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山川】探访屯堡 - 邂逅明朝的汉族
这次回国度假,本来计划六周的时间,老早就跟弟弟妹妹们讨论了一些远行的计划。我们家的人,在父辈的熏陶下,都喜欢玩,尤其是行走山川。有的人觉得旅游是有钱人的享受。我们家的观念却是:有钱是有钱的玩法,没钱也有没钱的玩法:))因为儿子打工的时间冲突,我们的假期最后缩水成一个月还差几天。赶紧改变计划,把云南丽江等地方仍然留在梦中。这次就陪小帅的爷爷奶奶,看一些具有贵州特点而且不需要消耗太多体力的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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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是少数民族杂居的地方。记得小时候,最喜欢集日坐在门口,看来来往往进城赶集的人身上穿的花花绿绿的服饰。除了苗族布依族,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民族。每个民族的服饰都很特别,所以不会混在一起。穿着这种服装的人,自然也被我们当成是叫不出名的少数民族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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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知道,他们其实是汉族,还是江南人!
他们住在偏僻的山区,被叫着‘屯堡’人。是明朝时候被朝廷派到贵州驻军,家属也跟着。后来英雄豪杰们逐鹿中原,沧海桑田,王朝更替,他们被遗忘在遥远蛮荒之地~~~
“在今天的贵州安顺,聚居著一支与众不同的汉族群体───屯堡人,他们的语音、服饰、民居建筑及娱乐方式与周围村寨截然迥异,这一独特的汉族文化现象被人们称之为“屯堡文化”。 这里的居民由于都是古时屯堡军户的后裔所以人们把他们称为“屯堡人”。 600多年前,明洪武帝朱元璋为加强连疆地区的统治。在江浙招幕士兵,让他们携妻带子进入贵州,居住在设置的卫所里,占时出征,闲时屯垦。当时卫所广布全省各地,军户达数万人之多。沧海桑田,而今这些卫所的遗迹大多散落到了历史的时空中了,但在“黔之腹,滇之喉”的安顺,至今还保存著一此卫所旧址及当时人们生活的遗风,”(摘自网络)
600年后,他们被发现了~~~可惜不是陶渊明,而是浩浩荡荡的旅游大军。而俺们一大家子,也加入了这只队伍,要去亲眼看看这块‘汉族文化的活化石’,去探访‘世界上最后的明代古村’。 没去过的朋友,请跟我来~~~
散布在安顺附件的屯堡有好几个,父亲带我们去的是这个据说是最值得一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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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石板做瓦的房子,是这一带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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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进寨子,顺着坑坑洼洼的山路继续往山里面开。要先上天台山参观,然后回来在堡里吃饭闲逛。这次回来,最不一样的是大家都买了车。出去游玩就不再需要爸爸事先安排借用单位的车辆了。每天三四辆车出游,从西藏旅游回来没多久的大妹笑说又过了一个星期是旅行团生活~~~早出晚归的。刚换了一个部门,工作很忙的么妹也早请了‘霸王假’,来给我们当司机。
天台山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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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字吧?有‘古狗(可不是明朝的喔:))’帮忙,摘一段给感兴趣的朋友看看:
“在平坝县城西南13公里滇黔公路右侧2公里处。山“高百余丈”、“坚创造空”,唯从南面可拾级而上,林木蓊蓊,浓荫蔽道。西、北、东三面皆绝壁岣岩。周围又 “凿石砌之,高与山等”。据清道光《安平县志膨而述《游天台山记》:明万历十八年(1590年)“僧白云开山卓锡于此”,建寺山顶。历康熙、嘉庆、道光三代增修,“厦屋数层,历落参差”,“群房连亘,高高下下,若城居然”。最后一次全面培修是1937年。现存主体建筑,包括大佛殿、两厢配殿、韦驮殿、玉皇阁、祖师殿、钟楼和藏经楼;附属建筑有叶风亭、望月台、天街、山门牌坊等。利用山顶上非常狭窄的空间,修建如此之多的殿宇厅堂、亭台楼阁,在贵州高原实属罕见。山中现存之因代摩崖,如山前银杏古树右侧的“大观在上”,第一道山门的“黔南第一山”,天街石壁间的“天台”和“名山覆武”等,手笔不凡,赫然可观。原有建庙记事碑和朝山诗碑,多已漫漶难辨。惟岭南李大光的七律一首保存完好。“绝顶摩挲千仞石,危梁回荡一楼中。丹枫黄懈秋容老,疏而微云画意浓”。描写天台山秋景,可谓得真。寺内楹联之脍炙人口者,首推印宗禅院门前的一幅,文曰:“云从天出天然奇峰天生就,月照台前台中胜景台上观。”内容好,书法亦佳。“天台”二字三次巧嵌联中,令读者对天台胜景浮想联翩。石雕作品“八仙图”,对于人物的勾勒,刻意突出特点和个性,“八仙”各具神态。大佛殿前廊柱础双狮,全身是柔软的细茸长毛,前脚伏地,后腿蹭蹬,昂首呼啸作负重状,形象十分生动。山顶有望月台,登临远眺,青山、绿水、农田、村舍,风景如画。寺内收藏宝剑一把、象牙朝笏一只、清代官服一件,传为清初吴三桂自黔赴滇朝拜此山时所赠,至今完好无损;另有黄杨盆一个,直径0.33米,高0.34米,系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住持僧代山后黄杨古树精心制作而成,弥足珍贵。寺内建有民族戏剧博物馆。 ” (摘自网络)
上山的路上,这种带着期盼的许愿红节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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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棵五百年高寿的银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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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是天台山伍龙寺开山祖师白云僧亲手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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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中之天’~~~道家的潇洒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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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小的道观,幽静脱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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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厕所显然不如江南竹海那儿的气派,不过大概山高人少吧~~~味儿的刺鼻程度似乎要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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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摄影的三叔前前后后地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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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年的哨位:那个拱门很浅,只容一个人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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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的寺庙叫‘伍龙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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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山伍龙寺是屯堡古寺庙建筑的典范,它雄峙于一峰独秀的天台山上,四周城墙怀抱,是军事功能和宗教功能合一的建筑。是屯堡古寺庙建筑中保存最完整的明清建筑群。~~~它的结构分内外两部分,外部均用石块砌垒,与山岩由于风化造成的水平线十分接近,浑然一体,表现出粗犷的性格,墙壁上开极少的猫窗,一望即知其军事堡垒的防御功能;内部本构件精雕细琢,特别是大殿前的木雕,一幅一个人物故事,生动逼真,各栋建筑更是灵施巧布,在有限的山岩上,创造出了丰富的建筑空间。
明末清初,吴三桂路经此地曾上山拜望在此出家的叔父吴凤并留下朝服、朝笏、腰刀等珍贵物件,今仍存于古刹之中。
天台山伍龙寺是一处佛道儒和一的场所,前殿供佛祖,后殿供玉皇,清末又学馆,像这样的文化现象在全国也是很少见的。
据考,天台山伍龙寺始建于明朝万历十八年(1590年),经康熙、嘉庆、道光等朝不断增修,方具备今日之规模。民国时期,僧人本安又对其进行了一次修缮,第一道庙门就是本安和尚修缮后的建筑。如今的伍龙寺千柱落地,有大小房间40余间,皆灵施巧布,是屯堡寺庙建筑的力作。” (摘自网络)
这就是上文中提到的‘猫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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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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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发的僧侣,坐在门口晒太阳~~~看游客熙熙攘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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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雕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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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这个刀法简洁的一脸坏笑的小和尚,也许是某个石匠的即兴之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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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最高顶上那看月的天台:两棵粗壮的向日葵在蓝天下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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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看山下~~~当年所屯的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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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下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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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效应:深山里的寺庙也未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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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过眼~~~谁说不是呢?显赫一时的吴三桂,也不过是过眼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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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还是没悟吧~~~冲冠一怒为红颜,总是人间诱惑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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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是吴三桂曾经下榻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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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爬上猫洞去看窗外的风景,一回头他们叫偶也打打坐,结果~~~看不清脸可不赖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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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窗口再看天台:“云从天出天然奇峰天生就,月照台前台中胜景台上观。”好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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橱窗里存列的东西,都没有拍好,看看这个地戏的脸谱面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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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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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下水道,设计得很不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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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美的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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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庙宇,又似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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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云台山,回到古镇午饭。饭后小帅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等决定留在饭店休息,其余的人去逛古镇看地戏表演。
古镇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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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着守摊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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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见过这种车吗~~~其实外面的城镇都已经很少见了:传说跟诸葛亮的‘木牛流马’差不多,当地人叫‘鸡公车’,偶插队的时候试过,还不太好掌握平衡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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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这种老宅院,我跟三叔都兴致勃勃地钻进去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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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就发现了这个:现在城里都烧煤气或电炉了,要找这么个拌媒的东西还真没地方找去~~~赶紧拍下了,回头填那个‘下乡雨点’的‘坑’时就可以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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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竹子编的这个烘笼,现在的年青人恐怕都不知道是干啥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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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时候晚上睡觉前把尿布洗好,在烘笼上摊开,放在煤炉上烘烤,第二天好给小妹妹用~~~
正厅的门虽然破旧不堪,昔日的富贵还是可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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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还是军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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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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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的日子,随遇而安的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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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美的雕花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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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几分江南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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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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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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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院子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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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孩子多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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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欢乐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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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嫂在茶驿里纳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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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杆镶银的象牙大烟枪,小帅他爹本来都讲好了价钱(120Y),后来又犹豫了,说等看完表演回来买~~~回来就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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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这玩艺儿上中学时迷过一阵子:俺的针线活做得还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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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书摊:看着不由想起当年背着么妹在摊子边留连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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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酒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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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猫也想喝酒吗?不知道它有没有‘乌鸦喝水’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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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小巷子:牌子上说叫游客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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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射箭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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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了,乡愁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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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龙屯堡已繁衍近20代人,现有四姓族裔已达数万,可今天的屯堡人仍以南京为灵魂之根。今年7月中旬, 他们与南京电视台同做“同根情”活动。村中长者把代表著先人灵魂的墓土送去南京,并在金陵植上了两地同根树。并于南京取来故土,上立“叶茂思根碑”,昭示 “万派归宗源有本,一脉两地祖无分”的心愿。
在天龙屯堡,人们内心里还一直保存著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情结。乡亲之间不仅和睦相处,而且情同手足。今年中秋,寨子从贵阳糕点厂订制了一只162公斤的巨大月饼,蟾宫之下,数千村民,同啖月饼,该是何等壮观的场面!”(来源:人民日报)
再走几步就是看表演的地方了。安顺地戏据说是当初军营里的娱乐,也是从江南带过来的。地戏演出有剧本,都是历史上当打仗故事~~~《三国演义》、《封神演义》等等。演员都要佩戴面具,我虽然在贵州长大,却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呢。
树荫下的观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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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是免费观看的。今天上演的是《三国演义》中的‘三英战吕布’那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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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们手上的兵器,你应该认得出谁是谁吧?不过唱起来咿咿呀呀的,一句也听不懂。
观光完毕,该上菜啦。去的镇上最大最好的一家饭店,生意还真是好。因为小帅爷爷有糖尿病,不能饿。服务员建议点套餐,说是上菜比较快一点。结果等了很久菜还是不来,爸爸只好把揣在口袋里以防万一的一张便条拿了出来,让服务员交给经理。果然五分钟后菜就来了~~~
友炸包谷(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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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饭甑:不过你看见盖沿上的那只小飞虫了吗?如果你看见这些会吃不下饭,那暂时还是不要去这些贫穷落后的地方旅游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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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帅每次回去都抱怨拉肚子,偶跟儿子倒还好~~~尤其儿子,适应能力相当不错。所以我对他一人在外算是彻底放心了。
红红的豆腐和鸡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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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芋豆腐:也是我走到哪都想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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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韩国店能买到,就没那么馋了。
请炒素菜:卖相不好,味道不错~~~难得是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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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盘莲花白也是一样: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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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卷和扣肉:蛋卷显然是典型的江南菜了;扣肉~~~小声说说:味道比俺做的可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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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盘腊肉和血豆腐却是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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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有点咸水鸭的意思,当然不能跟南京的相比~~~估计600年前来的人中没有真正善做鸭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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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辣椒炒肉片:新鲜的猪肉,那味道可不是北美超市的任何肉可以比得上的~~~就是太油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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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肉炒豆芽:给偶照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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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辣椒炒豆腐干: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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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鱼就一般般了~~~本来交代了不放辣椒的,看他们忙得晕头转向的,大家就说凑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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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帅今日却是没跟着去。他从学校回来说,几个朋友常在一起玩,人家都会点BAND的乐器。他初二就退出了学校的乐队(吹了一年萨克斯风),现在是没时间再重新学了,朋友建议他学打爵士鼓。所以我们忙里偷闲给他请了老师上了几次课。这天正好有课,所以表弟陪他上课去了。
(由山菊花张贴 @ 2007-09-30)
哈!那个拌煤的,我小时候也经常干这活呢。事先要从山上挖点黄泥回来,以节省煤。 回复 山菊 的帖子
俺也跟着饱了一回眼福。
贵州人民就是牛。 本帖最后由 王不留 于 2011-8-11 23:36 编辑
回复 山菊 的帖子
那个烟枪如果真是象牙的,就真是遗憾了。。。不过看着牙色那么白,不像久远的。。。呼唤忙总和吃饭兄。。。。
山菊姐的帖子好看。。。。 {:237:}
江南的正在凋零的老一辈女性,服饰与此很像。 很精彩!
跟着进行了一次轻松的旅行。{:1_1:} 王不留 发表于 2011-8-11 23:3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回复 山菊 的帖子
那个烟枪如果真是象牙的,就真是遗憾了。。。不过看着牙色那么白,不像久远的。。。呼唤 ...
看着蛮新的,不过如果真是象牙的话,光材质就值点银子吧。
要是我的话,120块直接拿下了,就当是买件工艺品回家也不算贵。 这地方好像国内做纪录片都做好几拨了,真是不错的地方,不过老房子也该保护保护了。 本帖最后由 Highway 于 2011-9-19 00:50 编辑
象插过队,推过"鸡公车"的大姐致敬!
http://www.southfield-mi.org/Portals/0/Images/CartoonSalute.jpg 这个地方我也去啦。{:187:} 哎呀,俺现在才看到山菊大姐的好贴子。
俺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传说中的贵州"穿青人"吗?
放狗查了一下,发现了王外马甲N年前在西河写的帖子,俺转帖一下:
禾平阿姨发起征文活动,不参加有点不够意思。眼看截稿日期将至,马甲赶紧来凑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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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堡人、穿青人和南京人
印象中,“文化遗产”是个新词,至少在我读书的时候还没有听说过。现在听得多了,我也知道,无论是“物质文化遗产”或者“非物质文化遗产”,都必须是过去的老东西,还要有些典故,并且越有来头越好。
说起来,神州大地,古色古香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翻开地方志看一看,各地都有自己的名胜,人群接踵的通衢闹市有这个楼、那个桥,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也有这个碑、那个庙,美其名“晓月”、“落霞”、“烟雨”、“晚钟”之类,而且还必须凑足八个“景”,少一个都显得不够体面。
有了名胜,文情雅致的典故也容易找到。借物诒情素来是文人的嗜好,以前的文化人不能上网灌水,只好闷在家里做笔记,因此,在札记文稿里,各种考据、玩味、鉴赏,比比皆是。小而言之对陶冶气质有好处,大而言之对传承文化有帮助,间或还夹带着些稗闻野史、或者狐仙蛇精之类的故事,轻松有趣,既不辱斯文、还显得几分风流。
这些美丽的事物,不可再造、不可逆转,其中流淌着的雅趣韵味,让人对传统文化产生无限的神往。套用余秋雨先生的话说,就是“总有一种沉重的历史气压罩住我的全身,使我无端地感动,无端地谓叹”,并且“由历史沧桑感引发出人生沧桑感”。
只是,我越来越没有余先生那样的“沧桑感”了,或者说,我原本应该有的沧桑感已经被市侩的氛围所破坏。当教授们把《论语》讲成心灵鸡汤的时候,当历史学家歌颂皇帝们多么勤政爱民、多么富有人格魅力的时候,当我看见专家们对历史文物的评价是“市场价位很可观”、“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的时候……
你让我如何沧桑得起来?
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对文化遗产的关注程度象今天一样的高,只可惜,这是一个全民“鉴宝”的年代,人们关注的只是遗产,不是文化。在今天,我们并不缺乏对遗产的热爱,缺乏的是对文化的尊重。
罗嗦了这么些,说点实在的吧。
在贵州的安顺地区,有个叫做“屯堡”的地方,居住着一类叫做“屯堡人”的人群。
“屯堡人”这个词,是民国以后才有的,而且是社会学的专用名词。
1902年,日本人类学家鸟居龙藏到贵州做实地调查,发现有一群人的打扮很奇怪,他询问向导,当地人说那些人叫“凤头鸡(籍)”。鸟居龙藏还以为自己发现了新种族,很兴奋,于是研究一番,结论是这些人是汉苗人群的混血,应该归属于汉族。
过了几个月,另一位日本学者伊东忠太也到了贵州。伊东忠太这个人是研究亚洲古建筑的,可他看见那群打扮古怪的人,也觉得稀奇。他不想在人类学上费太多的精力,就直接去问清政府的镇宁州知州,地方官告诉他,那些人是“凤头苗”,还写了个纸条,解释苗族分为黑苗、花苗、凤头苗、仲家苗,穿着特点分别是什么……于是伊东忠太就以为这些人是苗族。
鸟居龙藏回国以后就宣布了自己的研究成果,伊东忠太看见以后不同意,俩人就吵了起来。这事让当时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知道了,觉得有趣,于是也来探个究竟。这样,直到三十年代,中国的社会学研究者(如费孝通等人)陆续发表文章,最终认定这群打扮古怪的人是“汉裔”,并且因为他们多住在屯堡周围,学术命名为“屯堡人”。
从学术的角度而言,查明“屯堡人”的来源并不困难。
明王朝建立后,把守云南的元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不肯向新的帝国投降。洪武十四年(1381年),朱元璋派出以颖川侯傅友德为主将,永昌侯蓝玉、西平侯沐英为左右副将的三十万大军征讨云南。年底,战事结束,傅友德、蓝玉回家了,留下沐英镇守云南,还把一些军队留下来种田,其中,贵州的军屯点在安顺一带。
明王朝实行军籍制度,打仗的时候,军士带着家属一起走。实施军屯也是那时的惯例,朱元璋说:“养兵而不病于农者,莫如屯田”,所以他的军队都是生产建设兵团。留在西南地区屯田的这些士兵过去是陈友谅的手下,江西人、安徽人。这也难怪,傅友德就是从陈友谅那里投降过来的,朱皇帝的这一招一石二鸟,既稳固了云贵川、也搞掉了傅侯爷的根基。
选择在安顺屯田也是有原因的。那时候,从江南各省到云南去,只能由洞庭湖溯沅江而上,经过舞阳河到达贵州的镇远码头,再从镇远走陆路去云南,而安顺就在镇远和云南之间的驿道上。并且,这里有云贵高原上少见的大块平地(称为平坝),很适宜进行农业生产。所以说,安顺屯堡一带是明清时期的交通要道和农业耕作区,并不是什么信息闭塞的荒蛮地方。
“屯堡人的形成和明初中央政府在西南地区的军事行动有直接的关系。但是,绝不能据此而认定屯堡人就是明朝屯军的后裔”(徐杰舜主编,《汉民族的人类学分析》)。
事实上,明朝屯军及其后裔只构成了屯堡人的极小部分。
明中期以后,制度废弛、土地兼并加剧,大量军屯变成了私田,屯田的军户就开始逃跑。宣德八年(1433年)兵部奏称:“贵州、广西二都司所辖卫所多逃亡,淹延在外有二十年不还者”;景泰四年(1453年)称:“贵州卫所、站、堡军人往差逃亡,十去八九”;天启年(1621年)称:“连年兵乱,屯军百人难存一人”……
到了1647年,“乱匪”孙可望占据贵州,发现军户已经跑光了,军屯不存在了。
既然军户跑了,土地还在,是谁填补了屯田的空白呢?
首先是屯民。有明以来,大量的破产农民从湖南、江西向西南地区迁徙,他们到达贵州以后,无论去云南或者去四川,都要经过安顺的平坝地区。屯堡一带既有良好的农耕条件,也有汉族习俗的文化环境,很容易吸引他们停留下来。
其次是商民。屯堡地处交通要道,是流商往来的通道。古时候商人的理想是发财之后就当地主,而贵州平坝的田地不错、价格还便宜,自然成为他们置业的好地方。上世纪三十年代,研究人员在屯堡一带发现了大量土地契约,可以作为商屯的证据。
再就是当地少数民族的参与。屯堡周围的土地,不仅屯堡人耕种,仡佬族(当地原住民)、布依族(仲家苗)和苗族也在种,大家一起种地一起生活,互相产生影响。
说起来,屯堡人的服饰之所以让人觉得古怪,就是因为兼有汉民族和当地少数民族的特点,搞得苗不苗汉不汉的。另外,屯堡妇女也在少数民族的影响下,放弃了“缠足”的陋习,后来,这大脚和小脚,也就成了区分“屯堡人”和清中期以后汉族移民的重要标准。
至迟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学界就已经公认——“屯堡人”是明代以后、清中期以前,军屯、民屯、商屯汉人移民的后裔。 产生这个结论的调查方法是严格的、科学的。形成这个结论的主要依据,一是详实的历史资料,二是屯堡人明显的汉族语言文化特点。结论应该是不容置疑的。
长期以来,中央政府把屯堡人当做苗裔予以歧视,汉族人群把屯堡人当作少数民族加以排斥,确实很不公正。
鸟居龙藏的一时好奇,引出了“屯堡人”这个专业术语,他也因此奠定了自己在人类学研究上的地位。
“屯堡人”,实际上是族群同化(异化)到一半阶段的一个标本,这个过程在历史学、人类学、社会学、政治学上都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它不仅对屯堡人自身的追本溯源有重要意义,对研究民族融合、甚至海外华人的文化发展,也有很大借鉴作用。把它归入中华文化遗产的范畴,应该没有问题。
长期以来,苗人把屯堡人当“老汉人”,汉人把屯堡人当苗人,屯堡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到上世纪初,屯堡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服饰特征和族群的自我意识。他们对汉民族已失去了认同感,称周围的汉族居民为“客民”,称自己为“穿青人”(穿青色衣服的人)。这使得在一定历史时期内出现了五十六个民族以外的一个特殊族群——“青族”(穿青族)。
九十年代中期,青族取消了。
当时,马甲的一位同事暴跳如雷:“我明明是青族,怎么变成汉族了!”,的确,从上学到参加工作,他的履历上一直填的是青族,他的家人也是这样。民委的同志做了解释,他依然很不甘愿:“我就是穿青人,不是汉人”。
青族最终并入汉族的原因是,他们的基本传统是汉族文化,并且在目前的社会条件下已经没有形成自己民族文化的可能。于是,随着“屯堡人”这个专业词语的确定,“穿青人”消失了,这个在家园外游离了数百年的群体,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母体。
马甲在贵州工作多年,也是很偶然才知道这个群体的情况的。
这以后,经常听见“穿青人”在抱怨民族政策对他们不公,也发现很多“青族人”实际上并不大清楚自己的祖先是怎么回事。当时我就想,应该有专家给他们讲讲呀,应该有政府官员出来解释一下呀,这是一群开拓者艰难跋涉的历程、这是我们全民族的文化遗产。
既然我们彼此曾经误会过,现在就不要再误会了。
谁晓得,就在前两年,“屯堡”、“屯堡人”,这两个原本生僻的专业词语忽然变得耳熟能详起来。伴随着这两个词,出现在各个媒体的是一串串耸人听闻的惊叹号——“世界上最后一座明代古村!”,“汉族军人的纯正血统!”,“600年前明王朝的江南文化!”……
对此,我啼笑皆非。
屯堡就是屯堡,哪里有什么明代古村。明代军屯遗址1902年以前就荡然无存了,就连研究古建筑的伊东忠太都没见到过。现在的屯堡都是清道光以后的建筑,那些所谓“明朝屯军的军事要塞”,其实都是道光、咸丰年间,“穿青人”为保护自身安全而修建的防御性建筑,这在民族混杂地区毫不稀奇。
说屯堡人的服饰保留着明代服装的特点,这不假,可硬要把那说成是“明朝的服装”,就不对了。其实,明代版本的图书那么多,找张插图来比较一下,就知道变化有多大。还有,说屯堡女人的大脚是跟“大脚马皇后”学的,绣花鞋的式样也是,真是搞笑。朱元璋老婆的脚,只有皇帝自己见得到,能让你个种田的看见?放足的习惯,明明是向少数民族学习的结果,何必拿皇后娘娘来贴金。
最可笑的,是说屯堡人“600年来保持着纯正的汉族血统”,“这些军人的后裔,固执地维护着自己高贵的血统,不愿意结识当地人,更不愿意和当地人通婚”。
自从五胡乱华以来,哪里还有“纯正的汉族血统”,说这话的人应该和希特勒关在一个病房。
现在的屯堡人主要是民屯者的后裔,明初军人的后代一千个里能有一个就不错了。即便是军人的后裔,又有什么“高贵”可言?军籍的地位高于民籍是满清旗人的规矩,明代的军籍比农籍负担更重、混得更惨,一点也不高贵。1949年以前,“穿青人”不仅受到汉人的歧视、还受到苗人的欺压,都被别人称做“凤头鸡”了,还有什么可自视高贵的?
“不愿意结识当地人,更不愿意和当地人通婚”?胡说,找张屯堡人的照片看一看,不通婚能长成那个模样吗?当然,不通婚也是有的,那是不和汉人通婚。平坝县天龙堡的屯堡人和石板镇的汉人紧挨着,49年以前没有通过婚,可那是汉人不愿意。
诸如此类,诸如此类。明明是一个很清楚的事情,真实的部分打埋伏,虚假的部分乱扩大,就为了耸人听闻、虚张声势。
其实,民间的口传文化,有些虚构的成分很自然,有的还很可爱。可是,以上的这些虚假的宣传出自报刊、出自电视、出自官员和“专家”的编造扩大,除了势利就是功利,没有半点淳朴天真的美感可言。
一百年前,清政府的知州把屯堡人错当作是苗裔,他是无知;一百年后,现在的官员却在故意编造“明代军营”的神话,这又算是什么?
于是,我看见,在电视上,那些先前的“穿青人”都学会自称是“屯堡人”了。这些湖南、江西、安徽的农民后代,面对镜头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是南京人,来自应天府,祖先是调北征南的”。
所谓“来自应天府”,其实源自几本家谱,其中有说祖上是将军的、是总兵的、也有说是王爷的,反正都和明代的档案对不上。甚至那些“祖籍”的地址在当时也不是民居,所以只能大概推断说或许是从应天府某处的兵营出发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人们集体把家乡定在南京,因为那里毕竟是首都,是繁华的地方。
在电视上,当我看见屯堡人卖力地表演着“军傩”(一种地戏),看见他们在南京的“亲人”们面前留下激动的眼泪,看见他们带着杀伐的快意强调着“我们是征南的,是来打仗的”。我就很奇怪,这个数百年来饱受民族歧视压迫的人群,怎么会忽然觉得征伐少数民族是件很爽的事?这些十多年前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汉族的人们,怎么忽然有了一种傍大款的感觉。
这些原本淳朴纯真的乡民,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当他们丢失文化遗产的时候,从汉人变成了穿青人;当他们拾回文化遗产以后,却又从屯堡人变成了南京人。这些军屯、民屯、商屯者的后裔,似乎已经不再是农民,而是演员了。
有时候,我想,当旅游的风潮过去之后,他们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或许,用不着我担心。
那些清代的“明代军营”已经挂牌成为保护文物,一个接一个的旅游盛会在这里召开。屯堡人已经把“军傩”演到了南京中华门,并且把朱元璋皇陵上的泥土供奉到了自己的宗庙里。沈姓屯堡人已经通过完善家谱,确认自己是沈万三的后裔……那么,其他的家族再有什么惊人之举,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文化产业,文化遗产也是一项可以经营产业。
只是,我们的文化到底是什么?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这是中华文化启蒙的第一课。
如果不能宏扬美好的品质,纵有无尽的遗产摆在面前,对文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关键词(Tags): 征文 屯堡,中国文化遗产日(landlord), 资深推荐:李禾平,landlord,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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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族”就是原先的“青族”,现在属汉族
【征文启事】中国文化遗产日征文
这个"穿青人"的族源是有争议的,也是中国民族鉴定一大公案。下面是草蜢找到的官方结论:
“我们的民族识别工作是很细致的,这可以对贵州穿青人的民族成份的识别为例来作一点说明。所谓穿青人,住在贵州西北部,有二十多万人。他们是汉人,但要求承认他们是少数民族。他们的理由是:过去他们有‘老辈子话’,是跟当地汉语不同的语言;他们在乡间有一大片村子,形成自己的聚居区;他们有不同于当地汉人的信仰和风俗习惯的特点;他们的妇女有不同于当地汉人的服饰。对于他们的识别工作,首先从语言分析入手。原来他们的语言就是贵州人普遍使用的汉语,是汉语中的一种方言。所谓‘老辈子话’,跟早年江西、湖北、湖南通行的汉语是有渊源的。但说汉语的并不一定就是汉族。于是查阅历史文献,证明穿青人的祖先是明初随军迁入贵州的民户,因得不到土地,不得不向当地彝族租地,当彝人的佃户。因此,他们的社会地位地下。但因文化水平和生产技术水平未被彝族同化,保持了汉族的民族特点。明末,到贵州游宦经商的人渐多,形成了聚居区。这些人社会身份高,看不起先来的汉人,逐渐形成所谓穿青人和穿兰人的对立。解放后,穿兰人登记为汉族,穿青人因怕吃亏,不愿登记为汉族,希望被认为少数民族,从而得到照顾。在全国人口中占绝大多数的大民族中,居然有一小部分人不愿承认自己是汉人,这是我们很难加以想象的。经过这次识别,穿青人的识别问题解决了。”——摘自《中国通史》第一卷,41-42页。 哎呀,俺现在才看到山菊大姐的好贴子。
俺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传说中的贵州"穿青人"吗?
放狗查了一下,发现了王外马甲N年前在西河写的帖子,俺转帖一下:
禾平阿姨发起征文活动,不参加有点不够意思。眼看截稿日期将至,马甲赶紧来凑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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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堡人、穿青人和南京人
印象中,“文化遗产”是个新词,至少在我读书的时候还没有听说过。现在听得多了,我也知道,无论是“物质文化遗产”或者“非物质文化遗产”,都必须是过去的老东西,还要有些典故,并且越有来头越好。
说起来,神州大地,古色古香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翻开地方志看一看,各地都有自己的名胜,人群接踵的通衢闹市有这个楼、那个桥,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也有这个碑、那个庙,美其名“晓月”、“落霞”、“烟雨”、“晚钟”之类,而且还必须凑足八个“景”,少一个都显得不够体面。
有了名胜,文情雅致的典故也容易找到。借物诒情素来是文人的嗜好,以前的文化人不能上网灌水,只好闷在家里做笔记,因此,在札记文稿里,各种考据、玩味、鉴赏,比比皆是。小而言之对陶冶气质有好处,大而言之对传承文化有帮助,间或还夹带着些稗闻野史、或者狐仙蛇精之类的故事,轻松有趣,既不辱斯文、还显得几分风流。
这些美丽的事物,不可再造、不可逆转,其中流淌着的雅趣韵味,让人对传统文化产生无限的神往。套用余秋雨先生的话说,就是“总有一种沉重的历史气压罩住我的全身,使我无端地感动,无端地谓叹”,并且“由历史沧桑感引发出人生沧桑感”。
只是,我越来越没有余先生那样的“沧桑感”了,或者说,我原本应该有的沧桑感已经被市侩的氛围所破坏。当教授们把《论语》讲成心灵鸡汤的时候,当历史学家歌颂皇帝们多么勤政爱民、多么富有人格魅力的时候,当我看见专家们对历史文物的评价是“市场价位很可观”、“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的时候……
你让我如何沧桑得起来?
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对文化遗产的关注程度象今天一样的高,只可惜,这是一个全民“鉴宝”的年代,人们关注的只是遗产,不是文化。在今天,我们并不缺乏对遗产的热爱,缺乏的是对文化的尊重。
罗嗦了这么些,说点实在的吧。
在贵州的安顺地区,有个叫做“屯堡”的地方,居住着一类叫做“屯堡人”的人群。
“屯堡人”这个词,是民国以后才有的,而且是社会学的专用名词。
1902年,日本人类学家鸟居龙藏到贵州做实地调查,发现有一群人的打扮很奇怪,他询问向导,当地人说那些人叫“凤头鸡(籍)”。鸟居龙藏还以为自己发现了新种族,很兴奋,于是研究一番,结论是这些人是汉苗人群的混血,应该归属于汉族。
过了几个月,另一位日本学者伊东忠太也到了贵州。伊东忠太这个人是研究亚洲古建筑的,可他看见那群打扮古怪的人,也觉得稀奇。他不想在人类学上费太多的精力,就直接去问清政府的镇宁州知州,地方官告诉他,那些人是“凤头苗”,还写了个纸条,解释苗族分为黑苗、花苗、凤头苗、仲家苗,穿着特点分别是什么……于是伊东忠太就以为这些人是苗族。
鸟居龙藏回国以后就宣布了自己的研究成果,伊东忠太看见以后不同意,俩人就吵了起来。这事让当时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知道了,觉得有趣,于是也来探个究竟。这样,直到三十年代,中国的社会学研究者(如费孝通等人)陆续发表文章,最终认定这群打扮古怪的人是“汉裔”,并且因为他们多住在屯堡周围,学术命名为“屯堡人”。
从学术的角度而言,查明“屯堡人”的来源并不困难。
明王朝建立后,把守云南的元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不肯向新的帝国投降。洪武十四年(1381年),朱元璋派出以颖川侯傅友德为主将,永昌侯蓝玉、西平侯沐英为左右副将的三十万大军征讨云南。年底,战事结束,傅友德、蓝玉回家了,留下沐英镇守云南,还把一些军队留下来种田,其中,贵州的军屯点在安顺一带。
明王朝实行军籍制度,打仗的时候,军士带着家属一起走。实施军屯也是那时的惯例,朱元璋说:“养兵而不病于农者,莫如屯田”,所以他的军队都是生产建设兵团。留在西南地区屯田的这些士兵过去是陈友谅的手下,江西人、安徽人。这也难怪,傅友德就是从陈友谅那里投降过来的,朱皇帝的这一招一石二鸟,既稳固了云贵川、也搞掉了傅侯爷的根基。
选择在安顺屯田也是有原因的。那时候,从江南各省到云南去,只能由洞庭湖溯沅江而上,经过舞阳河到达贵州的镇远码头,再从镇远走陆路去云南,而安顺就在镇远和云南之间的驿道上。并且,这里有云贵高原上少见的大块平地(称为平坝),很适宜进行农业生产。所以说,安顺屯堡一带是明清时期的交通要道和农业耕作区,并不是什么信息闭塞的荒蛮地方。
“屯堡人的形成和明初中央政府在西南地区的军事行动有直接的关系。但是,绝不能据此而认定屯堡人就是明朝屯军的后裔”(徐杰舜主编,《汉民族的人类学分析》)。
事实上,明朝屯军及其后裔只构成了屯堡人的极小部分。
明中期以后,制度废弛、土地兼并加剧,大量军屯变成了私田,屯田的军户就开始逃跑。宣德八年(1433年)兵部奏称:“贵州、广西二都司所辖卫所多逃亡,淹延在外有二十年不还者”;景泰四年(1453年)称:“贵州卫所、站、堡军人往差逃亡,十去八九”;天启年(1621年)称:“连年兵乱,屯军百人难存一人”……
到了1647年,“乱匪”孙可望占据贵州,发现军户已经跑光了,军屯不存在了。
既然军户跑了,土地还在,是谁填补了屯田的空白呢?
首先是屯民。有明以来,大量的破产农民从湖南、江西向西南地区迁徙,他们到达贵州以后,无论去云南或者去四川,都要经过安顺的平坝地区。屯堡一带既有良好的农耕条件,也有汉族习俗的文化环境,很容易吸引他们停留下来。
其次是商民。屯堡地处交通要道,是流商往来的通道。古时候商人的理想是发财之后就当地主,而贵州平坝的田地不错、价格还便宜,自然成为他们置业的好地方。上世纪三十年代,研究人员在屯堡一带发现了大量土地契约,可以作为商屯的证据。
再就是当地少数民族的参与。屯堡周围的土地,不仅屯堡人耕种,仡佬族(当地原住民)、布依族(仲家苗)和苗族也在种,大家一起种地一起生活,互相产生影响。
说起来,屯堡人的服饰之所以让人觉得古怪,就是因为兼有汉民族和当地少数民族的特点,搞得苗不苗汉不汉的。另外,屯堡妇女也在少数民族的影响下,放弃了“缠足”的陋习,后来,这大脚和小脚,也就成了区分“屯堡人”和清中期以后汉族移民的重要标准。
至迟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学界就已经公认——“屯堡人”是明代以后、清中期以前,军屯、民屯、商屯汉人移民的后裔。 产生这个结论的调查方法是严格的、科学的。形成这个结论的主要依据,一是详实的历史资料,二是屯堡人明显的汉族语言文化特点。结论应该是不容置疑的。
长期以来,中央政府把屯堡人当做苗裔予以歧视,汉族人群把屯堡人当作少数民族加以排斥,确实很不公正。
鸟居龙藏的一时好奇,引出了“屯堡人”这个专业术语,他也因此奠定了自己在人类学研究上的地位。
“屯堡人”,实际上是族群同化(异化)到一半阶段的一个标本,这个过程在历史学、人类学、社会学、政治学上都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它不仅对屯堡人自身的追本溯源有重要意义,对研究民族融合、甚至海外华人的文化发展,也有很大借鉴作用。把它归入中华文化遗产的范畴,应该没有问题。
长期以来,苗人把屯堡人当“老汉人”,汉人把屯堡人当苗人,屯堡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到上世纪初,屯堡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服饰特征和族群的自我意识。他们对汉民族已失去了认同感,称周围的汉族居民为“客民”,称自己为“穿青人”(穿青色衣服的人)。这使得在一定历史时期内出现了五十六个民族以外的一个特殊族群——“青族”(穿青族)。
九十年代中期,青族取消了。
当时,马甲的一位同事暴跳如雷:“我明明是青族,怎么变成汉族了!”,的确,从上学到参加工作,他的履历上一直填的是青族,他的家人也是这样。民委的同志做了解释,他依然很不甘愿:“我就是穿青人,不是汉人”。
青族最终并入汉族的原因是,他们的基本传统是汉族文化,并且在目前的社会条件下已经没有形成自己民族文化的可能。于是,随着“屯堡人”这个专业词语的确定,“穿青人”消失了,这个在家园外游离了数百年的群体,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母体。
马甲在贵州工作多年,也是很偶然才知道这个群体的情况的。
这以后,经常听见“穿青人”在抱怨民族政策对他们不公,也发现很多“青族人”实际上并不大清楚自己的祖先是怎么回事。当时我就想,应该有专家给他们讲讲呀,应该有政府官员出来解释一下呀,这是一群开拓者艰难跋涉的历程、这是我们全民族的文化遗产。
既然我们彼此曾经误会过,现在就不要再误会了。
谁晓得,就在前两年,“屯堡”、“屯堡人”,这两个原本生僻的专业词语忽然变得耳熟能详起来。伴随着这两个词,出现在各个媒体的是一串串耸人听闻的惊叹号——“世界上最后一座明代古村!”,“汉族军人的纯正血统!”,“600年前明王朝的江南文化!”……
对此,我啼笑皆非。
屯堡就是屯堡,哪里有什么明代古村。明代军屯遗址1902年以前就荡然无存了,就连研究古建筑的伊东忠太都没见到过。现在的屯堡都是清道光以后的建筑,那些所谓“明朝屯军的军事要塞”,其实都是道光、咸丰年间,“穿青人”为保护自身安全而修建的防御性建筑,这在民族混杂地区毫不稀奇。
说屯堡人的服饰保留着明代服装的特点,这不假,可硬要把那说成是“明朝的服装”,就不对了。其实,明代版本的图书那么多,找张插图来比较一下,就知道变化有多大。还有,说屯堡女人的大脚是跟“大脚马皇后”学的,绣花鞋的式样也是,真是搞笑。朱元璋老婆的脚,只有皇帝自己见得到,能让你个种田的看见?放足的习惯,明明是向少数民族学习的结果,何必拿皇后娘娘来贴金。
最可笑的,是说屯堡人“600年来保持着纯正的汉族血统”,“这些军人的后裔,固执地维护着自己高贵的血统,不愿意结识当地人,更不愿意和当地人通婚”。
自从五胡乱华以来,哪里还有“纯正的汉族血统”,说这话的人应该和希特勒关在一个病房。
现在的屯堡人主要是民屯者的后裔,明初军人的后代一千个里能有一个就不错了。即便是军人的后裔,又有什么“高贵”可言?军籍的地位高于民籍是满清旗人的规矩,明代的军籍比农籍负担更重、混得更惨,一点也不高贵。1949年以前,“穿青人”不仅受到汉人的歧视、还受到苗人的欺压,都被别人称做“凤头鸡”了,还有什么可自视高贵的?
“不愿意结识当地人,更不愿意和当地人通婚”?胡说,找张屯堡人的照片看一看,不通婚能长成那个模样吗?当然,不通婚也是有的,那是不和汉人通婚。平坝县天龙堡的屯堡人和石板镇的汉人紧挨着,49年以前没有通过婚,可那是汉人不愿意。
诸如此类,诸如此类。明明是一个很清楚的事情,真实的部分打埋伏,虚假的部分乱扩大,就为了耸人听闻、虚张声势。
其实,民间的口传文化,有些虚构的成分很自然,有的还很可爱。可是,以上的这些虚假的宣传出自报刊、出自电视、出自官员和“专家”的编造扩大,除了势利就是功利,没有半点淳朴天真的美感可言。
一百年前,清政府的知州把屯堡人错当作是苗裔,他是无知;一百年后,现在的官员却在故意编造“明代军营”的神话,这又算是什么?
于是,我看见,在电视上,那些先前的“穿青人”都学会自称是“屯堡人”了。这些湖南、江西、安徽的农民后代,面对镜头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是南京人,来自应天府,祖先是调北征南的”。
所谓“来自应天府”,其实源自几本家谱,其中有说祖上是将军的、是总兵的、也有说是王爷的,反正都和明代的档案对不上。甚至那些“祖籍”的地址在当时也不是民居,所以只能大概推断说或许是从应天府某处的兵营出发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人们集体把家乡定在南京,因为那里毕竟是首都,是繁华的地方。
在电视上,当我看见屯堡人卖力地表演着“军傩”(一种地戏),看见他们在南京的“亲人”们面前留下激动的眼泪,看见他们带着杀伐的快意强调着“我们是征南的,是来打仗的”。我就很奇怪,这个数百年来饱受民族歧视压迫的人群,怎么会忽然觉得征伐少数民族是件很爽的事?这些十多年前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汉族的人们,怎么忽然有了一种傍大款的感觉。
这些原本淳朴纯真的乡民,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当他们丢失文化遗产的时候,从汉人变成了穿青人;当他们拾回文化遗产以后,却又从屯堡人变成了南京人。这些军屯、民屯、商屯者的后裔,似乎已经不再是农民,而是演员了。
有时候,我想,当旅游的风潮过去之后,他们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或许,用不着我担心。
那些清代的“明代军营”已经挂牌成为保护文物,一个接一个的旅游盛会在这里召开。屯堡人已经把“军傩”演到了南京中华门,并且把朱元璋皇陵上的泥土供奉到了自己的宗庙里。沈姓屯堡人已经通过完善家谱,确认自己是沈万三的后裔……那么,其他的家族再有什么惊人之举,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文化产业,文化遗产也是一项可以经营产业。
只是,我们的文化到底是什么?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这是中华文化启蒙的第一课。
如果不能宏扬美好的品质,纵有无尽的遗产摆在面前,对文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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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族”就是原先的“青族”,现在属汉族
【征文启事】中国文化遗产日征文
这个"穿青人"的族源是有争议的,也是中国民族鉴定一大公案。下面是草蜢找到的官方结论:
“我们的民族识别工作是很细致的,这可以对贵州穿青人的民族成份的识别为例来作一点说明。所谓穿青人,住在贵州西北部,有二十多万人。他们是汉人,但要求承认他们是少数民族。他们的理由是:过去他们有‘老辈子话’,是跟当地汉语不同的语言;他们在乡间有一大片村子,形成自己的聚居区;他们有不同于当地汉人的信仰和风俗习惯的特点;他们的妇女有不同于当地汉人的服饰。对于他们的识别工作,首先从语言分析入手。原来他们的语言就是贵州人普遍使用的汉语,是汉语中的一种方言。所谓‘老辈子话’,跟早年江西、湖北、湖南通行的汉语是有渊源的。但说汉语的并不一定就是汉族。于是查阅历史文献,证明穿青人的祖先是明初随军迁入贵州的民户,因得不到土地,不得不向当地彝族租地,当彝人的佃户。因此,他们的社会地位地下。但因文化水平和生产技术水平未被彝族同化,保持了汉族的民族特点。明末,到贵州游宦经商的人渐多,形成了聚居区。这些人社会身份高,看不起先来的汉人,逐渐形成所谓穿青人和穿兰人的对立。解放后,穿兰人登记为汉族,穿青人因怕吃亏,不愿登记为汉族,希望被认为少数民族,从而得到照顾。在全国人口中占绝大多数的大民族中,居然有一小部分人不愿承认自己是汉人,这是我们很难加以想象的。经过这次识别,穿青人的识别问题解决了。”——摘自《中国通史》第一卷,41-42页。 谢谢草蜢转帖科普。:loveliness: 山菊阿姨,那个蛋卷我也会做的。嘿嘿。
一个鸡腿卷,一个蛋卷,一个红烧鱼,成就了trento大食堂lucase大师傅:lol 头张照片的老太太一眼看去还以为俺老家乡下的,{:191:}果然是江南啊。 哎哟,俺出生的地方啊 空气精灵 发表于 2011-8-11 12:52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哈!那个拌煤的,我小时候也经常干这活呢。事先要从山上挖点黄泥回来,以节省煤。 ...
节省煤倒是其次,主要是没有黄泥巴没有粘性,和不起坨坨,哈哈:lol。 王不留 发表于 2011-8-11 23:3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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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烟枪如果真是象牙的,就真是遗憾了。。。不过看着牙色那么白,不像久远的。。。呼唤 ...
不可能是象牙的,几乎可以肯定是塑料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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