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何满子——《蒲柳人家》读后
一声何满子——《蒲柳人家》读后本月颇忙,没读啥书。只是偶尔翻了一下教育部指定阅读书系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蒲柳人家》刘绍棠小说选。其中的名篇自然是蒲柳人家,作家呢,这个以中国乡土派“荷花淀派”代表人物,大运河之子著称的作者。小的时候是及熟悉的。还记得小的时候在图书馆淘汰的旧书中,翻出来的发黄的小说集。虽然书的卖相不怎样,但是人物却意外的活灵活现,鲜亮的如同刚刚看过的画面。所以呢,干脆直接找来了电子版本。再看看吧,这部带着回忆的作品。
荷花淀派的孙犁一向是我喜欢的作家,刘绍棠的风格和孙犁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研究比较文学的喜欢把他的风格定位在乡土文学流派。然后自然而然的把他的作品拉上了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或者艾特玛托夫的《白轮船》。我小的时候,曾经也疯狂的喜欢读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但是那种喜欢和读蒲柳人家的喜欢是不一样的。蓝英年当年描述的俄罗斯文学的时候专门强调了苦难的升华,其实东正教的体系里,圣徒的苦难有着无比的魅力。但是,这样的人物,哪怕是自由奔放的哥萨克都会带上了阴郁的背景。而刘绍棠的蒲柳人家却很少是这样,先不说主角何满子,就算是望日莲这样苦的如同黄连的人物,也在老刘的笔下毫无阴郁的奔放生长。老刘的人物描写,苦难都藏在平铺直叙简单的描述中;乐天、奔放的本性却毫不掩饰的铺满了所有文字的缝隙,连字里行间都溢出了一种穷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味道。这也许就是咱们中国人的乡土吧。说到这里,很有意思的一个话题也就来了,中国哪里的人相当于俄罗斯的哥萨克?这个话题是开放式的,反正路遥说过,河南人是中国吉普赛人。那么也许在刘绍棠这里,大运河也就是中国的顿河了吧。
蒲柳人家的视角很有意思。有点像城南旧事的开篇,从英子的视角去展开故事。也许这就是教育部把它选做阅读书系的原因吧。一个四岁的孩子,如何去理解童养媳、理解印子钱、高利贷;一个四岁的孩子如何去看待血火熔炉的革命历程……这些都远远比直接去描述那些故事有趣。孩子的视角,往往是纯真的,没有情欲,没有物欲;然而,却有善恶,有正邪,有民族大义,有是非好坏。
再说说小说的人物名字,这个是我觉得最有去的地方。也许这也是咱们本土的文学作品和翻译作品比起来最容易让人着迷的地方。翻译作品的人名,往往信达雅难以兼顾,就更难说之后的含义了。而咱们自己的现代文名作,这种名家的笔下,往往人名都是有着深刻含义,文化渊源的所在。
比如何满子的爷爷,何大学问。四个字就已经把一个人物立起来了,简直就是神了。四个字,就能让我自己脑补出大概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形象和动作语言。再比如一丈青大娘,三个字,也就突出了女中豪杰的刚猛飒然。另外呢,望日莲的名号真的是让我回味无穷的所在,莲花的意蕴所在无需赘言,望日是象征,也是标志;莲花则是本性。而对应望日莲的周檎名字就更有意思了,林檎就是苹果的古称,加上姓周。很难说这个名字是不是影射雷雨里的周家大少爷。而且北方叫林檎的往往还不是苹果,而是更为质朴的沙果。这个也很有意思,一样的种子,在周家变成了柔弱的周萍,在大运河之畔却变成了革命的播种者周檎。
几个配角,名字也是非常出彩,钉马掌的吉老秤,听起来就是这股气势。大鼓艺人云遮月,听着名字就能想出大鼓书的嗓音来。望日莲的卑鄙养母,豆叶黄,也是直接就能想象的出那个村里难缠妇人的名字。
最有意思的是主角,小孩子何满子的名字。有名的唐诗:“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十个字就写尽了乱世沧桑的味道。而且白居易的诗也许说的更贴切:“世传满子是人名。临就刑时曲始成。一曲四调歌八叠,从头便是断肠声。”
当然,这样的乡土文学名品,鲜活透亮,又质朴刚健。传达的情绪是阳光满满,喷薄欲出的,讲述的故事是积极进取,勇敢斗争的。看起来不入选语文课本都可惜。这个和我另外一个推崇的乡土文学作家汪曾祺还不一样。记得有人比较过《蒲柳人家》和《受戒》,其实这两部作品都是运动之后文艺复兴期的80年代初的作品。也都是大运河畔的乡土文学,甚至连描写的角度都是类似的。但是,受戒写的更加散文化,也更符合纯粹的所谓文艺范儿。而蒲柳人家则更土,更有着那个时代特有的刚健味道。
话又说回来,《蒲柳人家》我还是极力推荐的。刘绍棠其实对于喜欢汪曾祺的朋友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类似选项。甚至就连美食也是如此,榆钱饭,瓜棚柳巷中的香瓜、面瓜,鱼菱风景里的鸡毛店窝头白菜汤。作为食物来说简陋如斯,却被老刘的生花妙笔写的活色生香。实在是吃货必备的文字啊。 也去读一下!
页:
[1]