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创: 过年的"禁忌"
要过年了,就扯点过年的话题吧!
从前的年代,知识不及现时下这么普及。那会儿的人,大多没啥文化,遇事多凭经验之谈,要么按照老辈人的做法,认一个死理,一成不变,如俚语所骂的口气:横卵得日死牛——反说牛遭瘟。碰到什么事情,也不细想想,只知道一条:得看老祖宗们如何样说,或是怎么样做。遇事都讲个迷信,认一个风水,扯什么规矩,礼法云云。但凡一举手,一投足,都牵扯到要怎么样,该怎么样,有讲经说道者,更又是如何,如何。
超越这些,便是禁忌。
禁忌一多,令人郁闷,更令人烦恼。就像上场打篮球,球传到你手中,裁判的一双眼睛也就跟着那球转动,一双眼睛牢牢地盯死了你。才一转身脚步刚移动,便判你个“走步”,再不,就是“带球走”。人刚刚进入投球区,手才举起,哨子就吹响了:三秒为宜!人家投球你想拦截下,手方扬起,裁判又吹开了哨儿:打手犯规!
先前那会,禁忌多如牛毛,让你防不胜防。
摊上父母讲究的,这麻烦更多。俺父亲便是个挺讲究的迷信论者,小时候俺就见过他很多的讲究与说道。
尤其这大过年时节,又是个喜庆的日子,更是个祭祀祖先的时刻,禁忌的讲究更多。
从前过年,人也特别较真,日子一进到腊月里头,家家户户便开始忙乎起来。头一要办的事儿,便是置办过年的行头家什。记得那时候,一到腊月尾上,每家每户都得买一个新茶罐回来,腊月新正,用来熬茶煨汤。
俺这地头从前煮饭,做菜,烧水,都是烧木柴,人谓之‘柴火’。一者柴火这东西乃是本地的出产,日日天天,均有乡下人挑上街来卖柴火,很容易买到,也便宜;二者嘛,柴火的劲头儿大,烧起来快捷便当,省事且省时间;再一个,烧柴火做出的饭菜更为地道也忒好吃。所以,家家户户都盘有半腰高的柴火灶一座。再不济的人家,也有一口口缸灶。缸灶是用盛水的瓦缸,在上面开一个四方四正的口子,能塞进柴火,上面搁一口铁锅,就成为一口灶。缸灶搁在一个木头打制成的架子上面,灶面高齐人的肚脐。若要搬动它,俩个人连灶带架子托起便走,挺方便,也撩皮(省事)。
烧柴火灶更有个好处,每每做过饭菜,灶膛内还剩下大量的柴火余烬。这东西跟炭火一个样儿,要燃烧好久才会熄灭掉。冬天,主人家会把余下的灰烬扒出来,一齐堆放在火盆内供人烘烤取暖。不需烤火的夏天,主人家也不会白白浪费它,会把它扒成一堆,挨着它搁上一只茶罐,不须好长时间,这罐水就能烧开。
家有老人的,便利用它不停地烧开水。烧开之后,把开水倒在大茶壶内,里面放进几疋野梨树(俗称:糖儿树)的叶子。用这叶片泡出的茶水,颜色特别好看,橙黄,橙黄,泛着金黄的光亮。一满大茶壶开水,搁上三五疋糖儿树叶子就行。
老人们把这“茶叶”叫作“一疋罐”。因为不是正宗茶叶,故而,价钱也就极便宜,逢集赶场,在集市上花个毛把两毛钱,就可称回一大把,供一家人喝上一个夏天。
因为天天烧开水,这瓦罐不太经烧。每每到了年底,加上还要熬蛋茶待客,更怕的是茶罐突然间破碎,大不吉利,于是乎,就不得不换一个新的茶罐。
俺满两岁那年,害了一场大病,这病染上身,一拖就是好几个月。那会儿,才刚解放,西医还不多,有病多是请中医大夫给瞧一瞧。俺这病就是搭帮一刘姓老中医给治好的。
二三月间开始发病,直拖到七月半打发亡人,也就是过“鬼节”那会儿才好利索。
几个月里头,老娘每天给俺用这瓦罐熬中药,两天一副。兴许是天天吃药见多了这茶罐的缘故吧,脑壳里头形成了条件反射,腊月二十四过小年那天,父亲兴冲冲特地买了只新瓦罐回来,准备过年用来熬蛋茶,预备正月里客人们上门来也有个接待的礼性。
俺那天一看到父亲手里头拿着个新瓦罐,不禁神差鬼使嚷哈起来:“这罐罐是给我熬药药吃的!”
父亲一生最崇敬迷信,特别忌讳不吉利的话语,尤其是大过年的日子,听到我这‘破口话’,气愤得不得了,嘴巴里头一边呸!呸!呸地大叫晦气,一边把双眼睛狠狠地盯着我,恨不得立马甩我两大耳刮子才解气,可能想到我是大病初愈吧,只怕还背不起他那两耳刮子,这才不得不把一口恶气忍了下去,却把一肚子的怒火转移到手中提着的那把新茶罐上,只见他,一脸怒气,狠狠地扬起手,像掷铁饼似地,把那个才买的新茶罐朝天上抛将去,嘴巴里喃喃地骂道:去你妈的糟!
那个场景,令我终生难忘!尽管事情过去了六十多年,至今依然清晰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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