他把钱借出去了,但这笔钱一直没有收回来。二嫂问他钱收回来了没有?他说:“那人没钱,现在的处境比我差多了。”结果这事就不了了之。

谈起大哥和二哥,两位嫂子都不约而同地说:“性格决定人生”。而我则想起古人的一句话:“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大哥的性格适合当兵,却去了人事关系异常复杂的餐饮行业;我二哥的性格不适合做买卖,却在生意场里打滚了二十多年。他们谈不上成功,但也没有什么后悔。(老平2010-5-13)


作者: 老平    时间: 2012-6-14 16:49
在澳洲遇见的客家人



下面说的客家人都是在餐馆里碰到的,那时候我在餐馆里干活。

1.客家大姐

这个大姐是做生意的,经常来餐馆吃饭。碰上餐馆客人不多的时候,我就跟她聊天,一说话就能听出她是客家人。她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有时候会带着孩子来吃饭,她对孩子说客家话,孩子对她说英语。邻桌的人有点奇怪地看着这母子俩,在华人餐馆里说粤语、国语、英语都挺正常,说客家话就有点稀罕。有一回大姐和几个人来进餐,我前去打招呼,问她要点什么菜?大姐指着我向其他人说:“你们看,这就是我们的客家人,能说英语、广东话、普通话和客家话,客家人厉害吧!”我脸一下就红了,心想你就赶紧点菜吧,真要厉害还呆在餐馆干嘛?

2.离休高干

有一天晚上来了一大桌子客人,中间坐着一个老爷子,精神奕奕。一开口原来是客家人,负责那个桌子的伙计听不懂他们说话,下菜单的时候是左顾右盼,我前去说这单子我来下吧。老爷子一看我是客家人,就打开了话匣子,问我是从哪来的,来多久啦,结婚了没有,工资高不高,老板好不好等等。说了半天,原来他是一个离休高干,曾经是一个城市的市委书记,这回是来探亲的。他跟我聊天就像跟下级谈话似的,亲切而又高居临下。这不算问题,问题是那天晚上他们什么事都来找我,而把看他们桌子的伙计撇开了,因为我是“自家人”。那天把我累得够呛,后来再碰上客家人,我就不敢主动请缨了。

3.爱国老人

老人家姓罗,是客家人,他办了一个免费中文月刊,内容都与中国文化有关。在海外办中文报纸或杂志基本是赔本的买卖,办文化刊物就更不用说了,但老人家一办就是十来年。随着纸张和印刷费用的提高,杂志的成本也变得越来越高,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每个月都得开着车子去送杂志和拉广告。我先后在两家华人餐馆里碰上他。有一回餐馆老板对我说:“下午休息的时候如果罗先生来取广告费,你就直接从钱柜里拿钱给他吧,不要让他跑来跑去。”我问:“你也看那本杂志吗?”他回答:“从来不看,但一个老人在海外宣传中国文化,应该支持一下。”这位老人家并不富裕,却把攒下来的钱捐回老家建小学,我曾经跟他聊天,他说:“不管中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是爱国的。”(老平2010-5-18)
作者: 一无所之    时间: 2012-6-14 21:31
老平 发表于 2012-6-14 16:43
客家话与客家女性

      客家女人那是相当的能干。
      10年前跑街混江湖。曾经到梅州出差。就发现,此地蹬人力三轮的全部是女的,没有一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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