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希腊的移民案诉讼辞（二）
可是他*还不仅仅以这种方式试图毁掉我们，而是还想要把他+从祖国驱逐出去。因为他#指控他**犯下了罪行，谎称他++有一次前去Aphidna镇追捕逃亡奴隶的时候打了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因为这一击就死了，他##传唤了一些奴隶，宣称他们是Cyrene***人，在Palladium法庭+++指控他###犯下了杀人罪。* Stephanos。
+ Apollodorus。
# Stephanos。
** Apollodorus。
++ Apollodorus。
## Stephanos。
*** 今利比亚Shahhat镇附近。
+++ τὸ ἐπὶ Παλλαδίῳ，这个法庭专门审理过失杀人、伤人致死和杀人未遂之类的案件，也审判受害者是外邦人或奴隶的杀人案。因为一般来说提起杀人案诉讼的人需要与受害者有一定的关系，所以通常认为这里的死者是Stephanos的女奴。至于Stephanos为什么要谎称奴隶是Cyrene人，没有很好的解释。
### Apollodorus。
于是这个Stephanos在这一诉讼中陈辞，宣誓声称Apollodorus亲手杀死了那个女人，赌咒发誓愿让他自己和他的后代和他的全家遭受彻底的毁灭，宣称了从未发生过，他从未见过，也从未从任何一个人那里听到过的事情*。但是他被证实是在誓言之下说了谎话，提出了基于谎言的控诉，而且被清楚揭示是受Kephisophon和Apollophanes+所雇，领受了钱财，以图将Apollodorus驱逐出城邦，或使他丧失公民的权利，因此他从五百张票中只得到了很少的几票#，离开法庭时他已是一个在誓言之下说过了谎话的人，得到了一个无耻之徒的名声。
* 此处从英译本。笔者本来觉得原文的“ἃ οὔτ᾽ ἐγένετο”字样中ἐγένετο为单数形式，如果ἃ指Stephanos宣称的事情则应是复数，语法不合（如将ἐγένετο的主语和后面的εἶδεν和ἤκουσεν一样定为Stephanos则语义不对），所以怀疑ἃ也许是指“彻底的毁灭”，是单数阴性主格形式，这样就应该翻译成“是那种从未发生过的，他从未见过的，也从未从任何一个人那里听到过的彻底的毁灭”。但ἃ这个形式不见于标准的Attic方言（标准形式应该是ἣ），而是Doric方言形式，而且后面第75节也有复数主语和单数γίγνηται搭配的例子（别的作者也有这么使用的），所以还是从英译本。
+ 此二人其余事迹不见于史料。
# 可见这一次审判似乎是由五百人（精确数字应该是五百零一人）的ἡλιασταί而不是由传统的ἐφέται审理。
请你们自己想想，审判团的先生们啊，请在你们自己心中好好考虑一下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将可以为我自己和我的妻子和我的姊妹做些什么，如果Apollodorus的下场是承受这个Stephanos针对他谋划的那一切，不论是在前一个还是后一个审判之中？我又将会遭受何等的耻辱和不幸？
所有的人都召唤我，在私下里接近我，要我着手为我们从他那里遭受的一切而施行惩罚，而且他们当面指责我是所有人中最缺乏男子气概之人，如果我与这些人有着如此亲近的关系，却不为了我的姊妹和我的岳父和我姊妹的子女和我自己的妻子而伸张正义，也不将这个众目睽睽之下亵渎了诸神、侮辱了城邦、蔑视了你们的法律的女人*带到你们面前，通过言辞将她定为有罪，使你们可以有能力如你们所愿地处置她。
* Neaira。
而且，正如这个Stephanos试图违反你们的法律和你们经多数票通过的决议而使我失去我的家人，我现在也前来向你们展示他违反法律和一个外邦女子*共组家庭+，将非他所出的儿子们引见到氏族成员与城镇成员#面前，将花魁**们所生的女儿们当作他自己的女儿们嫁给别人，亵渎了诸神，使人民丧失了在有人希望成为公民时行使权力的能力，因为还有谁会来从人民手中取得这一赠礼，其间需要很多钱财和努力，而他完全可以从Stephanos手中花较少的钱财取得这个，如果结果对他完全相同的话？
* Neaira。
+ συνοικέω，指以夫妻身分生活在一起，不单单是同居。
# 父母均为雅典公民的雅典男子出生后不久即由其父（或监护人）引见给父亲所属的氏族（φρατρία）成员，18岁时引见给父亲所属的城镇（δῆμος）成员，然后才成为正式公民。雅典并无出生记录，因此这两次引见（特别是后一次）是一个人是雅典公民的最重要的证据。
** ἑταίρα，“女伴”，有固定营业场所或供包养的高级妓女。
我从Stephanos手中遭受了何等的伤害然后才提起这一诉讼，我已向你们陈述过了。至于这个Neaira是一个外邦女子，她与这个Stephanos共组家庭，对城邦犯下了大量罪行，这些需要现在让你们知道。我请求你们，审判团的先生们啊，我觉得这对于我这样一个缺乏演讲经验的新手是一个合适的请求，让我传召一个共同发言人，召唤Apollodorus前来这一法庭。
因为他比我年长，在法律方面更有经验，在这一切事情上花了很多的精密心思，而且他也受了这个Stephanos的伤害，因此由他来向挑起了事端的人进行报复是无可指责的。现在，轮到你们以事实本身为基础，在听取了控方和辩方的准确内容之后，为诸神、法律、正义和你们自己而投票了。
《共同发言人陈辞》*
* 自此由Apollodorus发言。
关于我是如何受到了Stephanos的不公伤害，雅典人啊，才前来法庭控告这个Neaira，Theomnestos已经向你们讲述过了；关于Neaira是一个外邦女子，违反法律而与Stephanos共组家庭，这个我希望能清楚地向你们展示。首先，他*将会向你们宣读法律，Theomnestos就是依据这条法律提出控告，本案也是依据这条法律来到你们面前。
《法律：
如果一个外邦男子以任何方式，不论何种方式，与一个雅典公民女子共组家庭，则任何有权提起这类诉讼的雅典人只要愿意就可以向普通市政官+控诉他。如果他被确定犯有此罪，则他和他的财物都应被变卖#，其所得的三分之一应授予提起控诉者。如果一个外邦女子与一个雅典公民男子共组家庭，也应按同样方式处理，且与此被定罪的外邦女子共组家庭的男子应被罚款一千银币。》
* 法庭书记员。
+ θεσμοθέται，雅典每年九位市政官（ἅρχων）中排名靠后的六个。
# 被告被按此法律定罪之后即丧失自由，成为奴隶，因此可以变卖。
你们都听到了这条法律，审判团的先生们啊，它不允许外邦女子与雅典公民男子共组家庭，也不允许雅典公民女子与外邦男子共组家庭，不允许他们生儿育女，不管是用任何方式，不论何种方式。如果有人违反这些规定，它要求向普通市政官对这些人提起控诉，就是对外邦男子和外邦女子提起控诉，如果这样的人被确定有此罪行，那么它要求将这样的人变卖。这个Neaira就是一个外邦女子，这一点我希望能从一开始就清楚地向你们展示。
有七个女孩子*，从幼小的时候Nikarete+就取得了#她们，她原是Elis**人Charisios的女奴，后来获得自由，她也是那个人的厨子Hippios的妻子。她为人精明，善于发现幼小女孩的内在潜力，富有经验而用心于培养和教育她们，她娴于此道，靠这些女孩子谋取生计。
* παιδίσκη，本意是女孩子，但常有女奴或妓女的含义。
+ 此人是名妓，在有的文学作品中提到过。
# κτάομαι的最基本意义是“取得”，但是也有“购买”或“拥有”之意。从上下文看，Neaira有一段时间应该是奴隶身分，但是她未必出生就是奴隶，Apollodorus的整篇陈述其实不一定能排除她原本是雅典公民女子出身的可能性。在这里笔者对字面意义比较含糊的辞都按比较中性的方法翻译，不强调她一定是奴隶。
** 今希腊Elis地区Amaliada镇附近。
她称呼她们作女儿，为的是她就可以从那些想要亲近这些看上去自由的女子*的人们手中取得最多的收益，然后当她获得了她们每一个人最好的年华的收益之后，她就一起出让了她们全部七个人的身体，就是Anteia和Stratola和Aristokleia和Metaneira和Phila和Isthmias和这个Neaira+。
* 也就是说她对外宣称这些女孩子是自由人，这其实削弱了Apollodorus宣称Neaira为奴隶出生的论点。
+ 从一些别的记载可以看出这里大部份都是名妓。
至于是谁分别取得了她们之中的每一个，她们又是如何被那些从Nikarete手中买走她们的人所释放*，在我的讲话后面，如果你们想听而且如果我的水量还足够+的话，我将会向你们展示；至于这个Neaira原来属于Nikarete，她的职业就是向那些想要亲近她的人出售她的身体，这些我想要回过头来向你们讲一下。
* 这里Apollodorus明确使用了πρίαμαι（购买）和ἐλευθερόω（释放）的字样，也就是明确地提出这七个女孩子都是奴隶。
+ 雅典法庭上使用称为κλεψύδρα的水钟计时，这个设备大体是两个一样大的缸，每个底部有一个可以打开的出水口，使用时将其中一个注满水，放在上面一层，出水口对着放在下面一层的另一个没有水的缸，然后打开出水口，水流完后再将两个缸对调，即可继续使用。所以这里的意思就是“如果我讲话的时间还足够”。
先说修辞教师*Lysias+，他是Metaneira的相好，在她身上花了其它种种开销之外，还想要介绍她加入秘仪#，因为他认为他的其它花销都落入了拥有她的女人**的手中，而如果他把她带去参加庆典和秘仪，那么这些花销都是用在她本人身上，他也会从她那里得到好感。所以他请Nikarete来参加秘仪，带上Metaneira，这样她就可以被介绍进去，他承诺自己来介绍她。
* σοφιστής在希腊文中并不一定是贬义的“诡辩家”，所以这里选了中性的译法。
+ 就是Eratosthenes被杀案辩护辞的作者Lysias。
# 古希腊很多宗教庆典上有不公开的仪式，只有经介绍才能加入。这里应该是指Eleusinian秘仪，这一秘仪所有人包括奴隶都可以加入，据称加入后可以为阴世积福。
** Nikarete。
她们来了之后，Lysias没有把她们带到自己家中，因为他觉得这样他会在他的妻子，也就是Brachyllos的女儿，也就是他自己的侄女，面前感到羞耻，也会在他的年事已高，住在他家中的母亲面前感到羞耻；于是Lysias将她们，就是Metaneira和Nikarete，安置在他的一个尚未结婚的友人Kolonos镇人Philostratos的家中。这个Neaira也跟着一起来了，她当时已经从事皮肉生意，虽然她年纪还比较小，事实上她还没有到合适的年龄。
我说的是事实，她属于Nikarete，跟随那个女人，向那些想要亲近她的人出售她的身体，关于这些我现在召唤Philostratos本人为你们作证。
《证人：
Kolonos镇人Dionysios之子Philostratos作证称他知道Neaira属于Nikarete，Metaneira也属于同一个女人，她们被带到他家中，是在她们为秘仪而前来城中的时候，她们本来居住在Corinth*。是Cephalus之子Lysias，他的亲密友人，将她们安置在他家中的。》
* 今希腊Corinth市。
回过头来，雅典人啊，在这些事情之后，Thessaly*人Simos带着这个Neaira，来到这儿参加大Panathenaea庆典+。Nikarete也跟着她一起来了，她们被安置在Kydantidai镇人Glaukonides之子Ktesippos家中，然后这个Neaira当着很多人的面和他们一起饮酒进餐，正如一个花魁所做的那样#。至于我说的是事实，我将召唤证人来向你们证实这一点。
* 今希腊Thessaly地区。
+ 雅典每年举行一次Panathenaea庆典，其中每四年举行一次大庆典，伴有运动会。这里提到的大庆典通常认为是在公元前378年今历七到八月间。
# 雅典良家女子不会在外人前抛头露面。
现在请为我召唤Aixone镇人Simon之子Euphiletos与Alopeke镇人Kritodemos之子Aristomachos。
《证人
Aixone镇人Simon之子Euphiletos与Alopeke镇人Kritodemos之子Aristomachos作证称他们知道Thessaly人Simos来到雅典城参加大Panathenaea庆典，和他在一起的有Nikarete和这个被告人Neaira；她们被安置在Glaukonides之子Ktesippos家中，Neaira如同一个花魁那样与他们共饮，当时还有很多别人也在场，在Ktesippos家中一起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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