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光 发表于 2014-9-6 16:19:30

原创:胆大偷得牛!!!




       常桃一带,说人的胆子粗,心思黑,行事不择手段,做事不虑后果,多用一句话作概括:真的是胆大偷得牛卖啊!
    乍听这话,有些疑惑不解:为么得人要如此说哩?!及至读过两句成语,方才明白个中缘由。那成语说的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苍穹中飞翔的大雁,所到之处,皆要留下声音;大活人一个,打从某地过一趟,得留下些许形迹。六畜中,唯牛与马形体为最,偷盗耕牛者,牵一头牛儿,高高大大,壮壮实实,哪怕是再偷偷摸摸不过,避开人群,悄无声息,若说不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真就是掩耳盗铃也!偷牛的,往往自以为棋高一着,把胜算计得忒周全,其结果呢,反成为俚语所道的那话:强盗偷岩滚——真正的一筒苯贼呐!
    这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谁都知道,那是个极其困难的年代,饥荒岁月内。
    人饿极了,胆儿也就特大,行事不顾一切。什么礼义廉耻,什么王法国法,统统不在话下。
    故事说到的这位主角,乃是专业队的王冬儿。
    王冬儿是个回民,人称其“教门佬”。
    冬儿平时极为本份,说话不多,也不善言词,见了人一脸的笑,人都说他是个好人,本份人。
    可老实人干结巴事。
    别看冬儿平时不声不响,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可搞出的事儿却惊天动地,要把天戳一个窟窿!
    那年头,耕牛是个宝,国家也特别看重耕牛,法律明文规定严禁私宰耕牛。即便是老弱病殘牛,不能使用了的废牛,宰杀之前也得先向上面有关部门打一个报告,请示一哈,经过上级批准同意后方可宰杀。
    说到这,想起与牛有关的一个白话,暂且中断一下,先扯点其它的懒谈。
    80年代初,《人民日报》登载出一笑话,说的是农村中有个生产队,队上有条耕牛突然把条腿给别断。请来兽医一看,判定无法诊治,只有宰杀掉分肉吃。于是,生产队向公社打了个报告,请示领导批准把牛宰杀掉。报告写好之后,派了人去公社找领导签字批准。
    送报告的赶到公社后,七一问八一问,找到了主管的领导。恰好这领导正与人在打“五十K”,玩得一包子的劲头。兴致勃勃中接过报告瞄看了一眼,说是今日不得空,请你明日再来。
    送报告的没法,只好打空转身回去,将请求报告也带了回来。结果呢,跌断腿的那头牛当晚死掉了。牛死不能复生嘛!队上人只好连夜剥皮剔骨把牛肉分掉啰!领导批不批已然成了现实,又不是哪一个私自宰杀的!
    第二天,队上正好要选派几位农民伯伯去市里的肉联厂打工搞点副业,挣一点外水钱。队上给这几位开了张证明条条,要他们到公社转张介绍信去肉联厂方便联系与接洽。
    这几位农民伯伯背起铺盖行李去了公社,寻到管“巴巴章”签字盖章的领导。领导一见其中一位是昨天送报告请示宰杀耕牛的那个,自以为还是为昨日的那事而来。于是乎,接过条子看也不看,提起笔在条子背面签上几个字,然后盖上大红的‘巴巴’,递给了农民。
    这几位农民伯伯踱出门后把介绍信翻转来一看,不看则已,仔细一瞧,娃哈哈!当场差不多会赫死去!你猜,他是怎么签的呢?原来,这领导在条子背面签的几个字是:同意宰杀!幸好大伙将签字内容给看到,莫要是糊哩糊涂,嘶哩猛咚拱到肉联厂去哒的话,把条子塞给肉联厂的领导一看,会误认为这几位是送上门来要宰杀的,到那时,这几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哪!
    好了!好了,还是书归正传的好,咱继续扯这王冬儿的白话。
    那年头,私自宰杀耕牛是要坐牢的。
    这时候的王冬儿饥饿至极,肚内已是空空荡荡,又寻不到一点吃食儿,浑身软绵绵,没一点力气,像筒挪巴巴。把牛儿放出去吃草之后,王冬儿一下子瘫倒在山坎边的草蓬蓬里头,一双眼睛对两头牛痴痴地望着:
    “这肚子不听人的招呼!也不能和它打一个商量!怎么办哩?天天打起漂白肚子硬撑起也不是个法嘛。这样子捱下去的话,不饿死也会拖死滴!与其拖死,饿死,倒不如搞一盘黄横(危险)路子,悄悄地把牛儿杀它一头,过一盘足足的肉瘾,当一个饱死鬼!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嘛!”
    人一想到极端,脑壳里头就只剩下一条路。
    冬儿越想越兴奋,贼胆子慢慢地膨胀起来,打定主意,早不早便把牛儿赶回了家。
    夜晚间,便准备起明儿要杀牛的行头。
    从前的冬儿是个杀牛的好手。家里头收捡得有杀牛的全套家什,大刀,小刀,长刀,短刀,杀牛所需的刀具,那是一应俱全。自从人民公社成立以后,这些年头,冬儿无牛可杀,但学到手的手艺却是终生不会忘记的,大小刀具呢,也收捡起来。
    第二天一早,冬儿揣上杀牛的行头,赶着两头牛儿,进了山冲。
    到得山冲里头鬼都不去的地方,先把不杀的那一头系在树上,让它悠哉游哉地啃它的草。然后,用索子把要杀的牛儿四蹄捆了个结实,再挽住牛头使劲地这么一扳,便把牛儿放倒在地。随后,右手从怀中抽出飞快的利刃,顺势在牛脖子上这么地一抹,牛踢蹬了几下,就完儿完。
    因为是个内行,庖丁解牛,不长的功夫,便剥完了皮,剔净了肉,收拾好心肝肚肠等等的牛下水,太阳已然偏西。
    等到把牛肉收藏捡拾完毕,场地打扫干净,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回到家,头件事便是去队长家“报丧”,说是自已在山上睏了一觉好的,等到一觉睡醒却发现牛儿不知拱到何处去了,连花水(行踪)都找不到一点一滴。
    队长听王冬儿如此这般地一讲,当时就吓得人都站不稳哒!立马唤齐全队的男女老少,打起电筒,举起火把,满世界去寻找牛儿。可想而知的,肯定是寻找不到嘛。
    这事儿又是如何穿了包呢?要怪就只能怪冬儿自已啰。
    冬儿立意杀牛之前,曾对人露过一点口风:要是哪一天饿不过哒,就把这牛儿杀掉它一头,即便是要死的话也要当一个饱死鬼。杀条牛不希(该)判死罪,吃粒‘花生米’。至多嘛,也就是坐几年的牢。如今这世道,坐牢只怕比呆在这外边还要强滴滴(一点点)呢,蹲在大牢里头,多多少少总还是有碗牢饭啃的,不像这外边,吃了这餐要忧那餐。
    这话送进了队长的耳朵,队长估摸:十有八九,怕莫是冬儿这筒畜生干的好事!好端端的一头牛儿,满世界寻不着踪影,难道真的会钻了眼拱进地底下去哒不成?这也是不可能的事噻!于是,赶快报了案。
    公安局的人赶到,立刻派人把冬儿喊哈来。
    人才一脚迈进屋内,当场便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公安局来的几位,把张桌儿拍得如同山响,嘴巴吼起来像是打雷的。
    冬儿一见这个阵仗,加上心里有鬼,赫得两条腿直敲梆,稳墩不住。再加上来人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党的政策如何如何地软硬兼施配合起,冬儿也就索性竹筒倒豆子,筐得索索俐俐,一滴滴都没留下。
    结果呢,牛肉没吃成,反惹得一身的膻气。王冬儿人呢,被抓进了牢里,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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