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吱声

标题: 乌鸦嘴 [打印本页]

作者: 履虎尾 时间: 2011-5-16 10:46
标题: 乌鸦嘴

三年前，俺和领导带女儿回云南，正赶上六号台风肆虐。火车从始发站广州开出，就晚点了整整四个钟头。火车在风雨中行进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后，继续在风雨中挣扎，所幸的是没有继续晚点。

刚过百色不远，突然间，一个急刹车，火车在南盘江峡谷中停了下来。车厢里的人们都担心再出现什么新情况，一个个都是满脸焦虑。领导的话于是脱口而出：

“糟了，塌方了！”

领导的担忧是历史性的。在南昆铁路未修通之时，我们回云南要绕道贵阳，走贵昆铁路。贵昆铁路于六十年代通车，质量很差，特别是六盘水那一段，每到夏天雨水多的季节，几乎是年年都要塌方断路。俺十几年前回云南，就遭遇过一次塌方，铁路断了，要半个月才能修好。俺只好从贵阳改乘汽车，在滇黔山路上颠簸了两天两夜，才到达昆明。

领导的话说破了车厢里所有乘客心里的担忧，同时，也引起了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的共同不满。俺心里也隐隐约约地觉得，这句话太不应该说。坐在一旁的女儿更是不开心，平时没事还跟妈妈抬杠呢，更何况妈妈说了“极其不负责任”的话来。就在这么一瞬间，俺的话也脱口而出：

“乌鸦嘴！”

听得此言，女儿哈哈大笑，对面铺位上的几个旅客也笑容莞尔。女儿笑了一阵子，开口说道：

“还是爸爸厉害，一句话粉碎了一场破坏铁路交通的阴谋！”

火车开动了，俺翘着二郎腿曰：“出门在外，嘴巴得管得紧一点儿，说话要说好听的，要讨个吉利，有个好口彩，怎么能张口就来，乱讲乱说！过去不是有这么一个讲究吗？说有个妇女，抱着孩子坐船过河。临上船，孩子又哭又闹。这个妇女很生气，就说，你再不听话，等船到了河当间儿，我就把你扔下去——喂王八！结果，船到了河中心，划不动了，几个艄公用力划，使劲撑，渡船就是纹丝不动。船老大有经验，就问坐船的人，说：大伙在上船前，是谁说了些什么吧？船上的人想来想去，谁也没说什么呀？这时候，妇女突然想起自己吓唬孩子的话，就说：我说了一句孩子，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扔河里喂王八。船老大一听，得，就是这！船老大一伸手，从妇女怀里抢过孩子，随手扔下河去。说来也怪，孩子刚扔下去，船就动了。这个妇女哭哇，叫哇，可是，大家谁也不帮她，也不敢挨近她，都离开她远远的。这虽然是个讲究，可是，出门在外，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想到哪就说到哪儿，终归不好吧！”

女儿是俺履虎尾的跟屁虫，每逢俺与领导斗口，女儿必定是无条件地站在爸爸一方的。听俺把讲究说完，女儿立即喝彩帮腔，并且添油加醋：“知道了吧，以后，嘴巴要紧一点儿了，可不能再信口开河了。”

俺父女俩夹枪带棍地一阵训斥，领导大度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奋起反击了：

“没有信仰的人啊，你们口口声声自称是无神论者，其实呢，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你们就疑神疑鬼。你们说的什么‘祭如在’，‘诚则灵’，呸，呸，完全暴露了你们二元论的本质。你说的这类故事，经书里边也有。不过呢，跟你讲的却大不相同。

“有一次，真主与易卜劣厮站在云端往下望，真主训斥易卜劣厮道：‘你看这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属于我的，而不是属于你易卜劣厮的。既然不属于你，你易卜劣厮就不要到处伸手。只有那些属于你的，你才可以取走。’

“真主的话刚说完，下面传来了一阵咒骂声。真主和易卜劣厮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扶犁耕田的农夫，正在鞭打咒骂拉犁杖的老牛：‘你这该死的懒东西，你倒是使劲儿啊，你的力气哪里去了？你这该死的东西，养你有什么用？让魔鬼把你抓了去！’

“易卜劣厮大喜：‘哈哈，这俗话说得好啊，让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真主你听你听听，这头牛就是属于我的，它的主人已经把它许给我了，我要取走属于我的这一份儿了。’说着，易卜劣厮就要扑下去，取走他认为属于他的那一份儿。

“真主拦住了易卜劣厮，说：‘不，不对，这是虚假的，而不是真实的，这些话不是农夫的心里话，这头牛并不属于你易卜劣厮。你稍安勿噪，再等一等你就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这块田犁完了。农夫抱来了一大捆干草，来喂老牛。老牛低着头吃草，农夫用手抚摸着牛背，慢声细语地说道：‘亲爱的老伙计呀，今天累坏了吧？多亏了你呀，咱们才犁完了这块田！谢谢你呀，老伙计，今生今世，咱们俩永远也不分离！’
“真主说：‘你听到了吗，易卜劣厮？这才是农夫的真心话。刚才的情景是虚假的，现在的事情，才是真实的。’”

领导紧接着说道：“佛主与真主是一样的，河里的王八与易卜劣厮是一样的，过河的妇女与耕田的农夫是一样的，妇女的孩子与农夫的牛也是一样的……”

领导将狮子吼功施展开来，口若悬河，舌似利刃，恰似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俺自知不敌，便借口去卫生间，溜之乎也……

作者: 老芒 时间: 2011-5-16 10:52
佛主说俺要上厕所，易卜拉欣说呆着，俺还没说完呢，佛主说俺要受不了了，易卜拉欣说谁让你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