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双 发表于 2015-2-23 11:43:27

各位看官请了,请问金圣叹此语怎解?

本帖最后由 苏双 于 2015-2-23 11:44 编辑

看金圣叹评水浒,有的明白,有的糊涂,有的大糊涂,不觉东方已白,想大家都起床了,赶紧上来一问:

《水浒传》——话说当下武松对四家邻舍道:“小人因与哥哥报仇雪恨,犯罪正当其理,虽死而不怨;「天在上,地在下,日月在明,鬼神在幽,一齐洒泪,听公此言。」却才甚是惊吓了高邻。「又谢众人一句。」小人此一去,存亡未保,死活不知。我哥哥灵床子就今烧化了。「读之心痛。○兄弟二人,一死于仇,一将死于报仇,想其父母在地下,不知相顾作何语。」家中但有些一应物件,望烦四位高邻与小人变卖些钱来,作随衙用度之资,听候使用。「细心闲笔。」今去县里首告,休要管小人罪犯轻重,只替小人从实证一证。”「是。」随即取灵牌和纸钱烧化了;楼上有两个箱笼,取下来,打开看了,付与四邻收贮变卖;却押那婆子,提了两颗人头,迳投县里来。「真好看。」此时哄动了一个阳谷县,街上看的人不计其数。「第一番看迎虎,第二番看人头,阳谷县人何其乐也。」知县听得人来报了,先自骇然,随即升厅。武松押那王婆在厅前跪下,行凶刀子和两颗人头放在阶下。武松跪在左边,婆子跪在中间,四家邻舍跪在右边。武松怀中取出胡正卿写的口词 ,从头至尾告说一遍。知县叫那令史先问了王婆口词,一般供说,四家邻舍指证明白;又唤过何九叔、郓哥,都取了明白供状,唤当该仵作行人,委吏一员,把这一干人押到紫石街简验了妇人身尸,狮子桥下酒楼前简验了西门庆身尸,明白填写尸单格目,回到县里,呈堂立案。知县叫取长枷 ,且把武松同这婆子枷了,「写得绝倒,今古同叹。」收在监内;一干平人寄监在门房里。

「」里的内容是金圣叹评的,前面都还略乎能懂,就最后这句「写得绝倒,今古同叹。」,十分的不明白,此句何以绝倒?请大家点解,谢谢。

anthonylei 发表于 2015-2-23 12:34:52

不止那一句,连同上文,写尽世人心态,官府办事程序,古今大致相同;并且用笔简练,丝毫不乱,的确好文。

李根 发表于 2015-2-23 13:27:08

本帖最后由 李根 于 2015-2-23 00:31 编辑

这个水浒传原文写得十分明白:武松并不是不懂法,不用法,他之前通过何九叔、郓哥,已经基本弄清了兄长被害的事实真相,还拿到了武大中毒发黑的骨头这样的有力物证,然后通过法律渠道,向县令提出控告。

县令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

西门庆是阳谷县有名的企业家,戴三块表的优秀乡贤,县里上上下下都勾结笼络打点的十分妥帖。县令先对武松说捉奸要捉双,不予立案。被武松拿出证据逼急了,又搞缓兵之计,说神马从长计议。然后西门庆立刻就知道了,马上又是上上下下一通银弹,然后次日武松再次报案,被一推二六五,狱吏都被买通了,说出一番让人不得不服的大道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俱全,方可推问得。”

尼玛,按这个道理,世上没有能破的命案了。

甚至潘金莲都知道武松去报案了,而且也知道武松被顶了回来。武松刚刚回家的时候,潘金莲十分心虚害怕,对武松是畏惧万分的,现在态度已经变成不在乎和嫌恶了。老娘有西门大官人撑腰,县令都能摆平,怕你怎的?

不是人人都能想到武松此刻已经下了自己替天行道执行正义的决心的。很可能谁都没有想到。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武松能调动的资源,除了自己浑身的腱子肉和武艺,只有部下的一群佩服他的兵士而已。他让这些人把守着大哥家的房子,在众邻居面前审了大嫂和王婆,还安排了录口供,并斩杀潘金莲祭奠大哥。然后又去袭杀了西门庆,最后投案。

知县听得人来报了,先自骇然,随即升厅。武松押那王婆在厅前跪下,行凶刀子和两颗人头放在阶下。武松跪在左边,婆子跪在中间,四家邻舍跪在右边。武松怀中取出胡正卿写的口词 ,从头至尾告说一遍。知县叫那令史先问了王婆口词,一般供说,四家邻舍指证明白;又唤过何九叔、郓哥,都取了明白供状,唤当该仵作行人,委吏一员,把这一干人押到紫石街简验了妇人身尸,狮子桥下酒楼前简验了西门庆身尸,明白填写尸单格目,回到县里,呈堂立案。知县叫取长枷 ,且把武松同这婆子枷了,「写得绝倒,今古同叹。」收在监内;一干平人寄监在门房里。

知县是收了西门庆很多钱的,县里的一干人等都是收了西门庆很多钱的,如今见武松已经杀人投案,其态度却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西门庆已经死了,武松很自觉地愿意承担所有责任,一切都好办。这个案件已经成为顺水人情案,不仅要办,而且要办妥,办好,办轰动,办成民心案、办成全县欢呼青天大老爷案。于是武松得到了相当的优待,县令甚至用曲笔修改了剧情,为武松开脱,把西门庆和潘金莲说成更加可恶十恶不赦的人类:

“武松因祭献亡兄武大,有嫂不容祭祀,因而相争,妇人将灵床推倒;救护亡兄神主,与嫂斗殴,一时杀死。次後西门庆因与本妇通奸,前来强护,因而斗殴;互相不伏,扭打至狮子桥边,以致斗杀身死。”

金圣叹说“写得绝倒,今古同叹”,叹的就是这个官方态度的转变,就是这个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办案过程,就是这个滴水不漏、永远向着阻力最小方向推进的地方行政。他只写到此,但是俺以为他肯定还会预见阳谷县后面发生的事情,并且更为之叹:

西门庆死了,而且是受到重大侮辱地死了,被官方和群众双重定性为坏人,该死。他家里有顶梁柱吗?外面有给力的亲朋好友和人死了还顶用的铁关系吗?县里府里还存在有力人士给他说话吗?

如果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或者只有最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否,那Simon King的财产瓜分问题才是今后一段时间阳谷县乃至东平府的工作核心问题,大家将依照实力和关系分配他的产业、浮财和女人,至于武松杀人报仇只是大戏的前奏而已,连end of the beginning都不算,更不是beginning of the end。

从古到今,地方上就是这么黑,官府就是这么坏,变脸就是这么快,小人物声张正义就是这么难。金圣叹感叹的就是这个。而如果他在天上得知我朝刘汉一类地方巨子的作为,又会怎么叹?

{:216:}{:216:}{:216:}







凡卡 发表于 2015-2-23 14:04:00

李根 发表于 2015-2-23 13:27
这个水浒传原文写得十分明白:武松并不是不懂法,不用法,他之前通过何九叔、郓哥,已经基本弄清了兄长被害 ...

总统解释的很详细,但我觉得苏双同学只是在脑补把武松和王婆关在一起过夜会发生什么{:212:}

料理鼠王 发表于 2015-2-23 17:07:11

苏童鞋的最大问题是,给出问题,条件不完全,让大家互踩。
还好有博览群书,努力研究水浒金瓶梅的总统给出解释,否则群众有被误导了。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2-23 17:31:59

本帖最后由 鹤梦白云上 于 2015-2-23 17:37 编辑

又唤过何九叔、郓哥,都取了明白供状,唤当该仵作行人,委吏一员,把这一干人押到紫石街简验了妇人身尸,狮子桥下酒楼前简验了西门庆身尸,明白填写尸单格目,回到县里,呈堂立案。知县叫取长枷 ,且把武松同这婆子枷了,「写得绝倒,今古同叹。」收在监内;一干平人寄监在门房里。

首先,要注意到金批的位置,它是在逗号之后,而非分号与句号之后,非整个段落之后。这是从句读分析而来的,试想,倘若金圣叹评的是一系列法律程序的描写,则为何不批在“一干平人寄监在门房里”之后?可见,此批的确是单针对“知县叫取长枷 ,且把武松同这婆子枷了”而言的。

其次,金圣叹所谓“绝倒”是一种什么样的“绝倒”?我认为金圣叹读到的是一种“荒谬“和”讽刺”意味,是作者的高超笔法。因为倘若一个长枷把奸夫和淫妇给枷了,或者把老鸨和龟公给枷了,这就显得很自然和常规,但在写作上也就显得平常和平庸,而这里是把大英雄和老虔婆枷在一处,就有一种突兀、意料之外的荒谬和讽刺,在写作上就显得笔法高超。

关于金圣叹的“绝倒”,后文紧接着又有一处:

(知县)便唤该吏商议道:“念武松那厮,是个有义的汉子,把这人们招状从新做过,改作‘武松因祭献亡兄武大,有嫂不容祭祀,因而相争,妇人将灵床推倒;救护亡兄神主,与嫂斗殴,一时杀死。次后西门庆因与本妇通奸,前来强护,因而斗殴;互相不伏,扭打至狮子桥边,以致斗杀身死。’”【读之绝倒。招中又无王婆,何也?】

此处“绝倒”也是针对“知县”的安排所发,有“我服了知县的神设计”之意,因而绝倒,当然小说中的知县的一言一行都是作者的创造,因此金归根到底服的是作者的妙笔。

小说写作,具体落实到一词一句的描写,无非要生动,要在合理的同时又要出奇。金圣叹的“绝倒”是对水浒作者高超笔法的服膺。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5-2-23 21:23:16

本帖最后由 煮酒正熟 于 2015-2-23 18:20 编辑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2-23 04:31
首先,要注意到金批的位置,它是在逗号之后,而非分号与句号之后,非整个段落之后。这是从句读分析而来的 ...

楼上总统对知县等人变脸的解读是好的,但对金圣叹这八字评语的解读不合理。你的解读比他的合理。但其实也有勉强之处。“知县叫取长枷,且把武松同这婆子枷了”这半句,写得模糊,两种理解都可以,因为文中并没有说只取一面长枷,把两人枷在一起。我们可以再看看小说作者在类似情景下是如何行文的:

众人亦替杨志说,分诉了一回。府尹道:“既是自行前来出首,免了这厮入门的■打。”且叫取一面长枷枷了

再看他写杨志杀牛二以后的待遇:
取面二十五斤死囚枷钉了

很显然,这里的“面”=“一面”

再看卢俊义:
讨一面一百斤死囚枷钉了,押去大牢里监禁。

可见,当只有一名案犯时,作者大多会说明,取一面枷。现在是武松和王婆两名案犯,作者如果也明说“一面长枷”,那么你的解读就是无争议的。可现在作者略去了量词,只是定性地说取了枷枷了二人。以文中知县对武松的喜爱,对民望的重视,他不可能下出这种对武松带有明显侮辱性质的命令。根本于理不合嘛。
所以,正确的理解只能是:一共用了两面长枷,一面枷了武松,另一面枷了王婆。

这件事原本没有任何需要大惊小怪之处。但金圣叹老大人却大呼“写得绝倒,今古同叹”。何也?其实很简单,金老大人也把那段解读成一面长枷,枷了武松王婆两人。因为原文确有模糊之处(如果直接说取了两面长枷或一面长枷,都不会导致误解),金圣叹产生误解并不奇怪。再就是可以仔细研读一下金圣叹的点评,就可以知道,金为人和为文,敏锐有余而谨慎不足,甚至有着明显而严重地篡改原著的劣迹!这种性情不稳定,一味追逐戏剧性效果的人,看到这种模糊行文,生发出这种一枷锁二人的戏剧性联想,是毫不奇怪的。但是我们不能让他带着走。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5-2-23 21:29:58

我的解读是,金圣叹神经过敏,乱发感慨。具体见楼上俺回白云同学的贴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2-23 22:07:35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5-2-23 21:23
楼上总统对知县等人变脸的解读是好的,但对金圣叹这八字评语的解读不合理。你的解读比他的合理。但其实也 ...

煮酒兄说中要害了,我确实模糊之中有“一面长枷”的感觉,但我现在细细想想,又搜索了一下“长枷”这个东西,我觉得这个东西恐怕不一定有双人型号的,至少一般而言都是单人的。但我也说不准。总之,作为我们现代人对古代社会了解不多的可能觉得原文模棱两可,但古人未必也认为模棱两可。长枷,我原先想象中是一个巨长的家伙,一头枷一个来着,但以金圣叹身处古代社会而言,恐怕未必会象我这样想象。

如果长枷这个东西其实都是单人的,那么原文的意义乃是说,把武松和王婆在同时同地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或许枷了之后列在一处,至少给人的感觉就是知县将两者一视同仁而不加区别,仿佛对待奸夫淫妇或者老鸨龟公一般,简单粗暴,那么如此而言,金圣叹为之绝倒也好,为之一叹也罢,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不过,我也同意,金圣叹用词总给人大呼小叫的感觉,这个不亦快哉、那个不亦快哉,其实也就是“也还行”。

冰蚁 发表于 2015-2-23 23:06:58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5-2-23 08:23
楼上总统对知县等人变脸的解读是好的,但对金圣叹这八字评语的解读不合理。你的解读比他的合理。但其实也 ...

今古同叹,你这个说法没法解。白云后来引的又有招中又无王婆,你这说法也无法解。

月下 发表于 2015-2-23 23:40:58

本帖最后由 月下 于 2015-2-23 23:42 编辑

楼上诸位大侠的解释十分精彩。我说一个小处,这里的绝倒,应该就是佩服的意思。意思就是作者你写得太好了,我很佩服。不是大笑的意思。

绝倒:佩服之极
唐 戎昱 《听杜山人弹胡笳》诗:“ 杜陵先生证此道, 沈家祝家皆绝倒。”《西湖佳话·葛岭仙迹》:“满座宾客见之,无不绝倒,遂传播其仙家幻术之妙。”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5-2-24 02:57:05

月下 发表于 2015-2-23 10:40
楼上诸位大侠的解释十分精彩。我说一个小处,这里的绝倒,应该就是佩服的意思。意思就是作者你写得太好了, ...

白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 金圣叹觉得作者此处描写太给力了,火呆了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5-2-24 03:58:52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2-23 09:07
煮酒兄说中要害了,我确实模糊之中有“一面长枷”的感觉,但我现在细细想想,又搜索了一下“长枷”这个东 ...

对,长枷不是双人枷,只是加长型号的枷而已,因为比普通枷具要长,重量自然更重,也就是用来对付重犯(或是有命案在身,或是有其他重大案底)的加重型枷具。

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猜测。不过我的猜测是基于对全书十几处枷具描写的总结,如果假定作者在这一细节问题上的描写是自洽的话,我的猜测是有合理性的。比如,宋江在江州吃黄文柄陷害,定下谋反罪名,待遇是“将一面二十五斤死囚枷枷了”;而戴宗事败后推说自己是被迫与梁山好汉合作的说法被接受后,他得到的待遇就是“取具大枷枷了”,而不是25斤死囚枷。这里的大枷,我的理解,和处置武松和王婆的长枷是一码事,都是对付一般重犯的刑具。如果所犯罪案再重,就是25斤死囚枷了。卢俊义那个100斤的死囚枷属于特例,因为一是案情是通寇谋反,特别重大,二是这个人本领太高,怕25斤死囚枷不把稳(曹瞒的话,缚虎安得不紧也)。一般人25斤死囚枷也就到头儿了。

再看林冲被开封府尹收监的时候,林冲的待遇就不是25斤死囚枷甚至连大枷长枷都不是,只是“一面取刑具来枷了”,这是因为府尹怀疑林案有冤屈情节。

解珍解宝恶了毛太公,在毛太公的女婿的发力陷害下,两人的待遇明显超出了民事纠纷的量刑级别,“两面二十五斤的死囚枷”,这种事发生在山高皇帝远的登州,应该也不算太稀奇。

再看雷横,因为打了知县姘头的老爸白老儿,被知县定罪,所受待遇是“将具枷来枷了”。有时普通枷具,不是加大加长型的。后面失手打死知县姘头,按常理应该是大枷伺候的,但文中只是笼统说枷了。这是令人略感意外之处。然后是鲁智深犯在贺太守手中,被拷打一番后,“教取面大枷来钉了,押下死囚牢里去”。看文面就是大枷,没提25斤死囚枷,也略感意外。

史进被粉头出首,被董平拿住后的待遇是“长枷木■,送在死囚牢里”。

这是前70回里作者关于枷具的描写。除了少数例外,基本上长枷 = 大枷,是单人枷,不是双人的,这一点还是可以确定的。

如果假定金圣叹不会产生一枷索二人的误解的话,那么他的绝倒和感叹,应该就是白云兄说的那个意思,外带他小题大作,P大点儿事也要大声嘶吼的坏习惯。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5-2-24 03:59:41

冰蚁 发表于 2015-2-23 10:06
今古同叹,你这个说法没法解。白云后来引的又有招中又无王婆,你这说法也无法解。 ...

冰姨啥意思?俺没看明白

发表于 2015-2-24 05:59:15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5-2-23 21:23
楼上总统对知县等人变脸的解读是好的,但对金圣叹这八字评语的解读不合理。你的解读比他的合理。但其实也 ...

关于'长枷'不会有什么误会,一项指的是头和手一起扣住的枷。扣两个人的叫'连具枷'。

冰蚁 发表于 2015-2-24 07:26:23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5-2-23 14:59
冰姨啥意思?俺没看明白

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原本没有任何需要大惊小怪之处。

我的意思是同意白云的评点,联系后文的另一个绝倒,可以体会金老兄确实认为把武松/王婆同时枷了是绝倒,可叹。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2-24 08:39:15

冰蚁 发表于 2015-2-23 23:06
今古同叹,你这个说法没法解。白云后来引的又有招中又无王婆,你这说法也无法解。 ...

今古同叹,叹的是英雄末路,叹悲剧性下场如此不堪。

“招中又无王婆,何也?”针对知县发问,责其荒谬,特别是考虑到前文将武松与王婆一同枷了,而此处编故事又把重要人犯给漏了。

最后陈述 发表于 2015-2-24 09:09:40

叹英雄与猪狗同枷吧。如何绝倒,恐怕只是金圣叹个人感受,真没感受到有何可绝倒的。

奉孝 发表于 2015-2-24 09:57:28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5-2-23 21:23
楼上总统对知县等人变脸的解读是好的,但对金圣叹这八字评语的解读不合理。你的解读比他的合理。但其实也 ...

金为人和为文,敏锐有余而谨慎不足.

这点评,也是让人绝倒啊{:222:}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5-2-24 10:43:22

本帖最后由 煮酒正熟 于 2015-2-23 22:00 编辑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2-23 19:39
今古同叹,叹的是英雄末路,叹悲剧性下场如此不堪。

“招中又无王婆,何也?”针对知县发问,责其荒谬, ...

其实我前文还有一节没有提起,那就是金圣叹点评的“招中又无王婆,何也?”,这个点评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因为这里是知县假借邻里人等的招状,来为武松定性打基础,所以当然应该集中在武松身上。招中提及武大,潘金莲,西门庆,是因为这三个人与武松杀人直接相关,不提不行,而王婆其人其事于武松杀人并无直接关联性,属于枝节,略去不提完全正常。而且这个只是对邻里招状的修改,并非官方对武松犯罪事实的叙述和定性,自然无须牵涉太广。如果是官方叙述和定性,理应提及王婆,并会在对武松定罪时加上一句诸如“王婆另案处理”这样的话。邻里的招状则无此必要。

小说作者最后也还是向作者交代了王婆的结局,而且正是借助知县对王婆的官方定罪来交代的。下面贴上知县修改过的邻里招状,和官方对王婆的定案,两相对比,可以看出,这两份东西彼此的呼应还是不错的(说明这位知县的刀笔功夫还不错):

‘武松因祭献亡兄武大,有嫂不容祭祀,因而相争。妇人将灵床推倒。救护亡兄神主,与嫂斗殴,一时杀死。次后西门庆因与本妇通奸,前来强护,因而斗殴,互相不伏,扭打至狮子桥边,以致斗杀身死。’

‘据王婆生情造意,哄诱通奸,立主谋故武大性命,唆使本妇下药,毒死亲夫,又令本妇赶逐武松,不容祭祀亲兄,以致杀伤人命。唆令男女,故失人伦,拟合凌迟处死。’

知县刻意为王婆增加了不容祭祀亲兄以致杀伤人命的罪名,意在掩盖武松为兄复仇杀死奸夫淫妇的真实情节,这里表现出知县一力出脱武松之意(为什么要出脱武松呢?三个原因,一是知县原本就喜爱武松,二是因收受西门贿赂没有秉公执法导致武松替天行道然后又明表自己承担全部后果,知县心有不安,三也有收民望之意)。编造出来的这个不容祭祀的情节,表现出知县的精明和刀笔功夫。

所以金圣叹这句“招中又无王婆,何也”的质问,实在没什么道理,觉得他并没有真正看懂小说行文,也没有体察到作者心思过人之处,而简单理解为作者写这些是为了表现知县的荒谬。我觉得金圣叹此问此叹,反而显出他自己的浮躁浅薄和不细心。还是那句话,金圣叹的点评,良莠不齐,我们不能奉若神明,完全被他带着走。而应基于我们自己的人生阅历,以怀疑的眼光审视其点评。我印象里,金评对小说如何营造戏剧效果的论述是好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方面我不太懂,所以即使他什么地方说得不对不好,我也看不太出来),但他在很多需要人生历练方能有正确认知的地方,其点评明显失之浅薄和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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